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近黃昏,暮色逐漸落下。
整條玉風街上還是擠滿了人,這條街上遍布著各式各樣的商販,自然是吸引了許多看客前來采購,陸辰在人群中踱步,眼楮不斷的到處掃視,杜家兄弟正在前面開路,而劉詩塵卻獨自一人走在最後,仿佛若有所思,時不時偷瞄上幾眼陸辰,然後就立刻收回目光。少女的心懷就是如此,她心中七上八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赤追風把劉詩塵看做親妹妹,此時見到她這樣心不在焉,自然是頗為擔心,湊到跟前,道︰「詩詩,怎麼是,是不是看上陸辰了,沒事,只要你看上了就跟我說,我親自跟陸辰說去。」
哪知劉詩塵的心本就是混作一團,被赤追風這麼一說,更加不知所措,嬌羞道︰「追風哥,你再說什麼啊!我哪有……喜歡他麼……」
赤追風見狀,不再多說,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他可以順水推舟,但絕不可強行插手。總之劉詩塵既然自有心思,他也就不必多言,畢竟每人都有自己自主選擇的權力。自己若是插手,只會適得其反。
街上雲集著來自中州各地的客商,販賣的東西當然也是繽紛奇異,陸辰站在一個小攤前,正在精心挑選。只見這些小攤上掛著許多做工精致的劍鞘,不僅造型美觀,並且十分實用。陸辰和葉琛用劍,但都沒有劍鞘,只是隨意用一張皮革包裹著,平時用起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此時走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就顯得有些怪異。葉琛和陸辰習慣了劍不離身,即便是出來游玩,也都帶在身上,走在街上,難免會有人會詫異。
這樣下去總是不好,陸辰心想,也該給自己和葉琛一人配一把好的劍鞘,這樣才能上得了台面。
這小攤上的劍鞘都屬上品,陸辰挑來挑去,最終選了兩把由東海虎鯊皮做成劍鞘,這種劍鞘質地堅實,重量也輕巧,握在手上,十分稱手。陸辰毫不猶豫的支付了十五個紫金幣買了下來,對他而言,錢財都只是外物,有些東西往往比金錢要重上千倍萬倍。
陸辰給自己的鐵劍裝上劍鞘,試了一下,只覺得十分合適,鯊皮劍鞘質地最適合制作劍鞘,因此這種虎鯊劍鞘在大元王朝境內極為暢銷,常常作為侍衛的必需品。
「葉琛,給,這把劍鞘是你的,你帶上吧。」
陸辰把另一個劍鞘遞給葉琛,道︰「把你的劍也裝上吧,總這麼耷拉著實在太邋遢了,帶上劍鞘就好多了。」
葉琛這次不再遲疑,極為感動,點點頭,給自己的劍也裝上了虎鯊劍鞘,這樣一來,他更像是一個合格的劍客,一襲黑色勁裝,再配上一把鋒利無比的鐵劍,走到哪里,都是坦坦蕩蕩,一人一劍,便可縱行天下。
「多謝了!」
「還談什麼謝不謝的,咱們是朋友嘛!」陸辰呵呵一笑,滿不在乎道。
葉琛心中更為感激,久經風霜洗禮的內心逐漸開始溫暖起來,這也是他十年來第一次感到溫暖的感覺。生活不會一味的壞下去,總會有好起來的那一天,葉琛這樣告訴自己。
霞光滿天,天色漸暗。
杜嵐迫不及待的想去醉月樓品嘗水晶丸子,美食對他有種天生的吸引力力,一有好吃的東西,他便立刻來了興致,嚷嚷著道醉月樓吃飯去。幾人閑逛半天,顆粒未盡,自然也是點頭答應,陸辰被杜嵐一直灌著耳邊風,心中對這所謂的水晶丸子,也是十分好奇,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那麼愛吃就是天下人的天性。
不過,陸辰還來不及品嘗水晶丸子,便停下了腳步。
不知不覺間,六人竟然來到了雪羽書院門口!
世事變幻,滄海桑田。曾幾何時,陸辰還是個無知的少年,空懷滿身的志氣,心向往做一個萬人之上的英雄人物。如今,故地重臨,陸辰心中的那一線純真被勾起,這個書院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往事,凌雲和自己的童年盡數在這里度過,陸辰清晰地記得,那時候凌雲被人欺負了,愣是咬牙堅持了下來,誰也沒告訴,直到有一天,凌雲親手把欺負他的那個人打了一頓後,那人的父母找上涯無際時,才知道這一件事。
「唉……往事如煙啊……「陸辰喟嘆一聲。過去的畢竟只是回憶,而今的雪羽書院,沒有了涯無際,沒有了凌雲,也沒有了朗朗的讀書聲,剩下的只有空蕩蕩的殘磚破瓦,書院的圍牆因年久失修,早已開始掉色,盛衰榮辱,顛倒了這座書院,物是人非,誰有能記得今夕是何年呢?
陸辰凝視著書院的牌匾,眼淚中沖滿了淚水。整座書院,也只有這塊牌匾還算完整,喬木做成的牌匾略顯破舊,上面布滿了灰塵,但「雪羽書院」四個金色的大字仍然清晰可見,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過往的輝煌。
過往不再,記憶猶存!縱然雪羽書院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輝煌,但只要記憶還在,那麼就會永存!
守住心中最後的淨土。
「他怎麼了……」劉詩塵諾諾道。
赤追風搖搖頭︰「不知道。」
杜家兄弟識時務的選擇了沉默,他們看得出雪羽書院絕對與陸辰有所關系,想必還很不簡單,要不然陸辰又怎會如此失神。
「看來,他也有許多記憶深刻的往事……」葉琛如是想到。他走到陸辰身旁,道︰「雪羽書院,這就是你的過去麼?」
陸辰的思緒被拉回,抹了抹眼淚,堅強道︰「嗯,是啊。我在這里足足度過了十五年有余。這里承載了我所有的美好回憶。」
「雪羽書院自從聖師涯無際逝世之後,便一蹶不振,外界相傳涯無際曾收養兩名少年作為弟子,想來就應該是陸兄了吧。」赤追風道。
「什麼!他竟然是聖師涯無際的弟子!」其余幾人張大了嘴,難以置信,葉琛也是十分驚詫。涯無際的名頭實在是大,曾經風靡整個大元王朝的聖師,開創了一個學派的傳奇人物,自然是眾人皆知。
「不錯,我的確是。」
陸辰毫不顧忌,這些並不是秘密,遲早有一天會說出來的。
「想不到陸兄還有這樣一段過往……」赤追風頗為嘆息︰「當初雪羽書院鼎盛時期,門下學子遍布天下,聖師涯無際每年只講一節課,但卻招來無數的看客,就連當今天子乾帝也曾御筆十二金言,表達自己的崇敬。只可惜,唉……」言語中的可惜之意,任誰也能听出。
陸辰勉強一笑,道︰「算了,都成為過去了,看看也就算了,至少小雪羽書院還沒完全落敗,我還在,只要人還在,希望就不會覆滅,總有一天我會讓雪羽書院重新恢復曾經的榮光。」
希望永不腐朽!
陸辰說出這話時,儼然有股出塵的氣質,神聖而不可侵犯。因為他的心堅定,明確了目標,又何必怕路上的荊棘?只要順著這條路堅持不懈的走下去,總有一天會看到終點。
「未來總是就在眼前,不對麼?」陸辰微笑,他表現得極為灑月兌。
「是啊是啊,咱們趕快去醉月樓吧,天都快黑了!」杜嵐叫道,眾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追問陸辰的過往,既已相逢,何必相知?大家都有自己的心中的不輕易掀開的簾幕,每個人都有夢,有心,就是安好。
!
遠處忽然春來一陣馬蹄踢踏之聲,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道路的遠處,一人正策馬奔馳,毫不顧忌路上的行人。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趁勢而來,周圍的行人立刻紛紛避開,慌亂之中,不少人跌撞在地。
轉眼間,怒馬橫沖而來,勢若猛流,距離幾人僅有數步之遙,劉詩塵身處眾人邊緣,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只見怒馬挺勢而來,此時根本收之不及,眼看著就要撞向劉詩塵!
「滾開!」馬上之人叫囂道。
「啊!」劉詩塵下意識的雙手抱頭,此時,眾人搶救已經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辰驀然出手,一把拉回劉詩塵,摟到懷中。而棗紅馬則是噓的一聲,猛然抬起前蹄,隨後一落而下,就連地面都有些晃蕩。
馬上的男子一回頭,冷喝一聲︰「不長眼麼!不知死活的東西!」說罷,似有急事,也不停留,駕著棗紅馬馳騁而去,只留下蕩起的塵土。
「他娘的,這是哪個孫子,這麼囂張!」赤追風怒罵一聲,急忙湊到劉詩塵身旁,此時劉詩塵已經月兌離陸辰的懷抱,站在一旁,驚魂未定,不斷地喘息著。剛才那一幕著實驚心動魄,若不是陸辰動作極快,說不定劉詩塵已經葬身于馬蹄之下。
「剛才只打了一個照面,我心里顧及詩詩,沒有看清面容。」陸辰遺憾的搖了搖頭,騎馬的人實在是過于陰狠,一匹馬的力量足足有五百斤之重,若是壓倒劉詩塵,勢必會造成重傷,也不知馬上究竟是何人,若是讓陸辰知道,陸辰絕不會輕饒。
「算了……咱們還是快走吧,既然我沒事,就別再追究了,我不想因為我壞了大家的興致……」劉詩塵輕聲道。
這一下大家更是氣憤,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竟然差點重傷在馬蹄之下,又怎能令人不怒從心起?
「他娘的,等下次見到那小子,我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看他還敢不敢如此囂張!」赤追風信誓旦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