《天譜》是帝鴻召集一幫接老神仙編寫的一本仙界史書。
從創世起的歷史都在其中,嵐迦完完整整讀了第三遍。以史為鑒,這般粉飾太平的仙界依舊掩藏不掉其有跡可循的墮落。
這樣一個神族,能維持著表面的和平到現在,只能是因為帝君強到恐怖的神力。
可帝君依舊有弱點,要面子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只要墨宸堅持得住,這一局就不會敗。
一個延光殿中長跪不起,一個郁渺閣里閉門不出。
一日又一日地過去,這兩個地方死寂沉沉,連那淡夜神君都被蚩尤神君禁足。各位仙家空長了一副八卦的情操,便是連半點風吹草動都不見有。
直到第二十九日頭上,再過兩天便是又一次朝會時,嵐迦終于被帝君宣召覲見。
延光殿里,墨宸只是安靜地跪著,無聲地進行著驚濤駭浪的抗爭。
整整二十九天,他的脊背一直如松柏般挺直,那是他的傲骨寧折不彎的氣度。
他的神色又是安詳的,如無波的古井,太多的情緒深埋其下。
步履匆匆,目光流連,錐心刺骨。
不過驚鴻一瞥,她已被領入內殿的書房,滿心卻再也揮不去他的容顏。
她也跪在內殿,存著隨他一道受苦的私心,倔強地不肯起來。
原本還擔心演不好情深意重這一出,此刻居然全不用醞釀。
擔心感激感動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活月兌月兌的就是一副惦記著情郎的模樣。
連嵐迦自己都不知道這三分真七分假里,假的到底是什麼。
「墨宸讓我為你們賜婚。」帝君開門見山得很,一貫懶散的語氣,其實更多的是睥睨蒼生的自負。
嵐迦深深一拜︰「求陛下成全。」
「抬頭看我。」
听話地仰頭,看著帝君。
帝君那樣的氣勢,讓她不禁跪著的腿也有些發抖。
「我也想冊你為天妃。」帝君看著嵐迦,輕飄飄地扔出一句話,一點避諱沒有。
深深地再次拜倒,額頭貼著冰涼的地面,說的還是那句話︰「求陛下成全。」
「我哪點不如墨宸?不夠年輕?是了,你們仙子們大多愛年輕俊逸的。」
帝君還是那般慵懶地說話,不是在思索,倒像是在指責嵐迦的淺薄。
「嵐迦今年三萬五千歲,在未婚仙子中已算是老的,怎敢覺得陛下不夠年輕?只是情之一字,豈是可收放自如的?四萬年前九夢娘娘薨逝,陛下罷朝千年,昆侖上下一片素白。每每讀天譜到此處,嵐迦總不勝唏噓,覺得天下再無比陛下重情的了。而嵐迦對墨宸殿下的心意也是再不可能收回的,除了他,便是拿再多的換,嵐迦也不會答應。」
九夢是帝君最寵幸的妃子,墨宸的母親。
提到她,是嵐迦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帝君果然有些動容,只是一瞬,他又道︰「若,我非要了你不可呢?」
嵐迦苦笑,從齒縫中擠出八個字︰「除非死別,絕不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