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行緊捏著她的五根指,一手握在方向盤上,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還疼不疼?現在就回家敷點冰。」
沈居沅恍惚了一秒鐘,搖了搖頭,平靜的告訴他︰「不疼。」
一點皮肉傷而已,她哪有那麼嬌氣,只是心里的某個地方,好似墜了個鉛塊,又重又沉,勒的她喘不過氣來。
車道兩旁的路燈如夏日明滅的螢火,直愣愣的撲到她眼楮里,遠遠近近的車燈投射在車窗上,明一陣,暗一陣。
臉頰上有程牧行指尖的觸踫,緩慢但鎮定有力,沈居沅撥開他的指,俯身轉向身側,兩手圈住他的腰身,朝他懷里蹭了蹭︰「我現在不想回家,牧行,你能不能先听我說會話?」
說完後,她打了個哈欠,倦極了的眼楮用力眨了眨,一瞬不瞬的瞧著他。
他們挨的很近,程牧行合了合手臂,將她牢牢的圈進懷里,臨到開口時,語聲卻和他體溫一樣低︰「噢?又要向我吐槽情感垃圾?」
程牧行極輕的嗤笑了一下,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腔調,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有幾分心安。
睨著他玩世不恭的面容,她嘗試著張了張口,可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頭頂上聲音透著再明顯不過的無奈︰「沅沅,你能不能說完再哭鼻子?」
得到的回應是,圈住他的手臂又緊了緊,沈居沅霧蒙蒙的大眼里沒有任何焦點,好一陣才抬起頭來︰「程牧行,你不知道我他ma的有多羨慕岑朵安。」
說完後便別過臉懶得理他。
程牧行聳聳肩,捏了捏她的下巴︰「小壞蛋,現在你終于承認了?」
當初回國時,她和程牧行均心照不宣的選擇避開g市,選擇了n市,對于遇到羅佩瓊,她不是沒有任何預見。
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這位名義上的姑媽,再次遇見時,眉眼神情竟然依舊如三年前朵安失蹤時一般,巴不得她進監獄或者殉葬。
那是她腦海底的記憶,一旦觸踫就隱隱作痛,想要剎車更是尤為不易。
初潮時,她惶恐不已,卻沒有告訴她衛生棉該怎麼用,高中大學時,沒有人告訴她衣服怎樣搭配才好看,甚至連青春期單相思時,都沒有人來听听她的心里話。等到去了底特律,听她說話的除了喬妝,便再無其他。
可岑朵安不同,即使她再討厭羅佩瓊,也承認她是位好媽媽。對比她的陰郁寡言,岑朵安熱情又開朗,一等一的成績和相貌,有滿櫃子的衣服,且知道自己的長處。只要她願意,全校的人都可以圍著她轉,且永不厭煩。
她在程牧行的衣角上蹭了蹭淚,才悶悶的說出了一個事實,人人都愛岑朵安。
這世上總有些沒道理的事情,有人窮極一生,有人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