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分配的老房子的時候到底還是雨停了。六點半,處于溫帶季風區的北岸天依然很亮,只是因為綿濕的陰雨到底還有幾分暗沉的顏色。逛街的時候給姚凱新買了洗發露,和以往一樣的清淡香氣。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因著明天將要來臨的公開課,或者是明天第一天的上班,莫婷婷心里總有些惴惴不安。鐘點工已經做好了飯,香氣撲鼻,讓她心情甚好。只可惜凱子一條短信發來卻打破了這一切的安寧。又是一句︰「自己吃吧,公司有應酬。」
從前也不見得姚凱有多麼繁忙,倒是她自己奔走在學校和學生之間實在有些忽略了身邊的男人。倒真是應了中國這句古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自己的所作所為終究還是報在了自己頭上。男人的事業心,果然是一觸即發。當然,身邊的人可是懷疑這里懷疑那里了,弄得她一直笑,笑完了卻又不知所措了。收了餐桌上的菜式,景寒打開電腦看學生作文。沒有什麼特別,無非是長江水無語東流的為賦新詞強說愁罷了。她從來不感冒。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喜歡從細節里看到發展,討厭人雲亦雲。用語文組組長的話來說就是「我行我素慣了,實在對其他的沒興趣」。不過,說起來,他這話說對了一半,正確建立在她的姚凱是不是其他東西上。
酒櫃里只有一瓶不知名的自釀,年份也不過是8年,據說是他認識她以前給一個姑娘。手工制作,獨此一家,恕無分號。話說回來,不管是幾幾年的,莫婷婷實在對紅酒不是很過敏,和他一起喝喝二鍋頭的日子才算是過癮。這要是被旁人听到可不要笑死,怎麼說她也是漂洋過海過來的‘海龜’一枚,雖然就是倆個月的漢語言文化交流。就比如說隔壁徐小白的小情婦小安的台灣腔流利流利各種吆喝著82年拉菲的,天知道這姑娘其實是個重慶妹子。當然要不是那天徐先生大發慈悲歡迎他倆來個火鍋聚餐,莫婷婷可能一輩子都以為寶島少女大陸難混甘願賣身。也只是想想,畢竟徐小白什麼東西,她還是知道幾分的。要想在Y市混好,無論怎樣也要討好徐家這枚大少爺。晚上十二點半的時候,姚凱推開臥室的門,看著床上的小女子搖了搖頭便沖進浴室試圖沖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甚至上下查看了襯衫衣領才扔進洗衣機倒上了足量的洗衣粉。一副膽戰心驚毀尸滅跡的神情在微微燈光下‘熠熠生輝’。好在枕邊人已經安眠,躺倒在她身邊擁住她,像包裹一個最精致的絲絨玩具一般。他對她的愛,沒有那麼容易改變。
他嗅著她身上的芬芳,有一絲微微的異樣。似乎如此安眠的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太過安定反而不像她了。然而想想總歸是想想,因為太疲憊總歸還是要睡過去的。微微鼾聲響起的時候,他不會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正瞪著漆黑的眼珠子望著天花板獨自神傷。
八年的酒被她打開,卻發現盡是陳醋的滋味。很多感情在你不管不顧自以為是中已經漸漸離開變質分崩離析,誰都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譬如這美酒,擱在空氣中晾太久了終究也要成為醋。而這女人,擱在一邊久了,終究愛去喝那壇晾在那里的醋。這便是無往不勝的正理。因為愛著,所以在乎。因為疏離了,便想離開。莫婷婷不想離開,她只想好好的為自己活一次。暫時,她還是相信他的。
意想不到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