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想不到的無關痛癢 一無所有(6000+)

作者 ︰ 洛雲卿

孩子的情況並不是很好,經過了一個療程的輸液治療後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醫生便建議使用高壓氧艙治療。

自然沒有人提反對意見,只要能將孩子救回來,那什麼方法都可以嘗試。

葉青嬈剛剛生產完,本就失了大半的精氣神,因為孩子的事情她又勞心勞力,每晚每晚地睡不著覺,眼見著就這樣地虛弱下去了,可沒有人可以勸得動她,最後還是梁子越硬生生將她壓在了床上,非得逼著她睡覺,她又實在是累得不行了,這才實實在在地睡上了一覺。悌

羅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便經常和蘇婉輪流過來看著葉青嬈,梁子越則更是請了長假,專程陪在她身邊。

蘇婉和羅映的心情也不好,但她們知道葉青嬈更傷心,便只能打起了精神在一旁勸慰著,說她只有照顧好了自己的身體才有精力去照顧小寶之類等等。

葉青嬈的心也不是硬的,見兩個老的這般勞累,便抱著兩人大哭了一場,這之後,她倒是不再和前段時間一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了,該睡的時候睡,該吃的時候也吃,身體總算是比之前好了許多。

只是她對梁子越卻總是有些陰陽怪氣,無非是怪當初她最痛苦的時候想找他的時候卻听到了俞瑋珊的聲音,梁子越並不清楚原因,只知道葉青嬈待自己冷淡,也不能硬生生地就去解釋說自己當初去追江彥,手機落在了車上這樣的話。諛

蘇漸漸和于少筠他們也來看過她,自然少不了好言安慰,葉青嬈听得多了,也只是輕輕應下。

華靖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也過來探望她,倒是沒有像別人一樣說那些話,只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臨走的時候道︰「看你這副樣子真叫我有些懷疑了,我的眼光當真那麼差?」

葉青嬈沒理他,只瞪了他一眼。

華靖卻笑了笑︰「我還是喜歡你有活力一些。」說罷轉身便走了。

那麼多的人都一個個地來安慰她,勸說她,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只顧著自己的心情,這樣倒是讓大家放心了許多。

只是,小寶的病情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醫生好幾次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幸好小寶堅強,這才一次又一次地熬了過來。

只是作為父母的梁子越和葉青嬈,卻被折磨得奔潰了,尤其是葉青嬈,一次一次看著小寶走在死亡的邊緣,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她多希望能自己替小寶承受這些痛楚,可她不能,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的痛苦,絲毫都幫不上忙。

這一次,小寶又是差一點就沒了氣息,葉青嬈見他穩住了,這才月兌力地被梁子越抱回了病房。

可葉青嬈睡不著,只要一閉眼,眼前就是小寶那掙扎痛苦的樣子,她只是怔怔地瞪著眼楮,卻一語不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作任何動靜。

梁子越坐在一旁替她擦了擦眼淚,忽然覺得這個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多余,只伸手抓了她的︰「不會有事的。」

葉青嬈連瞥都沒瞥他一眼,雙眼依舊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之後,她忽然開口,聲音粗啞︰「你說,小寶會不會恨我把他生了下來?」

「不會的。」梁子越心頭一顫,急忙道。

葉青嬈搖搖頭,不顧他的話,只自己慢悠悠地說︰「肯定是的,他肯定是怨我的,要不是我太固執太任性,他就不用生下來受這種罪吃這種苦,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梁子越見她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卻是有些急了︰「不是的!」他微抬了聲音想叫她注意到自己,「你當初又怎麼可能料到會有今天?我們都不知道,青嬈,不要怪自己。」

葉青嬈仿佛是听見了,又仿佛是沒听見,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不像笑容的笑容來︰「那個時候我真是太天真了,我以為我能護他,我以為事在人為,我以為只要我努力,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我以為我可以做到日後永不後悔,可如今我才知道我是那麼傻!我算什麼?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做,看著他一次次掙扎在死亡的邊緣,我卻連拉他一把都不行,是我太任性,是我太執拗,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生下他讓他來受苦的,我不該的,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到了最後,她只是低喃著一句話,那就是︰「是我不好」。

梁子越看得心里發酸,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起身半躺在了病床上,伸手將她摟進了懷里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他將下巴抵在她的發絲上,說︰「不是,你很好,你怎麼不好,誰都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青嬈,你不知道的,你只是為他好而已,不要自責,青嬈,不要自責。」

葉青嬈什麼話都再說不出來了,也忘記了這些天對梁子越的疏遠,只知道她有一個人可以依靠,有一個人可以在她傷心欲絕的時候給她一個最溫暖的懷抱,有一個人可以在她自責傷心的時候告訴她這並不是她的錯……

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痛?她覺得自己的心痛得都快要爆炸了,仿佛是會一寸一寸

地爆裂,殘忍而痛楚。

她伸手打著自己心髒的位置,很想問問老天爺,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折磨她,為什麼就不能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為什麼一定要給了她希望,然後再次將她重重地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她覺得自己那樣無能,除了哭泣,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小寶痛,其它的事情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她,算是一個什麼母親?這樣的她,當初又有什麼資格那樣任性地留下他?

葉青嬈哭得心碎欲裂,讓門外本想進來的蘇婉和羅映停頓了腳步,兩人對視著看了一眼,沒有推門而入,而是找了一個安靜地地方坐了下來。

「听著青嬈這樣哭,我的心也好像都要碎了。」蘇婉抹了抹眼淚,「怎麼就偏偏讓她這樣苦呢。」

羅映的病還未完全好,此時面容有些蒼白,她亦是眼眶含淚︰「本來以為峰回路轉了,誰曉得會發生這種事情呢,我實在是……」

「今天醫生說了,活下來的機會十分渺茫,若是再下一次病危通知書,怕就真的……我真是想想就覺得傷心。」

「誰不是呢,這是你的第一個孫子,也是我的第一個外孫啊,誰想會發生這種事情?青嬈這樣傷心,若是小寶真的……我實在是不敢想了。」羅映嘆了一聲。

兩人說了幾句之後覺得梁子越應該將葉青嬈安撫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醫院走去,沒想到卻正好踫上了于少筠和岑月來探病。

岑月一見到兩個母親便立馬道歉︰「對不起,當初都是我沒照顧好青嬈,不然也不會……」

羅映怎麼可能責怪她,不說這件事情看來和她沒什麼關系,畢竟她也是焦急萬分的,只說她和葉家的關系,羅映就不可能真的怪了她,只干干地說︰「不能怪你,是青嬈運氣不好,大概合該會有這樣一劫。」

蘇婉也順著羅映說了一句,她這個年紀的人,又是當初就和葉家走得近的,怎麼會不知道岑月與葉家的關系,只不過大家都沒戳穿,看樣子是不準備把岑月接回來的,那她也不好說什麼別的,只將這個秘密藏住了而已。

岑月卻還是說了幾句抱歉,連于少筠也在一旁說著,然後便問起如今的情況。

蘇婉輕嘆了一聲說︰「情況不大好,剛剛救回來,青嬈正傷心著呢,我瞧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于少筠眼神黯了黯,便說︰「那改天再來吧。」

看著兩人走開,蘇婉看了羅映一眼,道︰「是那個孩子吧?」

羅映點頭。

「都已經這樣大了。」蘇婉嘆了口氣,「果真一切都是命啊,半點不由人。」

羅映回身看了看岑月的背影,亦是嘆著。

*

蘇漸漸來看葉青嬈的時候,她剛剛醒來,正倚在床上由梁子越喂水喝。

蘇漸漸敲門進來,梁子越便有些尷尬,將杯子放下,朝她點了點頭。

葉青嬈也看到她了,本來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可唇角扯了扯卻比不笑更難看,她自己也知道,便也就收了笑,只輕哼了一聲︰「你來啦。」

梁子越想著她們會有體己話好說,便尋了個借口出去了,讓她們好好說說,離開的時候經過蘇漸漸,還特意低聲囑咐她好好安慰葉青嬈。

蘇漸漸自然知道,沖他頷首,然後坐到了原本梁子越坐過的地方,問她︰「還要喝水嗎?」

「不用了。」葉青嬈搖搖頭,「方才是剛醒過來有些渴而已。」

蘇漸漸嗯了一聲。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不用上班嗎?」葉青嬈慘白著一張臉問。

「今天是周末。」蘇漸漸回。

「這樣啊,」葉青嬈嘆了一聲,「我過日子都過混了,哪里還知道是不是周末呢。」

蘇漸漸瞧見她這個樣子便覺得心疼,抓了她的手道︰「你放寬心,總想著孩子,可你自己呢?也是剛剛生產過的,雖然我沒經驗,但是也知道坐月子是很重要的,好好護著自己,嗯?」

「我知道的,只是忍不住傷神,看著小寶痛我就恨不得替他痛,我近來覺得自己很自私,若是我早早地就听了醫生勸,也就不會讓小寶這樣苦了。」

「怎麼這樣想了?」蘇漸漸皺眉,「當初醫生讓你打胎也不是因為這個,你不要搞混了,青嬈,你清醒一點,當初孩子不是好好的沒有任何問題嗎?誰曉得會有後來的意外的?這和你沒關系。」

葉青嬈嘆了一聲,抬手用手背覆住了眼楮︰「或許吧,只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卻偏偏讓孩子來承受這一切的苦果,實在是不公平極了。」

蘇漸漸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坐在一旁陪著她。

兩人不過坐了一會兒,病房門便被人猛地推開,梁子越進來,喘著粗氣說︰「青嬈,小寶……」

葉青嬈怎麼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立馬彈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蘇漸漸急忙按住她,梁子越則是沖了過來將她抱到了輪椅上︰「我推你過去。」

蘇漸漸也明白肯定是孩子又出了問題,她雖是外人,但既然在這里便也疾步跟了過去。

小寶這次的情況特別糟糕,醫生只說之前的高壓氧艙治療沒有一點效果,基本上已經沒有希望了。

葉青嬈提著的一顆心瞬間掉入了深淵,原本挺直的背脊頓時蜷縮了起來︰「是嗎?」她低聲道。

蘇漸漸也听得雙目含淚,蹲在一旁抓住了葉青嬈的手︰「青嬈……」

葉青嬈卻好像在此時變得理智了一些,竟抬眼問梁子越︰「通知家里了?」

梁子越干澀地應了一聲,點點頭。

「我能去看看他嗎?」葉青嬈顫著聲音問。

梁子越同醫生說了後便拿來了隔離衣帽,手套口罩等等過來替葉青嬈換上,這才推著她進去了。

葉青嬈並不是第一次觸踫到小寶,可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因為這次,醫生幾乎已經判了他死刑,而她卻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

帶著手套的手輕輕地捏住了小寶的的小手,她眼中微濕,低下頭去在他的手上輕輕一吻,然後戀戀不舍。

她的小寶這樣嬌女敕可愛,為什麼老天爺卻是不能放過他呢?

梁子越站在她身後,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滿是不忍。

葉青嬈吻過他的小手,然後便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他臉上還有著小孩子都有的嬰兒肥,有些蒼白的小嘴微微地嘟著,嘴角有些晶瑩,眼楮緊緊地閉著,睫毛長長地卻有些微顫,而頭發卻是稀疏。

葉青嬈忍了許久才將眼淚忍住了,然後探身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

肌膚相踫觸的那一瞬間,她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眼淚倏地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頭頂。

她甚至不敢去抱他,作為一個母親,她只能這樣近近地看著,然後毫無辦法地等著他被死神帶走。

沒一會兒,葉家和梁家能來的便都來了,甚至連葉家的老爺子,都拄著拐杖來到了醫院,一群人圍在玻璃窗外,或是抽泣,或是靜默,都怔怔地看著看護室里的情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刺耳的滴聲將所有人的神智都喚了回來。

葉青嬈的眼神看向呼吸機上的那一條直線,又看向連睫毛都不再顫動的小寶,眨了眨干澀的眼楮,眼淚都還沒掉出來,便只覺得一瞬間頭重腳輕,竟是眼楮一閉就暈了過去。

梁子越手忙腳亂地將她扶住,再看向已然沒了任何生命體征的小寶,終是也忍不住別開頭,眼中也微微濕潤。

病房外,蘇婉羅映還有蘇漸漸早就哭得泣不成聲,其余來的便是葉 南和梁子辰兩口子,還有葉老爺子,也都是微微嘆了一聲。

到底還是沒熬過去。

葉老爺子本坐在一旁,听到消息也是閉了閉眼楮,顯得滿臉的落寞,若是小寶不出事,那便是他的第一個曾孫。

*

葉青嬈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只感覺在迷迷糊糊之間,似乎總能听到嬰孩的咯咯笑聲,她忽然記不得自己暈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循聲找去,卻總也找不到人影,只是那笑聲越發的明顯了。

葉青嬈張嘴便喊了聲小寶,那笑聲竟然頓了頓,而後一個清脆的童聲便響了起來︰「媽媽!」

她心里一顫,又叫了一聲︰「小寶?你在哪里?」

小寶卻不再回她,只是咯咯地不停笑。

葉青嬈急了,便順著那聲音在黑暗中疾步快走,卻不知道忽然踩到了什麼,竟是往前摔了過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葉青嬈暈了暈,便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陌生的或者是熟悉的場景全在她的眼前緩緩地出現。

她仿佛是在看著一部無聲的電影,只是那電影里的主人公,卻是她。

從年幼到懂事,從她愛上梁子辰到被傷得徹底,從她被迫與梁子越結婚到後來的點點滴滴,從她不小心摔下樓梯到孩子的離世……

她似乎置身事外,可心中卻隨著那畫面的變換而起伏波動,瞬間,所有的回憶全都涌回了她空蕩蕩的腦間,一時間,她竟有些怔愣。

那便是她的失去的記憶?那才是她真正的過去?

從前她以為的過去,竟都只是在別人的言語下她所幻想出來的夢境嗎?

他們難道,都是在騙她嗎?

她曾以為或許是梁子越不愛她,可卻沒想到真相這樣的傷人,可笑的是,她竟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葉青嬈想哭,卻是無法抑制地笑了出來,過去的兩年多,她竟是一直都活在自以為是的幻境里。

她心中無法阻擋地溢出了濃濃的恨意,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來騙她?騙得她將真心交付,騙得她傻傻地以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騙得她竟然真正愛上了他……

如果她得知所有真相,那她便不會放任自己與梁子越發展,那她便不會肯為他懷孕,也不會有後來的絕望和無助……

葉青嬈忽然覺得整個世界竟都拋棄了她,兩年多,兩年多,竟沒有一個人肯對她說一句真話,肯讓她從夢境中醒過來,而她居然也曾有不要恢復記憶的想法!

心一些些地冷了下去,比小寶離開她的那一瞬間更甚。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她竟真的是一無所有……

*

梁子越亦是傷心,可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照顧葉青嬈。

葉 南和陸緩將葉老爺子和同樣暈過去的羅映送回家去了,蘇漸漸不好多留便也走了,梁子辰和顧意安慰了梁子越幾句也回去了,最後便只剩下了蘇婉和梁子越在病房。

梁子越坐在病床旁看著葉青嬈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嘴里還不時叫一聲小寶便覺得酸澀。

蘇婉擦了擦眼淚說︰「等她醒來,你多安慰安慰,別像以前那樣悶,嗯?」

梁子越點頭。

蘇婉嘆了一聲︰「孩子到底還小,便不要大辦葬禮了,親人參加一下就好,你說呢?」

「您做主。」

*

終于恢復記憶啦!好咩,再次加更了~親們給點反應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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