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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桿瞬間斷成兩截,頭盔上的獨角也沒能保住,匪首直起身子,轉身向身後的伙伴走去,踉蹌了兩步,頭一歪,一條血線沿著鼻梁滲出,身體啪嗒一聲摔倒在地,腿最後抽搐兩下。
里奧低頭閃過從外圍『射』來的一支長箭,回轉劍刃,將左側的匪徒頭顱齊脖子砍斷。右側的兩甲重裝匪徒,撞開身前的匪徒挾持兩個倒霉鬼,舉著當前的高盾,沖向里奧,凶悍的匪徒齊聲吶喊助威,跟著向前。
「殺!」
「殺!」里奧凶猛攻殺,帶起騎士們士氣高昂,幾個人的聲音完全蓋住匪徒。
不過一直被匪首圍攻的豌豆騎士,終于護不住受傷的戰馬。
繞後的一名匪徒斜刺的長槍捅中了戰馬脖子,戰馬嗚鳴一聲站立不住,班克羅夫特失馬滾了下來,好在胖子騎士面前的匪徒被里奧吸走,早已注意到他的情形,不斷拉近兩人間的距離,恰時援助過去。
班克羅夫特落地滾過一圈爬了起來,扔掉只剩一個頭的多頭釘頭錘,舉盾推開壓過來的三個匪徒,緊貼在胖子騎士戰馬的側後,撿起一把斷劍繼續搏殺。
最後的兩個匪首對視一眼,急得幾乎跳腳,那邊里奧居前沖擊格外的凶悍勇猛,沒有人能在當面擋他一擋,短短百余息的時間,這名騎士已經連續打破三次圍攻,殺傷了十數人,後面的匪徒幾乎喪失了斗志,破開的缺口快不能填滿,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那名騎士十分年輕,相貌英俊清秀,想來不知是那個家族的少年英才,但除了當年年輕時的審判之手,日月平原何時又崛起了如此凶猛異常的少年騎士。
還剩的兩個匪徒頭目,不能坐視隊伍崩潰的危險,即使班克羅夫特起死回生搖搖欲墜,也顧不得再加一把力,放棄之後將他留給蜂擁而上的手下,齊齊往里奧沖過去。
「殺!」
提著長戟,里奧仗著力氣完足、槍術精湛,根本不把匪徒的圍攻放在眼里,對于里奧來這也是他們最後的瘋狂。
催趕格雷西往前一沖,借著千斤巨勢里奧揮戟左右撥打,迅速在兩個盾牌手中間捅出寸寬的缺口,單手甩伸出長戟,猛的拉回,劍刃上月牙形的交叉弧刃泛著冷淒淒的寒光一閃而過,兩側的盾牌手停步一頓,頭顱齊脖子削斷,半耷拉著面目扭向後背,死的不能再死。
里奧一踏馬鞍,飛身躍下,格雷西嘶吼踢蹄,刨開人群在納特的接應下退到格納身邊。
里奧反背雙臂,將戟柄卡在後腰上,整個身體以右腳為中心,猛的旋轉一圈,再一圈。如似一道巨大的鋼鐵之翼在身邊急速飛旋。好像傳中惡龍的翼骨,急速中劃出一圈圈半透明的軌跡,如同鋼鐵惡魔一樣可怕的狹長鋒刃在這變幻莫測的軌跡上肆虐,上面淋灕的鮮血,仿佛是跳動著無數燃燒的火焰。
蒼白的臉皮、殘缺的手腳、鋒利的斷劍、淒慘的哀嚎,匪徒們就像一團燃燒著的血肉,在劍刃長戟斬過身上時砰然炸開,噴涌而出的的鮮血混雜著破裂的內髒碎塊。
就這樣放開步伐大步向前,一步一旋不斷的旋轉,長近一米的劍刃加上月牙弧刃像跨海而來的颶風,爆虐的掠過淒涼無助的匪徒們。如同巨大的石碾磨壓,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死亡旋風,鋼甲盾牌血肉之軀通通斬斷碾碎,斷肢殘軀夾雜著血雨傾淋而下,戰場瞬時沉寂下來,只有一圈圈以殘破軀體濃厚血漿為標記的圓形尸壘。
暗紅的血『液』翻騰涓涌,迅速將尸壘內的沙地填滿,不時有人體中的氣體鼓脹帶起血『液』咕嘟咕嘟的噴『射』出來,斷肢殘骸交錯疊加,已經完全分不清人形,血獄殺場,艷絕殘酷。
年輕的佣兵維文跟著隊伍跨過血泊,終于忍不住張嘴就吐,掩嘴的手還沒有口邊,胃酸已經沖破口鼻噴『射』而出。
里奧住著長戟停下,前方的視線範圍里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人形。已經透陣而出,身後的隊友心謹慎的跟著上來,始終離開里奧六米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知是哪一個匪徒先開口,「媽啊!」呆住在路兩旁的匪徒反應過來,三十幾個人,六十幾條腿調頭狂奔,沒命的死竄。
「救命啊!」
「快逃命啊!魔鬼快殺過來了。」
「大伙,向西逃啊……」
陰沉天『色』之中,匪徒陣腳已『亂』,魂魄已喪,徹底被里奧擊潰。狼奔豕突,紛紛向河堤方向逃命而去,混『亂』之中,再也沒有人返身抵抗,即使再心堅斗狠之輩,也已經破膽隨著大流而逃。潰敗不可避免,林道之上、密林之中全是紛紛逃命的『亂』匪身影,的是跑過一個身前的同伴就多賺一份活命的機會。
局勢轉變如此之快,讓閑庭信步的騎兵們大跌眼楮,前一刻還在笑話騎士們命不久矣,下一刻同樣被里奧的瘋狂殺戮驚呆。
那是一個怎樣的殺戮風暴,順著視線向前,騎士沖鋒的最前端是一個血肉與殘塊形成的風暴,一個個人形在這個風暴中被撕碎,就像在一個個被搗爛的大號番茄憑空爆開。
每一塊碎肉、每一道污血、每一點腥紅都仿佛全變成了火。那些黑紅血漿中蘊含的殘暴、冰冷、血腥難以想象——把整個道路染成黑紅黑紅的一片,那些噴『射』的血漿無止境的蔓延著,浸透了踫到的所有東西,連活著的人也不例外。
「嘔、嘔……」面對如此的場景,即使經歷了昨夜瘋狂殺戮的黑鐮刀騎兵,也禁不住嘔吐起來。
「我們做了首領規定的事,這個人是惡魔,我們撤退吧,我要離開這鬼地方,我受不了。」騎兵中有人哀求道。
騎兵隊長的身體不受控制似的顫抖起來,身上的汗『毛』根根張開,肌肉不自然的抖動著,恐怖下的畏懼從他身體各處滲出來,他大張著嘴,試圖呵斥手下,但是往常噴涌而出的怒罵此時卻變成帶有哭音的無奈。
「來不及了!從現在起緊跟著我,一步也不許退後!」
逃命的匪徒奪命狂奔,順著林道直奔騎兵隊而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躲到騎兵的身後,那點希望幾乎是他們活命的最後稻草所在。
也在此時,騎兵重甲隊長猛的大聲呼喝︰「縮緊隊形,停住不動。」
抱著最後一點奢望,重甲隊長扯著嗓子狂喊︰「都他媽滾兩邊去,不然老爺劍下不留命。」
「滾兩邊去,滾兩邊去!」後面的騎兵跟著高喊,綠著的臉『色』表明了他們的惶恐,如果被沖『亂』隊形,就他們一隊十一個根本不夠惡魔騎士一個人殺的。
十一個人同聲高喊,嗓音高到劈了音,不過對于著急逃命的『亂』匪這種震嚇還是不夠,呼聲雖齊,喊聲雖大,擋不住咒罵著、喊叫著、劈砍掉同伴,不顧一切向前沖來的喪魂『亂』匪。
「殺!」重甲隊長砍下第一劍,狠狠劈下,慘叫聲中,重劍破體而過,濺起大蓬血水。重甲隊長苦著臉對剛剛還是盟友的匪徒們下了狠手,如果可以他絕對不願下手,倒不是珍惜盟友情意,做了匪徒,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心狠手辣都已經是夸獎,何況素不相識的人。
經常逃命的匪徒都明白一個道理,潰敗之下的人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哪怕邊上就是光明大道,仍然只顧埋頭走自己的獨木橋,神擋殺神,聖擋殺聖。這劍砍下,意味著自相殘殺得開始,也意味著就再也收不手了。
隊長的動作仿佛一聲令下,這一隊騎兵人人出劍,向前攢刺,頓時便殺的靠近的匪徒慘叫連連。
逃跑時怯懦,不代表面對攔路者膽,「去死吧,殺!」逃匪們一臉的猙獰,好似驍勇強悍的強兵。『逼』他們回頭找里奧,就是爹娘也皆殺。如同洪水拍上了堤壩,堤壩一般牢固,洪水卻異常凶猛,騎兵逃匪頓時殺做一團。
里奧住著長戟大口喘息著,格雷西跑了上來,輕輕的拱著他,牽過韁繩,里奧板著馬鞍踩著馬鐙翻上了格雷西的背。
身後眾人確定里奧已經正常,這是才敢上前。
反轉過方向,抬頭看著前方舍身忘我殺做一團的戰場,一眾人的表情各不一樣。
「援軍?」柏宜斯臉上青筋爆出咬著牙問著,「那個白痴領主的騎兵,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廝殺到現在!」
「屁!」胖子騎士巴薩羅穆向地上啐了一口︰「所有人都去北河灘搶功勞去了,屁的援兵!」
豌豆騎士班克羅夫特嘆了口氣,解下已經破爛的鏈子甲扔到地上,他的『模』樣最為狼狽,剛剛的廝殺也最為辛苦,被三個悍匪頭纏住,還要護住胖子和柏宜斯的側翼,根本無暇他顧。看著柏宜斯的臉『色』,覺得有些不對。回頭看了看,想想,問道︰「走了兄弟?」
「一個,我的民兵隊長,被土匪砍成肉泥了。」起自家屬下的傷亡,柏宜斯臉『色』郁郁,那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伙伴。「你們的護衛還有那個佣兵『毛』頭子受傷很輕,堅持住還能再沖一回。」
「戰場廝殺,損傷在所難免。」班克羅夫特道,神情已是早看開了,沒死是好事,死了也就罷了,「對于我們這些打上烙印的人來,反正『性』命都是白撿回來的,生死無謂怎樣,也別想太多了。」
「伯爵閣下,我們接著殺過去吧。」胖子騎士叉開話題,瞄過里奧了然于心的表情,此時里奧在他眼中不僅僅再是一個心地良善平易近人的少年勛爵,形同可以毀天滅世的地獄魔神,強悍的實力贏得了胖子由衷的尊敬,不自覺的用上了尊稱,他問道︰「您知道這隊騎兵的來歷?」
「昨晚在圖勒普才分別的老朋友了,他們對這片土地真是戀戀不舍啊!」里奧道︰「看來這兒就是他們的選好的死地了。」
「那就埋了,在這兒。」納特悶聲道。
「好!」眾人一起附和。
「柏宜斯!」里奧從馬鞍下抽出一捆白『色』的布帶,扯開在上臂處牢牢的纏上幾圈,那是一處被劍刃劃開的傷口。「換馬,我只要四個人。」
「是,大人!」柏宜斯聞聲向前,看看身後都渴望再戰的伙伴,幾乎狂熱的目光都聚集在里奧身上。
沒有人質疑里奧的指揮,端坐在馬上身子挺直如松,神情雲淡風視『亂』兵匪騎如無物,一身的凜冽氣息殺伐決斷,進退有據。仿佛跟隨里奧經年日久的老部下,眾人服膺齊聲應答。
「遵令,願隨大人擊潰殘敵,不勝不歸。」
迅速換馬整理裝備,留下班克羅夫特率領軍士和佣兵,回去召喚民兵和村民過來打掃戰場,柏宜斯一提巨斧,對里奧道︰「大人,久等了!」
里奧抬眼望去混『亂』廝殺,人群纏做一團的林道盡頭,那一段只有十步上下的坡路,槍劍刃光反『射』出深深冷意,慘嘶痛呼不斷,血漿四處飛濺,格納、納特、柏宜斯他們慢慢聚到他的身邊,他冷冷的︰「諸位,別讓客人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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