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青嵐 第一章 青嵐

作者 ︰ 古小炎

我叫青嵐,沒有姓只有一個名。我來自哪里,父母是誰,這些我都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唯一的親人便是常年被疾病纏身的姥姥!猶記得小時候我也問過姥姥自己的身世,只記得姥姥滿是憐憫的用粗糙的手覆上我的眼。輕柔的對我說︰青嵐,你是狐狸生的。

我知道姥姥又開始敷衍我了,人怎麼可能會是狐狸生的?

那個時候我說了什麼沒有,哦,對了,我問狐狸長什麼樣子?

她咳嗽完之後好像對我說和薩摩耶差不多,有雪白的毛發。

那個時候姥姥或許並不知道我有多麼迷戀趙忠祥叔叔的動物世界,我知道只有北極狐才是白色的,其他的狐狸各種形態的都有。而且,我也知道狐狸只有一條尾巴,所以對于她的回答只覺得一陣好笑。

我的母親大人啊,怎麼可能會是一只九尾狐呢?!開玩笑也要有也限度不是麼,從此我便斷了再問姥姥身世的念頭,大抵最後不過又是一些胡說八道的敷衍罷了。

躺在床上隨手翻著《寶珠鬼話》,只覺得這個女人確實倒霉的可以,不過好在她有一只狐狸守候著。唉,反觀自己,除了要照顧年老體弱的姥姥,還要照顧家里那只臉皮極厚的測謊儀!

糾正一下,那只測謊儀是一只毛發雪白的薩摩耶,是我問姥姥身世不久之後姥姥從狗市上抱回來的。從那以後,我們的小家便多了一個家庭成員——小白!不過,據我多年觀察,那只賤狗更喜歡別人叫他白爺。

每次有人喊他小白他都不屑搭理的,很有派頭非要別人喊他白爺才會晃晃尾巴大牌的站定回個頭!

如果他不是狗的話,我絕對會踹他幾腳。事實上,他也並沒少被我踹,我就是看不慣他囂張的死樣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讓人不爽。

他剛來的時候听姥姥說還沒有滿月,我就不明白了沒滿月的小狗會吃生肉?!吃了生肉還不會拉肚子?小狗崽子不是都應該喝女乃的麼?為什麼他明明是只狗,卻瘋了一樣喜歡吃雞肉?

我真的很懷疑姥姥的話,這家伙真的是她從狗市上撿回來的麼,不會是妖怪變的吧。

大學之後我並沒有急著找工作,而是很安靜的窩在姥姥的店里當前台。姥姥喜歡舊上海風格,她的店里每一件衣服都透出舊上海高貴而典雅的風采。

說實話,我很喜歡姥姥的店,每天來店里的顧客也很多!姥姥的服裝店生意出奇的好,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從來都不缺客人!

無論社會怎麼變,無論人們的審美觀點怎麼改變,姥姥的店卻從來沒有變過!一直靜靜的立在這個城市的邊緣,和城市的繁華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七十年代的三層小洋樓從最突兀的存在變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每每站在樓下姥姥都忍不住的會撫模我的長發。她從不許我動頭發分毫,她說女孩子就該長發飄飄,那樣才是最優雅的存在。

在姥姥的教導下,我習文練武如一位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般生活著。笑不露齒,食不言寢不語,生活在她為我劃定的軌跡上,不敢逾越半步。

她說女孩子一定要有貓的優雅,要有狗的忠誠,還需要有狐狸的嫵媚,最不能缺少鷹的狠厲。我不知道對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我來說,這些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誠如她所言,身為女子一定要恬靜溫柔,這些是身為女子最不能缺少的東西!那麼很好,是順著她為我制定的人生軌跡行走,為何還是會受到傷害?!

她說女子就該溫婉恬靜,對于男人要欲拒還迎,要懂得用些小心思!好吧,那麼請問為什麼李偉海還是被一個只知道任性無理取鬧的大小姐勾走了?那次情傷之後,我開始仔細的思量姥姥說過的話,我猛然發現原來並不是姥姥錯了,而是我太迷信她所說的。

小白在他的十歲生日那天離家出走了,那一年我22歲,已經懂得體諒人心。

今天是星期四,一個星期最讓人心懷惦記的日子。這個城市很擁擠,空氣很渾濁,人也不友好。可我卻如同大樹扎根一般離不開這里,生在這里長在這里的我,根本就沒有動作離開的念頭。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或許以後的我便會如姥姥一樣,困守一方廝守著這家服飾店。別致而精致的三層小洋樓,角角落落都藏著姥姥的細致心思。姥姥深愛著這幢房子、這家店。

而我,深愛著我的姥姥,是她將我拉扯長大,給了我富足的生活!

身為人,多少要有些感恩的心,不然豈不是還不如畜生?

過了五月的天氣漸漸開始變熱,我安靜的將自己埋在三樓陽台上的吊籃里,享受著午後陽光的安逸。我沒有工作,姥姥為我留下的店便是我的整個世界。

這是一家處處洋溢著淡然雅致的小店,70年代舊上海風格的小店從最初的格格不入到現在的引領時髦。我不得不佩服姥姥的獨具匠心,記得她還在的時候時常會撫模著我的長發對我說︰青嵐,以後姥姥要是不在了,你可要好好打理這家店!

當時我不能明白這家只賣旗袍的小店有什麼特別,直到白爺和姥姥先後離開我之後,我才恍然醒悟這家店的重要性。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之後,才明白寂寞的可怕!

還有三天便到了姥姥的忌辰,幾個月前我便在思量該怎麼去看她。姥姥的墓在郊外的白樺林,這個時節並不適合掃墓。模著手邊剛從景德鎮送過來的瓷壺我暗想,姥姥看到這個將軍冢定然會喜歡的吧!

我始終不能明白姥姥的想法,為何偏偏要將自己裝進這種小瓶子里?將軍冢,古時都是裝那些戰死沙場將軍們的骨灰的。戰場不比其他地方,戰死沙場的戰士們地位高的還能留下骨灰,無名小卒或許連骨灰都不會有人收。

「老板,樓下有人找!」前台小楠站在樓梯口往上喊,逆著光我看不到她的臉。

從她的聲音中我猜來人應該是個男人,而且應該還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小楠是今年剛來的新人,活潑開朗的她為這家小店帶來了些許青春的靈動氣息。如果以著姥姥的審美,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進這家店!一頭犀利的短發將她精致的笑臉襯托的更加靈動,只可惜身材欠缺了點。不過也無所謂了,女孩子麼豐滿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嘆息一聲,輕緩的將瓷壺放進盒子里,順著樓梯而下越過小楠的身旁我聞到一股不同于尋常的馨香。

回頭我奇怪的瞥了一眼小楠歡快的背影,輕聲問︰「你換香水了?」

小楠莫名其妙的轉身望著我,愣愣的道︰「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問完,還很是在意的抬起胳膊使勁的嗅了兩下,然後盯著我的臉認真的道︰「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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