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轉角處,石崢岩猶豫了一下,看看自家的1003室,又看看1001室。
他騰出一只手打開夏拂的皮包,從里面翻出1001室的鑰匙,開了門,他把夏拂橫抱在胸前,一直送到臥室里,放在床上。
開了一盞壁燈,石崢岩站在床邊舒了口氣。夏拂依舊蜷縮著身子,眉心皺成一道淺溝,嘴唇不時蠕動一下,似乎口腔里還殘留著烈酒的燒灼感,很不舒服。
石崢岩去廚房燒了一壺開水,又從壁櫥里找出一瓶蜂蜜,舀了一湯匙在杯子里,然後沖入放在一旁晾著的溫水。
「來,夏拂,喝口水。」石崢岩把一根吸管送到夏拂的嘴邊,夏拂慢慢吸了一口,那蜂蜜水的口感顯然很好,她的眼瞼朝石崢岩艱難地撩了撩,喉嚨里咕噥了一句什麼,隨後閉上眼楮,又一連氣喝了好幾口。
「慢點,別嗆著。」石崢岩伸手拍了拍夏拂的後背,並把絨毯拉上來,給她蓋好。
這時,夏拂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一個「家」字。
石崢岩遲疑了一下,俯身看了看夏拂,她的呼吸沉重且不流暢,好像胸膛里堆積了無數看不見的塊壘,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石崢岩鼓起勇氣伸手按下接听鍵,里面立刻傳出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媽,你還好吧?什麼時候回家啊?」
是簡齊。
「簡齊,我是阿崢。」石崢岩低聲說道。
「阿崢?怎麼是你?我媽媽呢?她怎麼不接電話?」簡齊的聲調挑高了,有些詫異,更多的是擔憂。
「她喝醉了,現在在睡覺。我把她送到春水山莊了。」石崢岩回眸看著夏拂,忽然對自己在酒吧里的決定感到不安和歉疚。她畢竟是有夫之婦,自己這樣擅做主張,又和她獨處一室,自己雖問心無愧,但終究有乘人之危之嫌。
他正緊鎖眉峰暗暗自責的時候,不料簡齊的聲音卻溫軟了,「阿崢,那就拜托你照顧我媽媽吧,這幾天媽媽很不開心,身體也不好。她喜歡春水山莊,就讓她在那里住著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告訴她別擔心。」
長長的一段話,落在石崢岩的耳朵里,令他緊張的心情有了些許放松。
曾經听人說,孩子是家長的一面鏡子,有什麼的孩子,就有什麼樣的家長。
簡齊的話讓石崢岩相信,他有一顆柔軟的心,就和夏拂一樣。可他臉龐上不時流露的冷漠與疏離感又像誰呢?他的爸爸?
石崢岩的眉梢微微抖顫了一下,忍不住問︰「簡齊,能告訴我媽媽因為什麼事不開心嗎?」
等到的卻是漫長的沉默。
「好,我不問了。我答應你,我會盡力照顧好你媽媽的。相信我。」石崢岩的心里隱約生出某種預感。而與那預感相伴而生的,是糾結不清的矛盾——他既希望那預感是真的,又害怕那預感是真的。
石崢岩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夏拂受傷,不願看到她心痛難過。
放下手機,石崢岩走到窗前,天邊現出熹微的光亮,山巒和叢林都迷蒙在薄薄的霧靄中,而樓下的花園里,已經有早起的鳥兒在啁啾鳴唱。
大地正在蘇醒。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