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言庫今年五十二歲,原是滿洲盛京人,籍屬正白旗。他的家族一直是東北的大商戶,長年往來于關內、關外之間,經營著北方藥材、皮貨、木材等與中原的絲綢、瓷器、鐵器等貨物貿易,生意十分紅火。到了他這一代,隨著大清國入關後,作為滿洲人,憑借著與官府之間的良好關系,特別是正白旗旗主蘇克薩哈對他十分重視,同意將正白旗族銀交付于他。經過他近十年時間的努力,與原大明朝幸存與大江南北的大商家均建立起貿易關系,創造了大量的財富,深得蘇克薩哈的信任。康熙六年,蘇克薩哈被鰲拜及大學士班布爾善誣以不欲歸政,列二十四罪後被絞殺。鰲拜親自主抓清抄蘇克薩哈家財及處理正白旗旗務。其中,納言庫因幫助蘇克薩哈及正白旗經營貿易,也被作為蘇克薩哈一黨被牽連其中,他的家人及財產也被抓、被抄。鰲拜將所抄的大部分財產及相當一部分絕好的土地納為己有,後來得知納言庫是個商業好手,正準備強迫其為他服務。誰知鰲拜在一次偶遇中看上了納言庫長得貌美如花的女兒,他二話沒說便將她強行霸佔為自己的寵妾。這時,納言庫就只好由蘇克薩哈的「財務部長」變成了鰲拜的「暗金總管」,于是便有了「綠玉蟬」之密。
「綠玉蟬」是一個信物,一個掌控到鰲拜私有隱暗財產的鑰匙。這批秘密財產一部分來自上面所說的來之蘇克薩哈,另一部分來自由鰲拜暗中威逼大清朝最富有數家商家,盟誓效忠于自己而組成的商會——「玉蟬會」每年進獻的例錢。這個秘密世上只有經手人納言庫和擁有者鰲拜倆人知道,而「玉蟬會」都是與納言庫直線聯系,橫向均是互不相識的。所有往來的憑據就是那只「綠玉蟬」。
如今鰲拜倒台,納言庫再次作為鰲拜一黨被捕入獄,而他女兒也被發配教坊司。原本納言庫以為這次自己和女兒已經是萬劫不復了,沒想到今日能遇到韋仁到「天牢」中來。作為久經商場的老手,他具備最重要的手段之一,是及時準確掌握官場變化的信息。不管是入獄前,還是入獄後,都讓他了解到韋仁這個小太監面前所擁有的能力。基于對人性的了解,尤其是對于太監這類特殊人群,錢財必定是最能打動人心的「法寶」。因此,他剛才才孤注一擲,用自己家傳玉佩來收買獄卒,給自己創造一個,或許是唯一的一個機會。
自己說完後,納言庫內心十分忐忑,因為他所說的雖然十分誘人,但是缺乏事實證據。那就是「綠玉蟬」是否真實存在?它現在在哪?鰲拜倒台後,「綠玉蟬」的價值是否還有效用?這一切還是空口白牙而已。因此,納言庫緊張地望著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無言無語的,自己的「救命稻草」——韋仁,背上的汗珠在陰冷的大牢里逐漸地滲濕自己的衣衫。
良久,韋仁將望著天花板的目光收了回來,低下頭平靜的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清瘦的老頭。其實,隨著納言庫所說的過程中,韋仁的心情一直處于高度激動、興奮之中,要不是加起前世三十二歲後的實際年齡,要不是這兩年在宮中時刻處于生死存亡邊緣的經歷,他恐怕早已手舞足蹈起來。納言庫一直是低頭回話的,根本沒有看到韋仁的表情變化。韋仁一直望著天花板,一是為了冷靜自己,二是為了想好自己下一步的行動,三是為了引起納言庫的緊張情緒,因為這件事與胡宮山的事完全是兩碼事,處置的方式有根本的區別。胡宮山看中的是榮華富貴,而納言庫注重的是家庭親情。韋仁現在可不能告訴納言庫「綠玉蟬」在自己手中,他必須讓納言庫時刻處在心煩意亂之中,這樣才能把這個商場「老狐狸」掌控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注視著納言庫平淡的說道︰「納言庫!你剛才所說的都是虛的!本總管不是十分相信。」
「公公!」納言庫驚慌地立起身想要說話。
韋仁揮手止住他的話頭,繼續道︰「不過看在你愛女心切的份上,並對本總管講述鰲拜隱秘的份上,本總管還是給你一些回報!」說著,韋仁站起來從書案上拿起筆和紙道,「你現在寫上兩樣東西。一是同意父女兩自願賣身與本總管為奴為婢的文書;二是給你女兒寫封家信,將這件事情交代清楚。本總管家的奴僕還是要救的!」
「謝謝公公!謝謝公公!」納言庫听罷連連磕頭後,按照要求寫下賣身契書和書信後交給韋仁。韋仁看了一遍後,將它們收入懷中,然後說道︰「明日,本總管就到教司坊去贖敏珠。至于你,恐怕要過些時日!」
「多謝老爺!」納言庫磕頭答道,按韋仁的要求,納言庫便稱呼韋仁為老爺。
韋仁又交給獄卒五十兩銀票,要求好好照顧納言庫。獄卒接過銀票連連恭聲保證。
韋仁出了刑部「大牢」,李三清連忙掀起轎簾,待韋仁坐穩後問道︰「公公,接下來……」
韋仁說道︰「去太醫院!」
李三清輕輕放下轎簾,喊道︰「起轎!」
青布小轎來到太醫院門口落轎後,李三清上前通傳。
不一會兒,太醫院院正孫之鼎只身迎了出來。李三清掀起轎簾,韋仁從轎子中走了下來,孫之鼎連忙拱手相迎。兩人進了院門,韋仁輕聲告訴孫之鼎那事有些眉目了,只需等上些時日罷了。為了怕孫院正著急,特意趕來報個信!孫之鼎連道感激!
韋仁問及胡宮山的住處所在,告訴孫之鼎是胡宮山請他來那拿些私人物品。孫之鼎哪敢多問,親自領韋仁到了胡宮山在太醫院的住處。
韋仁獨自進了胡宮山的住處,徑直走到床邊掀起床單一看,床下哪有什麼小箱子。他想了一下單腳跪了下來,伸手往床鋪下方模去,不一會兒果然模到一個硬物。他仰天躺下鑽到床底,見一個尺余大的小木盒子用兩根皮帶固定在床板上,韋仁從靴子中掏出匕首,輕輕劃了兩下,皮帶很輕松就被割斷了。
韋仁拿著小木盒爬出來,拍掉了身上的塵土。然後坐到床上將木盒打開,只見里邊裝有七、八只青花小瓶,每只小瓶上均貼有標簽,上面寫著「九華玉露丸」、「滋陰育血丹」、「玉容潤膚水」的字樣,看上去,明顯為了滿足女人們的需要,討好女人們的。韋仁心想,這胡宮山看來人長得不怎麼樣,還是風流人兒一個。旁邊還有一只大得多白玉脂瓶,標簽上注明的是「酥骨春風散」。「這怕是藥。胡宮山果然是個婬貨,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東西!」韋仁暗地呵呵暗笑道。另外,還有一個葫蘆標簽上標注的正是「龍虎培元丹」的字樣。看完韋仁將葫蘆重新放入盒子中,此刻盒子里只剩下了的一個藍布包裹。
他將藍布包裹拿出來放在床上打開,里面有一雙半透明的手套,下邊一條折得四四方方的錦緞,還有一本小冊子。他拿起那雙手套,似絲似皮不知何物所制。他將手套戴在手上十分地貼服,顏色跟皮膚的顏色相近,不認真看根本發現不了手上戴著東西,就像是長在上邊似的。「這不是傳說中的可避刀槍、無懼水火的‘雪蠶絲’手套吧!」于是,他拔出匕首在手套上劃上一刀,手套果然絲毫未損,不由得欣喜若狂。
韋仁在拿起那精鍛打開一看,上邊竟然繪著八幅赤身男女春*圖,不過圖上寫著的字讓他又一陣興奮——「紫清雙修秘法」。細看處,其繪畫功底十分出眾,除了男的是同一人外,其他八女個個相貌不一,但是表情神采宛如真人無二。在這些栩栩如生的男女上還繪制著紅、黑細線,想必是練功經絡圖。圖上還注有一些詩句︰「金公奼女到黃家,活捉蒼龜與赤蛇。偃月爐中煮花蕊,朱砂鼎里結金花。奔歸氣海名朱翼,飛入泥丸是白鴉。昨日火龍爭戰後,雪中微見玉鉤斜。」、「舞拍歌聲妙不同,笑攜秀峰露春蔥。梅花體態香凝雪,楊柳腰肢瘦怯風。螺髻雙鬟堆淺翠,櫻唇一點弄嬌紅。白鷗不入鴛鴦社,夢破巫山雲雨空。」
另外是一本名為《紫清指玄經解》,恰是對「紫清雙修秘法」練功法門的詳細注解。其中包括「十五為少十六中,二十以上皆長成。男三十一女二二,向去皆居父母位。」、「以身心為坎離,以男女為龍虎。刀圭入口,一得永得。聚而不散,練而愈堅。回風混合,百日通靈。雖愚昧小人,行之立超聖位。」、「汞鉛不在身中取,龍虎當為意外求。會得這些真造化,何愁不曉煉丹頭。」等雙修秘法的修煉者年齡、原理及方法,不過其多為古文詩詞,韋仁一時半會不能盡懂。這可是寶貝啊!韋仁將將小盒子收入懷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全盤接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