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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之間的傾軋帶來的仇恨有時遠遠大于外敵的給予,年代久遠之下其實也不清是非緣由,只為恨而恨,借著這個抗命的借口即使殺了薩拉,西里爾最多只會被申斥一頓,平安無事的報復何樂而不為。
半蹲的西里爾殘忍的笑了,仿佛看見下一刻薩拉胸膛綻開的景象,他下意識的伸出舌頭,等待血花飛濺的那一刻。
這一招叫做斬連旋,游歷南方大陸的時候,西里爾目睹一個殘廢退役的角斗士,在決斗中用這一招殺掉了一個魁梧的壯漢。
花費三十個桑提母,他得到了這個技藝,這一招有兩種拔劍和三種誘敵方式,價錢不高卻招數多變非常的實戰,每每使出來都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西里爾用它至少誘殺過三名敵人。如果不是期望能夠重創家族叛逆,一擊立威,他也不會在眾人面前暴『露』這個殺招。
電光火石之間,薩拉疾步滑退,腰肢後仰順著劍刃削來的方向扭動,只差分毫,啦滋溜,刺耳的摩擦聲帶過,劍尖掠過左胸甲劃出一串迸『射』的火星。
西里爾暗道一聲︰「可惜!」
戴夫子爵拍著胸脯,暫時放下心來,事態的發展已經徹底月兌離了他的控制,接下來出現任何不良的後果,這筆倒霉帳最後都會算到資歷最老的他的頭上,沒有將一切擔當下來的覺悟,敢做不敢當向來是官僚的傳統。他心里禁不住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把月見草騎士團擠兌的那麼狠。當然讓戴夫子爵沖到兩人中間阻止決斗,他也更沒有那份果斷。
眾人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見少主無恙,月見草騎士們停步後退,一觸即發的混戰消融于無聲之間。
月兌險之後,薩拉不進而退似乎怕了轉身就跑,在西里爾看來薩拉已經被嚇破膽了,戰斗中暴『露』後背簡直到處都是漏洞,他完全有信心下一個交手就讓薩拉受到重創。
背向的薩拉確是滿臉羞怒,根本沒有一點嚇破膽的樣子,輕敵的自己差一點一個照面就被斬殺,最可惡的是劍鋒掠過的地方正是少女敏感的位置,尤其那一點凸起即便隔著盔甲,在劍鋒壓迫下依然顫栗抖動,羞憤的薩拉決定讓西里爾去死。
背向的薩拉看起來沒有辦法防備西里爾的追擊,不過力量已經調配到位,她突然急停,如同傻子呆住一樣等著劍尖撞上。西里爾手中不下十幾條人命,即便情況有些怪異,不敢下手的猶豫絕對不存在,他狠狠將劍『插』向薩拉的腰間,這一下如果『插』中了,薩拉必死無疑。
預想中血光迸裂的情形沒有發生,停頓轉瞬即逝,劍刃及體那一刻,薩拉動了,身體扭動轉似轉未轉的樣子,跳閃到西里爾劍勢運轉的逆方向,西里爾冷笑著跟著轉劍跟上,薩拉又是一次同樣的動作,接著是第三次同樣的動作。
精準的計算,奧的步伐,瞬間的提速,就像事先的探知到結果一樣,玩弄敵人的身形絕對是巧妙,甚至詭異。驚訝不止眾人,更有里奧,他惱怒地跳下椅子起身走近戰圈,薩拉用的步伐,正是里奧的家學電步閃,這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眼睜睜出現在眼前。
如果沒有馬克斯韋爾的親自教導,打死里奧也不會相信薩拉是自悟而知,又成功掌握三閃的程度。里奧發至內心滲出一陣冷淒淒的笑︰「寡『婦』交際花魅力還真是大!馬克斯韋爾你艷福不淺啊!」對于這個眼楮熟悉的女孩,他現在只有一種珍愛之物被奪的惱恨。
每一次看似只差一點就可以成功,逗引著西里爾不顧一切的追殺,薩拉連轉三次之後完成轉身,西里爾也終于步伐凌『亂』劍勢用老,此刻手中有劍,卻是如同燒火棍一般無用,薩拉臉上帶著戲弄的譏笑,那是獵物與獵人互轉後的嘲弄。
玩弄詭計的西里爾幾息之後就反被詭計玩弄,這個嘲弄一點都不冤。
不待西里爾有所反應,薩拉連續兩個錯步已經近身貼近,撞進西里爾的懷里,劍柄末端的配重球狠狠地砸在他鼻子上。啊!一聲慘叫,血霧噴飛,西里爾滿臉的難以置信,失敗來的如此不可思議,前一刻還意氣風發,這一刻就已經慘敗倒退。
還好女孩子愛美配重球是圓潤的玫瑰花瓣造型,如果是尖錐這一擊足以擊穿鼻骨。
兩人隨即分開,劇烈的疼痛讓淚水迸『射』,充盈淚水的視線模糊不能視人,西里爾驚駭地胡『亂』揮舞手中的劍不斷後退,此刻他只想退到身後的伙伴身邊。薩拉的眼神追著西里爾,盯視他的脖子,急『射』而至的殺意讓西里爾脖子上豎起大顆的雞皮疙瘩,他感覺到『性』命危在旦夕。
薩拉動了。
寒光一閃,劍刃就要抹過西里爾的脖子。
攻守驟變形勢急轉而下,西里爾的兩個助手還沒有完全從驚訝中反應過來,起步向前阻攔,卻是絕不可能趕上。一旁的戴夫子爵更是驚恐地扯著尖利的嗓音高喊︰「不要!」
嗖!嗖!劍光雖快,兩個身影更快,里奧先發先至,砰!地一聲撞飛薩拉,這一撞里奧用上了暗勁,薩拉一個狗吃屎摔了出去。
里奧同時抬腿一腳將西里爾踹飛,巨大的力量帶著西里爾直接飛過空『蕩』的軍帳,摔倒在種豆騎士和胖騎士面前,電閃之間里奧還給了胖騎士一個送你玩的笑臉。
不及理會胖騎士愣住的表情,博克斯貝格男爵的劍也到了,並不因為危機的解除就收手,相反博克斯貝格男爵的劍凶狠地直刺里奧的胸膛,威勢足以將里奧串成肉串。
「嘻嘻!」似乎並不為博克斯貝格男爵不近人情的襲擊惱怒,里奧的笑聲音听起來很柔和。不過心中怒火熊熊,只是他努力克制了情緒。
戰斗的發生,沒有什麼可能不可能,也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更不為因為你的抱怨就會終止,唯一的選擇的就是擊倒對手,之後你想講理就講理,就兩句;不想講理就不講理,就踩兩腳。
一個變向,如同行雲流水般自然,仿佛這個新的位置才是里奧剛剛站立的地方。里奧一抬手,身後的劍如同天上飛來一樣,閃現在手中,鏘啷!兩劍擊打到一起,巨大的力量讓兩人手臂一震,幾乎是同時,兩人不約而同選擇攪動劍身,意圖攪飛對方的武器。
這是對自己實力絕對自信的表現,兩個驕傲的男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兩人都堅信臂力、技巧足以壓倒對方,崩飛對方的武器。
然後用劍抵住對手的喉嚨,挑起對手的下巴,看見對手踮著腳尖像跳舞的丑晃動,絕望到羞愧不能自制的表情,那才是強者獨有的榮譽時刻,殺死對方有更大的滿足。
確實有時羞辱鮮血來的更摧殘人心,足以擊垮意志不堅定失敗者的人生信念。
善男信女這個四個字從來與騎士無緣,相反,窮凶極惡還差不多。
中古早期的騎士幾乎都是殘酷野蠻無法無天的武夫,欺凌弱者劫掠商人,強『奸』『婦』女,濫殺無辜乃至攻擊手無寸鐵的牧師。而這些暴行不違背當時的騎士行為規範,所以騎士並不如美化的那麼崇高。雖然今日惡習被制約,但暴虐的種子確是扎根在每一位騎士的心中。
而對于里奧來,尊老愛幼這個觀念拿起劍就再也不存在。雖然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好似人畜無害,實則,熟悉他的人們,還有那些死在他劍下的鬼魂,都會立即祈禱,收拾跑路的行囊。
攪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對峙兩人賭博似的不斷加注,要壓倒對方為止,你多出一份力,我就多出三份力,你搖著牙加勁,我就瞪著眼反擊。
兩個人繞著帳內不停的轉圈,身邊的騎士不斷後閃,戴夫子爵跑的最快,早已經串出了帳外,不祥的預感趨勢著他,挑飛的劍似乎一定會『插』在他身上。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臂力,技巧的較量,而是毅力的拼,博克斯貝格男爵的臉『色』從開始威嚴地板著到非常板著,直至現在嘴角眼角抽動的極度板著,表情失落而凝重。而里奧卻一直笑,風淡雲輕的微笑。
單手持劍已經換成雙手持劍,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快要不受兩人控制了。
騎士們隔著遠遠的繞著兩個人圍成一圈,都在等待劍崩飛的時刻,那是硬著頭皮的等待。現在誰也不肯退出帳篷,甚至出劍舉盾這樣的防護都沒有,眾目睽睽之下示弱,膽怯與懦弱之名足以毀掉一位騎士的名譽。
他們默默祈禱崩飛的劍,挑中的那個倒霉蛋千萬不要是自己。只有兩個人例外,種豆騎士和胖騎士停下了鏈甲的修補,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上,沒有一點高貴騎士的覺悟,縮著身子相互用盾牌掩護,只『露』出一條縫隙關注戰斗的進程。
高『潮』就要來臨,眾人的心情忐忑地提到了嗓子眼,卻戛然而止。
里奧和博克斯貝格男爵相視一眼,眼楮中幾乎同時精光一閃,收回了劍。
圍觀的騎士們表情無奈又夾著一絲痛苦,就像被了一個時的深閨曠『婦』,叉開**泛濫的大腿,期盼『插』入的那一刻,卻發現主角穿好衣服走了。
博克斯貝格男爵連連後退,跌坐到椅子上,他干澀的「哼!」了一聲,灰敗的臉上神情數變,最後整個人頹然地萎頓下來。假象了一輩子的敵人用另一種方式徹底戰勝了他。
「終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如今就連他的兒子,也能將我擊退……」
博克斯貝格男爵情緒低落,夾雜一絲絕望,還有痛苦和無奈,不過隨即更有一種便秘了幾十年一朝順暢的如釋重負的解月兌。
里奧依然笑得風輕雲淡,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插』劍入銷轉頭就走。
眾人面面相覷,頓覺整個上午無趣而無聊。
一場相互算計的鬧劇,終于以拔劍相向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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