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陸小青手上的保溫杯,而後再小心的打開,深深的吸了一口隨著開蓋撲鼻而來的香味︰「小青,謝謝你!」再抬起頭來,雙眼里已經溢滿了感動。
陸小青微微低頭,故作輕松的開口︰「不用,來,我盛給你喝。」懶
不敢看他的眼楮,陸小青為他盛好湯,然後看了看他的身體,估模著他可能起不來,就主動喂他。
房間里,溫馨的空氣靜靜的散開,相糾纏的視線,來來去去,流轉的是一種不可言明的氣氛。
而病房的門口,是東方桀禮那雙輕輕抓著把手的手,心底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輕輕的關門,再輕輕的轉身。
揚起頭來,重重的手上的外套向後甩去,本來是想跟陸小青說自己今晚出去,明天早晨有可能回不來,讓她自己注意一點。
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了,氏之醒來了,也就不需要再擔心玉姨會傷害她了。
留下的是那明亮的長廊上,孤寂的身影。
那天晚上,陸小青跟東方氏之兩人有說有笑,全然忘了,還有一個生病的人,被忽略在了世界的角落。
第二天早晨,天剛剛亮,東方氏之已經睡著了。
陸小青好心情的回到病房,卻發現滿室的蒼涼。
不用尋找,陸小青就已經知道,東方桀禮已經離開了。蟲
一瞬間,所有的好心情竟然揮之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心頭的那一絲絲的苦澀。
心里有些擔心,她拿出那個熟悉的手機,剛撥了幾個號,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因此只能編了一條短信「我回來了。」
握著掌心的手機,陸小青不由自主的去了醫院的食堂,去為他買早點。
買了早點回來,陸小青將早點放在矮幾上,然後為他倒了一杯開水。
看了看手機,他並沒有回復她的短信,隱隱的,陸小青感覺他似乎生氣了,到底為什麼生氣,她卻膽小的不敢去探究。
過了一會兒,陸小青見東方桀禮還沒有回來,就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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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陸小青的短信,東方桀禮正從酒店出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一行字,東方桀禮跟著冷笑了一聲。
昨天整整一夜,本來找了一個女人,卻仍然無法泄去心中的那一股怒火。
手機關機一個晚上,再開來,沒有任何電話,沒有任何短信。
等到他一切收拾妥當,收到得卻是另一個女人召回當擋箭牌的短信。
開車來到醫院,剛到門口。
「桀禮,好巧。」
余周里爽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氏之受傷了,你倒好,現在才來,周伯伯好幾天前就來了。」
東方桀禮把玩著手上的車鑰匙,打趣的看著眼前曬黑了的女人。
短發,元厲的雙眼,這就是男兒個性的余周里︰「活過來還挺快。」
輕捶了東方桀禮的胸口一記,余周里開朗的說︰「走,去看看氏之吧。」
兩人有說有笑,並肩而行。
爽朗的笑聲,那是余周里的開朗,東方桀禮沉聲的附和,偶爾搭上一句話,幼時的美好仿佛再次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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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拐角處的陸小青,正要走出去,卻發現那兩人走來,連忙頓住腳步,看著那個與人談笑的男人,顯然,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陸小青?你怎麼在這里?」一個帶著責備的聲音響起,讓陸小青想要隱藏的身子暴露出來。
轉身,只見不遠處,那個盛怒的母親。
心里苦笑了一下,剎那間涌現出一種無盡的蒼涼,慢慢彌漫在胸口,竟是隱隱作痛。
聞訊停住腳步,東方桀禮和余周里朝拐角處看來,局外人的立場,霧里看花的心態,沒有上前,就這樣遠遠的看著。
「你說,你怎麼在這里?你這個女孩子家怎麼這樣不自重?」楊風亭戒備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淡漠而又清秀,看似簡單,卻又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這樣的女孩,不是單純的氏之所能擁有的。
「我沒有!」
「那你怎麼在醫院?」
「醫院是你家開的?」
「當當然不是,你別轉移話題,我是問你」
「既然不是,我怎麼就不能來醫院了?」
被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卻也說不出多麼很里的話來︰「陸小青,你是F大的學生,若是想跟我家氏之交往,肯定要經過我的同意,若是我不同意,先不說你將氏之害成那樣,僅僅只是你現在這樣倨傲的態度,我也不會同意,所以你最好」
「誰稀罕了?」渾身保護的刺再次豎起,窮人的尊嚴總是不可觸模的︰「我或許害了氏之,但東方夫人已經打了罵了,我現在來醫院,只是為了一種心靈上的贖罪。我不知道,若東方夫人立于我這樣的立場,你會怎樣?難道就這樣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的一樣生活,學習嗎?就這樣當做氏之的傷勢不曾存在嗎?我做不到,也無法去漠視。」
尊嚴,不可侵犯。
驕傲,如盛放的牡丹,傲視花間,舉世而存。東方桀禮輕笑,對,這就是陸小青,不會主動的招惹任何人,卻也不會無由的任人宰割,生命力的強盛,在她的身上一覽無遺。
「你這意思就是你很高尚了,而我這個作為母親的人,這樣的保護反倒是蠻不講理了?」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希望東方夫人能夠明白,我做的,只是應了自己的良心在做事,並無任何觸犯你母性保護權的意思。」
「好,那現在你的良心已經得到了舒適,是否可以離開了呢?」
「當然!」傲然的揚起頭來,陸小青雙眼從不遠處故意看好戲的東方桀禮身上掠過,苦笑了一下,她不覺得自己有意要去得罪任何人,但無意中傷了他,而他卻就這樣雙倍的還了回來。
報應,或許吧!
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陸小青挺直背脊,默默的從他身邊經過。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放棄自己的驕傲。
東方桀禮驀地伸出手來,緊緊抓住陸小青的手臂︰「你去哪?」
「哪來的回哪去。」
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陸小青的雙眼掠過東方桀禮身旁余周里,而後掙了掙自己的手,冷冷的開口︰「松開!」
沒有說話,東方桀禮只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
反倒是不遠處的楊風亭看兩人的糾纏不清上前,拉著余周里的手親熱的說︰「里里,前兩天余參謀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原來是跟桀禮一起約好了前來。」
意有所指的看著陸小青︰「正好,今天你東方伯伯也來了,現在正在氏之那里呢,他要看到你跟桀禮一起,估計會很高興。」
無視兩人眼前的兩人,余周里聳了聳肩,一手打在楊風亭的肩上︰「好,我這就去。」
走了幾步,想想回過頭來看著東方桀禮︰「你不去?」
想了想,東方桀禮放開了陸小青的手︰「一起吧。」
說完深深的看了陸小青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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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陸小青本來因為東方氏之醒來的好心情,竟然降到了極點,寒冷而又惆悵不已。
本以為,跟東方氏之做不成戀人,或許可以做朋友,可是照現在東方夫人這麼強烈的態度,似乎很不可能了。
仰天長嘆了一口氣,陸小青緊咬下唇︰「氏之,對不起!」燦爛的陽光,四溢的綻放,仿佛那個男孩的笑容,那麼的讓人溫暖,可是為何?在這樣的溫暖中,會有幾分落淚的感覺?
「叮叮咚,叮叮咚」手機鈴聲響了許久,陸小青才取出包里的手機,這是東方桀禮的手機,她給過他,可是他沒有要,她就留下了,現在用著,她也很是順手,要是放在以前,定然不會想到會有接受恩客賞賜的一天。
物是人非,果然是滄海桑田。
「喂,劉姨。」
「嗯,小青,你媽媽讓我問你,暑假什麼時候回來,她也怪想你的。」
一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忘記了家鄉牽掛自己的母親,忘記了那個與病魔爭斗的母親(很多親說她母親的病不對,親們可以提下意見哈,花錢15萬左右的病)︰「阿姨,現在還不知道呢,前兩天學校訂票,我沒趕上,想著等過了幾天再說。」
「那就好,我也是你媽媽催得緊了才給你電話。」
劉姨在那邊笑了笑,然後才開口問︰「小青,蕭竹有沒有消息了?」
她知道,劉姨最擔心的,還是哥哥︰「上次看到過一次,後來就」
「怎麼?你看到蕭竹了?他現在怎麼樣了?瘦了還是胖了?電話是多少?你媽媽」
陸小青含笑的一一應對了劉姨的話,輕松的笑,還是那個純真的女孩。
電話掛斷,陸小青用力抹了一把臉,哥哥,現在在哪里?既然人家那麼緊張他的去向,想必也是出了什麼事情?而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給忘了,小東西也沒有什麼動靜。
久久的,陸小青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回到了學校。
東方桀禮和余周里從醫院出來,兩人並沒有分開,而是同平時一樣去了酒吧,像哥們一樣,叫上一大幫圈子里的人,她依然是東方桀禮公認的好搭檔,似乎只差他的一個點頭,就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曾經,元少多次開玩笑,余周里會是東方桀禮的好妻子加好哥們,因為兩人都能玩,從小到大都一樣,余周里雖然在意東方桀禮,但不會限制他的私人生活,而她自己,也有著走馬觀花的幾個好伴侶。
只是,她分得清,哪些是玩的,哪些是她該認真的。
可是,她認真,而東方桀禮的認真卻不在自己這里,多少年過去,他仍然孑然一身,他看起來永遠都是那樣的魅惑迷人,但她卻永遠只能霧里看花,能笑著勾肩搭背,卻走不進他內心的世界。
今天東方桀禮的心情不好,她知道。
在醫院,她提議讓東方桀禮一起前去,是因為知道東方桀禮只是想拿她當擋箭牌,而她,也十分樂意這樣。
出了醫院,她就提議來酒吧,叫上一大幫人,想著能讓他的情緒稍微高漲一些。
可是,一整晚下來,東方桀禮都是心不在焉的,偶爾說上幾句話,也是有的沒的。
一伙人散了以後,余周里想要離開,可是東方桀禮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周里,謝謝!」
「切,用不著!」猛捶了一記他的肩,余周里苦笑︰「你還是該去哪就去哪吧,我還得早回,不然我家老爺子準定又以為我要鬼混了。」
「本就不是良民,你又何必裝得那麼清純?」
一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對,她一輩子都無法做得那麼淑女,唯一的一次高跟鞋,還被東方桀禮跟其他女人的擁吻給諷刺了︰「桀禮,是不是因為我不夠清純,所以才會讓你」一看東方桀禮的臉色稍微的變了變,余周里連忙說︰「算了,我還是去某甲男那里吧!」
說完,不等東方桀禮說話,余周里已經轉身,強撐著的笑容,瞬間崩潰。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卻不能脆弱。
堅強的一步一步離開,直到上了車,看到東方桀禮的車子緩緩經過,駛向那自己永遠
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余周里這才頹廢的趴在方向盤上,痛哭出聲︰「東方桀禮,你真他媽混蛋!」
強勢的罵聲,沒有一絲脆弱,卻讓人心酸得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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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完了,咖啡店今天沒有班,醫院也不用去了。
回到宿舍,陸小青就覺得肚子一陣陣的隱隱作痛。
這兩天太忙,她都忘了自己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若不是這會兒疼痛的提醒,她估計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雙手輕輕的覆上月復部,陸小青感受著那一陣陣的疼痛,那是孩子在提醒著自己注意它,可是能怎樣,注定了的宿命,她決然不能心軟的︰「孩子,媽媽的錯,讓你受苦了」就那麼靜靜的坐著,陸小青任自己的月復部疼痛不已。
靜靜的,一陣陣的夜風吹過窗台,進入房里,伴隨著陸小青一陣陣粗喘氣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流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