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他們進入忽然安靜的二樓大廳時,陳鵬正躲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跟人斗地主斗的興起。
陳鵬長了一張像周潤發似的永遠看上去只會微笑的臉,配上他一手夾著香煙一手用力往桌子上甩撲克的樣子,不自覺的就讓眾人對他產生了一種鄰家大哥的親切感。
藍山先是站在前頭看了幾秒鐘,而後才指著吧台開口說道「萬青,你跟二掌櫃先去那邊兒坐,我和三子還有淡如姐過去跟老板打個招呼!鵬哥早就說想跟你們倆認識認識。」
「我也去那邊兒坐。」就像這間酒吧有些不倫不類一樣,曾淡如依舊我行我素的回了藍山一句,看都沒看陳鵬一眼就坐在了遠處的吧台旁邊。
倒是陳鵬因為隨著大家的目光一起往這邊兒看的時候發現了曾淡如,所以他忽然甩下撲克邊走邊問藍山道「山子,這是你常說的星星和淡如吧?人中龍鳳!」
藍山眾目睽睽之下被陳鵬點了名,自然也使勁兒的給他捧場道「鵬哥!生意興隆啊!星星跟我說多少次想來你這兒玩兒,可誰讓他是個童子軍呢。」
「童子軍也沒事!看在淡如的面子上,今天我給你們免單!」陳鵬習笑眯眯的只盯著蘇醒,一字一頓的將話說了個清清楚楚。
雖然陳鵬在微笑,但蘇醒只和他對視了一眼,就立刻覺得自己仿佛被掏空了。他下意識的瞅住了陳鵬的眉心,這才堪堪穩住道「鵬哥,你這兒真是生意興隆啊!人總說窺一斑而知全豹,你無論玩兒什麼,總是最棒的!」
「我是就一直願意跟年輕人玩兒!四十歲不結婚跟你們在一起折騰的,全燕京城就我這獨一份兒!」陳鵬很受用的跟蘇醒謙虛了兩句,幾乎手把手的把他和張萬青等人讓到靠窗的一張小桌子上道「三子,淡如。別管今晚看誰面子,別跟我客氣啊!」
「中,我先來兩瓶人頭馬漱漱口!」蘇醒被摁倒座位上後跟陳鵬開了句玩笑,陪他笑夠了這才再次站起身客氣道「哥,沒事兒,我們在這兒就是瞎玩兒,你該照顧生意照顧生意,不用管我們。」
「中,我先去把剛才那把牌打完,一會兒過來咱們玩兒。千萬別跟我客氣!」陳鵬再次沖曾淡如強調了一遍,這才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
眼瞅著陳鵬一路上路過其他人身邊時同樣勾肩搭背的要上去親熱一番,一直沒說話的曾淡如忽然開口道「蘇醒,你眯著眼楮笑的時候和他很像,不好看。」
「人家都看你面子給我們免單了,你就不能違心的說句假話?」
「為什麼?」曾淡如用自己最善用的那種無所謂,沖蘇醒聳了聳肩。
面對人家的這種驕傲,蘇醒也只能選擇換話題道「山子,光顧著跟你這兒熱鬧了,你拍的那妞呢,沒接來?」
「就是啊?人呢?」藍山經蘇醒這麼一提醒,這才想起什麼似的趕緊扭頭找人。可是,周圍除了沖他傻樂的張萬青和許一峰,根本就沒外人。
「靠!丫不是在樓下被誰拍走了吧?」藍山悻悻的紅了下臉,隨即因為服務生端上來的兩瓶人頭馬而釋然道「算了,就當給鵬哥這里添人氣了!」
也不知是好奇還是故意,偏偏一直沒說話的許一峰這時候話多道「山子,你倆咋認識的?」
「我去買車,逗了她兩句,給她留了張名片兒,她就有了想要當小明星的想法!」藍山郁悶的給大家都倒上酒,然後才忽然反應過來道「丫問這麼詳細干什麼?我這套不適合你!看見那邊兒吧台沒,你想拍妞得坐那兒去!」
「真的?」許一峰就像沒听出藍山是在諷刺他似的,人家說完,他還真當真似的往臉上掛了副躍躍欲試的德行。
「走,咱倆過去,要是十分鐘以後沒人跟咱倆要酒喝,我今天晚上給你呼個歌星來……」
藍山他們以為走出去的距離足夠曾淡如听不到,但後者,卻偏偏因為實在听不下去這幫男人的話題,起身把大大的挎包放在了蘇醒身邊「蘇醒,我上洗手間。」
「東邊兒走廊頂頭就是。」蘇醒指了指曾淡如身後,臉上再次掛上了她說了不喜歡的那種笑容。
一旁閑的只剩下觀察人的張萬青,等曾淡如走遠後立刻好奇道「三哥,淡如姐好像生氣了?她們美國的酒吧,不都也是這樣的?」
「咱們的事情與人家何干,她那性子,會為了藍山幾句話就生氣?!」蘇醒給自己點了支煙,然後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里跟張萬青解釋道「萬青,什麼叫酒吧你知道嗎?」
「這不就是酒吧?」
「這酒吧是干什麼的?」
「喝酒,跳舞,拍大妞!」
「是啊,酒吧是晚上不想陪老婆孩子和沒老公、孩子可陪的人來的地方。這里,不適合她……」
因為蘇醒這幾句話,忽然另一番蛋疼道「三哥,既然淡如姐壓根兒就瞧不起這兒,她為什麼還來啊?」
「跟你一樣不懂唄!你淡如姐有個嗜好,說不上好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特別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酒品和與酒有關的器皿。我猜今天她到這里來,本來就是想找這些東西的。可是,這兒除了她最不喜歡的熱鬧,什麼都沒有。」
「誰說我這兒什麼都沒有?淡如想要什麼?」陳鵬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了回來,剛好听到蘇醒後半句話的他,笑眯眯的把一副新撲克牌拍在了桌子。
蘇醒之前也就以為他是跟自己客氣客氣,見他真這麼快就坐了回來,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道「哥,我這兒猜淡如為什麼不喜歡這兒呢。沒別的意思啊!」
「我知道!」陳鵬沒說自己知道什麼,端起酒杯跟蘇醒同時抿了一口道「三子,說你,你覺得我這兒怎麼樣?」
「我?」蘇醒指了指自己,還真不是跟陳鵬客氣道「哥,我一個孩子,懂個屁啊?你問我不是等于白扯嗎?」
「謙虛!唐阿姨可沒跟我說你是個孩子啊!」
「我媽?你認識我媽?」蘇醒下意識的抬手看了看表,但腦子里卻是在想不起唐雅雯最近跟自己提過哪怕關于陳鵬的只言片語。
「年前個幾個朋友在果園那邊兒的譚公吃飯,正巧遇上唐阿姨。她最近不是搞什麼超市?我因為有幾個不懂的地方就纏著她聊了幾句……」
「你要是不懂國內就沒人懂了!」蘇醒在心里替唐雅雯慶幸了一句,卻有點兒貪心不足道「哥,我媽那次是來燕京,可能是跑她收購江川制藥廠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主意不是?單憑鐵索橫江這一條,你說哥哥能不請教你嗎?」
「那是我媽提出來我幫她潤了潤色而已。我說的那些,都是從書上看的,沒有像你們這樣的實干家幫忙取舍,弄不好都得成笑話。」
「行,還知道謙虛呢?比我小時候強多了!」陳鵬眼瞅著蘇醒往後出溜,干脆拿過撲克問張萬青道「兄弟,會斗地主不?幫忙一起玩兒會兒,我今天要是不把三子干懵,他肯定不跟我老實說話……」
張萬青剛才一直在認真學蘇醒和陳鵬的對話,猛然被點到名,他先是興奮的沖陳鵬挺了挺身子,但馬上卻又委頓下來道「鵬哥,我不會喝酒……
「不會?」陳鵬本來想說讓張萬青喝水,但抬眼看到走近的曾淡如之後,立刻改變主意把酒杯端起來沖她晃道「淡如,會玩兒斗地主嗎?一起玩兒會兒怎麼樣,咱們試試三子酒量如何。」
包括蘇醒在內,大家都以為曾淡如至少要像張萬青似的推辭下。誰知,人家姑娘坐下之後絲毫不帶臉紅的立刻就答應道「好!不過我不喜歡這種酒,你這里有天寶二十五年嗎?」
「再來盤鵝肝?」陳鵬好久沒遇上喝天寶的漂亮姑娘了,沖著吧台吩咐了一聲立刻開始發牌道「三子,淡如是高手啊。我看你還是抓緊時間說實話,還能少喝兩杯不是?」
「你讓我說什麼?」蘇醒眼瞅著自己不幸成為地主,自覺的端起酒杯先抿了一小口。
陳鵬幸災樂禍的扔出一對三,眼楮卻仍盯著蘇醒道「唐阿姨說準備做保健品,你說我弄個總代理干怎麼樣?」
「你準備出山了?」蘇醒被陳鵬這句話炸了個趔趄,一不小心直接扔了對二出去。
「前段時間去了趟敦煌,此生再無遺憾。所以,成敗得失都看淡了。」
「我倒是也想去那地方朝聖。」蘇醒想到敦煌,下意思的就瞄上了曾淡如挺翹的鼻子。
發現蘇醒看自己,曾淡如微微搖了搖頭「你不是那種可以一心二用的人,會輸!」
「我看未必!」陳鵬二百五似的忽然扔出一對王道「三子,唐阿姨有個朋友在美國吧,上次好像就是她幫唐阿姨在馬克市場上賺了一大筆?」
「你說韓丹阿姨?」
「好像是叫這個。管她呢!」陳鵬的情緒沒有因為馬克兩個字而產生波動,很快七張順子扔到桌子上道「這位韓丹阿姨在美國應該也有些人脈,你說要是她從美國幫忙買個譬如深海魚油之類滿是英文東西回來,怎麼樣?」
見沒人出牌,陳鵬緊跟和又甩出一對J道「或者,淡如幫忙也行。我記得你好像之前就是在聖霍普金斯讀的大學吧?那個學校的生物工程,全美國數一數二啊?」
「兩張K」曾淡如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這個時候往桌子上放了兩張K攔住了陳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