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天還未亮透,付子欣就被小翠拖起來,在哈欠中被一群花花綠綠的婆娘打包成了個紅粽子,鳳冠霞帔披上身,又蓋上大紅的蓋頭,拜別爹娘後就被塞進轎子里,在一路熱鬧喧天的鑼鼓聲中,轎子搖搖晃晃地進了瑞王的府邸。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又被喜娘拉出來,行跪拜大禮,拜過天地,然後拜皇上,拜父母,還夫妻對拜。這一路拜下來累得她夠嗆,一大早被挖起來後就擺弄到現在,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到送入洞房之後,她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了。
想想新郎應該還在外面接受朝官的恭賀,不會進來那麼快,待在身邊的應該是陪嫁的丫頭小翠,于是小小聲地問︰
「小翠?」
「小姐,有什麼吩咐。」喲,這丫頭一進這里,語氣有回到最初的樣子了。
「我餓了,你去給我拿點吃的。」
「小姐,這可不行啊,這不是咱府里,我不知道上哪弄去,而且這也不合規矩啊,你忍忍吧,姑爺等會就來了!」
付子欣心道︰笑話,他不來我還不吃呢,吃飽了喝足了才好跟他講條件的,現在餓成這樣,我自己都氣虛了,哪還有力氣跟他談條件啊。
但小翠要固執起來,一時半會也說不通,況且她這樣也是為自己好,被人抓著小辮子就麻煩了,付子欣只有嘆氣的份。
她本來已經想好了,像以前看的穿越小說里面使的招數,如果瑞王爺有野心,她可以助他蹬上皇帝的寶座,以換得她的自由,不過她沒那樣的才華,而且據她的尚書爹爹描述,他們尉遲家應該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下面四個弟弟都是力挺皇帝這個兄長,那她還有什麼戲可唱。她也不是醫科畢業的高材生,到古代玩轉毒素,不能給他來下個**藥,撒點血在床上,表示他們已經OOXX過了。只剩下最後一招了,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等著等著,付子欣已經神游天外了,那種事情只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做,讓她跟第一次見面的人爬上床去,她死活都干不出來,想當初,她跟閆皓然在一起,也是牽手了三年後才在他生日那天把自己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他,可是最終呢,最終他卻在她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讓她的心血流如注,也許一輩子都無法愈合,也是因為他,自己才干出那樣的傻事,割腕自殺,結果穿越的這里,跟媽媽想見也不能見。
尉遲瑞揭開蓋頭,看到的就是新娘臉上悠遠的憂傷,像是經歷了人世滄桑,萬念俱灰,眼楮怔怔地,心思卻不知道在何處,仿佛,她隨時會消失一樣。
當初暗衛夜打探回來的消息只是讓他覺得傷了臉面,覺得這個世間竟然有人不樂意嫁給他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英俊瀟灑的王爺而寧願自了而感到生氣,卻並沒有憤怒。後來辛尚書也把事情壓下去了,沒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不是念著以前他巡視涂州被北齊的刺客行刺,正在老家省親的辛尚書救過他的命,而且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辛尚書確實是有用之才,對他們很有幫助,他也不會同意這樁政治婚姻,說白了,一切都以洛的宏偉藍圖為先決條件。
只是一想到她那種萬念俱灰是為別的男人露出來的,一股莫名的憤怒席卷了他,讓他忍不住用手撫過她太陽穴上邊頭發覆蓋的地方,譏誚道︰
「本王的王妃在想誰想得那麼入神,連本王揭開蓋頭那麼久的都不知道?」
付子欣一听這話,心下一寒,確定他已經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自殺的事情了,心里一陣慌亂,把傷心死命壓進心底黑暗的角落,面上卻力持鎮定。想要蒙混過去應該是不可能,想她磊落的個性也不屑于去編個謊言來誆他,況且聖人說過,說一句謊話就要編更多的謊話來圓謊。雖然騙辛府的人說自己失憶了,但那時是不得意而為之。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情況,干脆還是一招用到底好了。
拿定主意之後,付子欣低眉斂目道︰
「王爺,我確實曾做過傻事,那時因為沒見過王爺,您想想,我從小沒離開過家人,想到要跟一個沒見過面的人成親,心里自然害怕,就做了那樣的傻事,還請王爺見諒!」
「哦,僅僅是這樣嗎?我怎麼听說辛府的小姐是為情自殺?」撫過傷口的手執起她小小的下巴,加重了力道。想起這個他火燒的更旺了,她醒來的時候監視他的夜看到有個男人夜探辛府,後來跟蹤那個人,卻被發現了,兩人激戰半夜,兩敗俱傷,夜好幾天也起不了床,那人也被重創,後來派去的人到現在還查不出他的底細。但他沒細究是因為他得力的干將受傷而生氣,還是因為她「奸情」而生氣。
付子欣嘆口氣,雖然她不懂政治,但現代的時候,電視看多了,也懂得分析一點局勢的。現在準備的資料和分析派上用場了,既然聯姻是皇上用來籠絡尚書爹爹的手段,那麼瑞王也斷不會不顧大局拆台的,雖然她不知道尉遲瑞有多少肚量,尚書爹爹有多少分量,卻可以試一下。于是大膽說道︰
「王爺,我不知道之前我是不是殉情,因為醒來後我發現自己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我知道對王爺來說,自己的未婚妻做出這樣的事情,會給王爺帶來負面的影響,但念在我爹爹及時壓住了這件事情和我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請王爺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定為王爺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鞍前馬後,在所不辭?」瑞王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氣莫名地舒緩了,自動忽略了她殉情的事實,心道︰這女子倒是磊落,從夜探得的消息看,她撞了假山落湖被救醒後確實失憶了,雖然問過給她診治的大夫,覺得她的脈象有怪異之處,也許是因此才失憶的。
付子欣不知道哪里說錯話了,見他剛才還沉似暗夜的臉色緩和下來,不禁松了口氣。想起初次見面應該好好打個招呼,以後還得仰仗這個家伙罩著呢,不禁從床沿上站起來,對他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王爺,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