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實習的日子終究是來了,這意味著畢業即將來臨。一切沒有完結的心願都在這個時刻顯得那麼的急切。
班里大多同學選擇了集體實習。一班人等分散到山西那些陌生的城市。可惜的是系里並沒有考慮戀愛的情侶們的要求。異地旅行的興奮被無奈的分離情緒沖得無影無蹤。
長治某礦招待所的房間里。到這里已經近一周了,夏冬枕著雙手躺在床上,他心如刀絞。將至的畢業分配如臨刑場一樣讓他惶恐不安。丘燕不在身邊,有誰可以一訴衷腸呢?同室的二個同學關系一般,夏冬和他們幾乎無話可說,他感到空前的無助和寂寞。
「夏冬,今天俱樂部里放電影,咱們一起去看吧!」同室綽號「五毛」的同學說。
「不了,你們去吧,我有點累,想睡會兒。」夏冬眼楮看都沒看五毛。
「冬子早心不在‘肝’了,對象沒在身邊丟了魂似的。」大峰一旁打趣兒。
夏冬依然無動于衷,直到整個屋子空空如也。那種人去樓空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他整個人幾乎要發瘋了。
「咚咚咚」
敲門聲驚了夏冬一跳,他反射似地從床上坐起來,喊道「誰呀,進來!」
並沒有人回應,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外面空空的走道。
夏冬以為自已產生幻覺了,定定神,剛要躺下。
一個女生一下跳將進來,站在門口,背著手哈哈哈地沖他大笑。
「是你呀,玲子,嚇我一跳。我以為我作夢呢!」
「你就當作夢,有什麼不好?是不是還在想小燕呢?」玲子一坐在夏冬的床上。
「想不想又能怎麼樣。你還不一樣和秀平勞燕分飛呀,真不知道系領導是怎麼安排的,沒點人情味。」夏冬復又躺下。
「嘻嘻,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想她明兒就去找她唄,正好我跟你一起去,秀平還在那塊哩。」
「噢?秀平也分那邊了?我差點忘記了。那感情好,明兒有個伴兒一起去。」
夏冬忽地發現什麼似的回頭看著玲子的臉,「咦,我說,小五,你化妝了不是,還抹了口紅?大半夜的你干嘛呀。」
「跳舞唄,還能干什麼。在這破地兒呆著還不給人憋死了。你起來吧,陪我出去跳跳舞,我快蒙死了都」
「我,我不會呀問題是。你找別人吧還是。」夏冬最怕听到「跳舞」二個字,雖然已經不象剛入學時那種排斥。
「要是秀平在,我叫你干嘛。真是的,你這人真沒勁,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咋不轉個豬呀你!」玲子不依不饒。
夏冬是最怕別人說他窩囊的。極端的思想象火山一樣,隨時可能變態地噴發出來。
「藍黛舞廳」四個亮晶晶的大字牌匾下,成雙成對進進出出的情侶舞伴。
夏冬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那氣氛顯然比學校校園舞廳要迷離得多,炫的多。
玲子照樣子挎了夏冬的胳膊一起步入舞廳。事實上,夏冬幾乎是被拖著進去的。
場景就這樣常常暗中規定和引導著情緒。
夏冬和玲子坐在邊上的沙發里時,早有一個身著紅色旗袍的禮儀小姐端來兩只高腳杯子並放了一瓶紅酒在桌上。
「你要的?一定很貴吧?」夏冬悚這種地方,他兜里甚至連一百塊錢都湊不齊。
「沒事兒,放寬心,我的大帥哥!喝吧,我要的。」玲子伸手倒酒時,夏冬才發現她的指甲染成了玫瑰色。
夏冬只好在心里不斷重復︰「我是大學生,高級知識分子,怕什麼!」這一句也是他經常安慰自己用的話。
他笑笑,故作高雅地舉起杯子和她踫杯。
她笑了,露出齊齊的牙齒,白亮亮的。她向他投了一個準確無誤的魅眼。這個秋波無論如何不會讓人誤解為秋天的菠菜。
夏冬的心咯 一下,他把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他放下杯子時,她染著指甲的手再次以一個優美的動作給他重新斟酒。腥紅色的液體和舞廳里暗紅的燈光、鏗鏘的舞曲、旋轉的身影恰到好處地搭配出來一種頹廢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