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身影亦出現在眼簾中,見到我,他忙滾身下馬,急急撲過來,道︰「娘娘受傷了嗎?微臣該死,護駕不周……」我打斷他,道︰「我沒事,你快去救治孝堂他們。」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我幾眼,確認我沒事,眼中卻滑下淚來,又忙伸手擦去。起身,走向孝堂。
蕭子風睜開眼來,對我道︰「把那白色藥丸拿出來,用水化開,給羽林郎一人一碗,喝下,回去再慢慢救治。」他一頭吩咐,一頭已有人去取水。皇甫紹收回掌,幫他起出鏢,上了藥,蕭子風低低道︰「多謝皇甫兄,快去看年孝堂,他是娘娘的命根子。」皇甫紹看了我一眼,走過去,幫孝堂療傷。我松口氣,轉頭去看松老,他又犯了小孩子脾氣,在逗那女子玩耍。我怒道︰「松老,這麼危急之時,你還有空戲耍?快去救人!」他還在說︰「這小丫頭挺漂亮的,功夫也還看得過,要不你帶回宮去,給你老公玩吧。」我拿起手邊的石頭打過去,罵︰「天山松老,見死不救,禽獸不如!」他哼一聲,一掌打暈了那個女子,回過頭走過來,問我︰「你剛才罵我什麼?」我不去理他,叫趕上來的羽林︰「去打折了那女子的雙手雙足,以防她醒了後再度傷人。縛了她听候發落。」她若醒了,這些羽林沒一個是她對手。松老嘖嘖道︰「瞧不出,你還挺手辣的。」我沒空跟他嚼舌頭,打斷他的話道︰「你徒弟也受了傷,你還不快去看看?」他一怔,道︰「是嗎?這幫沒用的家伙,丟我老人家的人。」說著,匆匆去看視。我起不來身,只好臥在地上,羽林過來要扶我,蕭子風道︰「等一等,讓她臥一會兒,先別動她!」一邊指點人給羽林起素養療傷。
終于听到了馬蹄聲,有人高叫︰「稚奴!」蕭子風應;「皇上,娘娘在此!」隨即有人映入眼簾,我從皇甫紹身上收回目光,看著跑近的永璘,一時悲喜閃集。他直奔過來,打量了我幾眼,伸手要扶,蕭子風道︰「抱她回去,小心,盡量讓她平臥。」永璘小心地抱起我,我才發覺身下有一灘血,心中一緊,蕭子風道︰「娘娘別慌,你現下無事,一著慌反倒易出事。」永璘吩咐人︰「抬三郎,孝堂,羽林回宮!」抱了我大步離開。我回頭看了皇甫紹一眼,他神色黯然憂傷,我不忍再看,轉回頭,默默咽淚。
陸天放和黃維安早已等候在宮中,見到我忙上前救治。終于止住了流血。永璘松口氣,平姑姑已讓人炖上了鴿湯,我問︰「三郎跟孝堂怎麼樣?」他道︰「他們沒事,羽林也沒有多少傷亡,稚奴放心。」握住了我的手,道︰「稚奴福氣大,百靈呵護,總算替民除了這一害,這一次可算是有驚無險,朕甚為開心。」我道︰「皇上才是真正的幕後人,若無皇上的周詳指揮,亦無法要命除此害,這次也算是功德圓滿吧。」他笑笑,道︰「稚奴吃了驚嚇,好生躺躺,休息一下,朕就跟這兒陪著你。」我道︰「是,臣妾遵旨。」他低下頭,在我頰上輕輕一親,臉上含著笑容,道︰「稚奴此刻神色似足了公主,乖巧討人喜歡。公主也常是這般神情。」又忍不住在我頰上親了一口,道︰「公主現在很乖了,稚奴也要乖一點,先睡上一小會兒,待醒了,朕再听你說說今天發生的事兒。」我合上眼,道︰「好久未听皇上撫琴了,皇上可肯為臣妾撫琴一曲,以賀今日除奸功成?」他道︰「好。」放開手,叫人取了琴來,在床邊撫琴給听,我漸在他的琴聲里睡去。
外頭希希索索的聲音吵醒了我,有人低低道︰「輕點兒,母後在睡覺,別驚動了她。」正是壓低了的嗓音。「噢,」公主壓抑的聲音︰「孝堂哥哥真的沒事嗎?」「他真的沒事,三郎說休息幾天就好了,」永璘道︰「公主先自己練會兒字,好嗎?朕看完這些折子就來陪你。」「那公主能跟干將莫邪先玩會嗎?」公主問。永璘道︰「可以,但是別讓它們叫喚,吵醒了母後。」「公主知道。」公主高興的聲音。然後是「啪」一聲,似乎是公主親了永璘一口。接著公主的腳步聲離去了。
我輕聲叫︰「皇上——」外頭永璘應了一聲,道︰「是,是稚奴醒了嗎?」我道︰「是。」他便挑簾走時來。令人開窗,換香。我道︰「皇上扶臣妾起來坐一會兒。」他道︰「太醫說道這幾天你靜臥為佳。」我道︰「臣妾躺著頭暈腰酸的,要不,讓臣妾去塌上躺會兒可行?」他笑︰「好——有什麼不行的?」掀開被子,伸手抱起我,輕輕放到榻上,叫人來給我輕輕打扇。我道︰「皇上只管看折子去,別為臣妾耽擱了正事兒。」他道︰「朕叫人將折子拿進來看。」讓人在榻邊放了桌椅,拿了折子進來放在桌子上,坐下來批。
我半倚在榻上看他做事,他道︰「你姐姐兩天後進來陪你,朕叫她暫住在上元宮,方便照應你。朕著人跟蕭老夫人說了,叫娘娘誘敵是朕的決定,跟三郎無關,老夫人答應了不罰他。稚奴便放心吧。」我道︰「
多謝皇上!」「不謝,」他笑道︰「朕這個小舅子啊,跟稚奴一樣,有時真叫朕頭痛,打打不得,拍拍不得,實是拿他沒法可想。朕正思量著,要不學學老夫人的法子?哪天尋個錯處出來打他一頓,許就老實了。」我笑道︰「叫他老實怕是難的。只怕真要打了,他脾氣一上來,扭頭就走,怕也沒人攔得住他的。」「是啊,」他嘆︰「他真正比永琮還難纏——對了,永琮對你哭了吧?」我奇怪,問︰「你怎麼忽了叭喇地想起這個不相干的事兒來?」他笑道︰「我看他眼紅紅的——這傻小子,老是不肯死心,也是個煩人的,朕本來心煩,他還在一旁跟個女人似的哭天抹淚的,真正恨得朕想罵他一頓,踹他一窩心腳!」我故意兒問他︰「皇上想罵他什麼呢?」他道︰「朕真想罵他︰朕的女人,要你瞎操什麼心?多事!」說著哈哈大笑,我也不禁笑了,他此刻心情大悅,自可拿這個來開玩笑,哪天說不定翻臉了,只怕就借了這個因頭入人以罪。自是不必拿他的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