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網要說平靜鎮定,還屬東方澤只是稍微一愣,目光飛速掃過依舊閉目靜躺的蘇灕,俊美的面容深沉難測,似乎在隱忍著什,嘴角竟微微抽搐一下
郎昶的神色很快也恢復如常,抬頭看眼面色陰沉的皇帝,似乎在等一個交代
這件事明顯有蹊蹺,誰都知道
皇帝沉沉眼,還沒開口,陽驍眨眨眼楮,驚奇地瞪著己的手,張大嘴巴,表情夸張地叫道︰「王沒听錯吧剛才太醫是說……們、們四個,哦不,們五個都、都懷孕瞪圓眼楮,將「懷孕二字重重強調,好似生怕別人听不清楚說完還望望蘇灕,再看看身邊面色各異的個男人突然,撲哧地一聲笑出來,直笑得前撲後仰,就差在地上打滾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變化完全可用精彩二字來形容
身為男人,被診出身懷有孕,這個汴國四皇子,居然還笑得出來東方濯眼角直抽,盯著陽驍已經說不出話來
「看起來,四皇子似乎還挺高興東方澤淡淡笑問,語氣深沉,听不出情緒起伏
陽驍連聲回道︰「高興當然高興男人懷孕,百年難得一遇,還發生在己身上,真是……真是太新鮮、太有趣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那笑聲仿佛止都止不住
看得眾人面部抽搐,目瞪口呆,就連蘇灕幾乎都要繃不住
東方濯忍又忍,最終忍無可忍,禁不住盯著,冷聲叫道︰「這絕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皇帝沉聲,不再理會那個笑得打跌、沒個正經的四皇子,厲目掃向李忠,「是否知道原因講
李忠身子一震,不由主地抬手抹一把冷汗,慌忙垂頭道︰「是,陛下微臣斗膽猜測,兩位王爺、太子,還有四皇子,可能……可能都是被一種藥物改變脈象
被藥物改變脈象
皇帝目光一怔,厲聲問道︰「是何種藥物
李忠道︰「具體是什藥,微臣也不知微臣只知道,這種藥用在人身上,不論男主老少,皆會現出喜脈之象,真假難辨這也是當日郡主問微臣‘處子可否懷孕’時,微臣給郡主的答復
「這說,郡主知曉此事皇帝臉色陰鶩,目現利光,朝蘇灕橫掃而來蘇灕即使閉著眼楮,也感覺到這道眼光的懾人凌厲,不禁心中一凜,卻仍然沒有睜眼
「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藥皇後十分驚訝,又緊張道︰「這藥對們的身體可有損傷
李忠道︰「請皇後娘娘放心,此藥僅會改變人的脈象,對人身體無害
皇後松一口氣,想想,又道︰「那郡主的脈象……她想問蘇灕有孕是真的,還是跟這四人一樣為藥物所致,但又擔心萬一是真的,豈不在以後再沒圓此丑事的可能
李忠然明白皇後的憂慮,回道︰「臣觀郡主脈象,與兩位王爺全無二致,臣認為,興許郡主的喜脈由來,也是因此藥所致
「是說……她並非真的有孕東方濯聞言,飛快地抓住李忠,急切而又激動地問道
李忠連忙道︰「微臣也是推測,這種藥效,能維持的時間並不久,兩個時辰之後,喜脈之象會逐漸減弱,是否真的懷孕……到時能見分曉
「兩個時辰……好,本王等東方濯回頭,緊緊抓住蘇灕的手,面色堅定,目光卻微微帶上些歉疚嘆道︰「灕兒,本王險些冤枉說完沉沉,又似是想到什,猛地一轉頭,厲目遍掃四周,厲聲喝道︰「究竟是誰吃雄心豹子膽,敢將這種藥帶進別宮,意圖加害明曦郡主,真是罪該萬死如果讓本王查出來,定將她抄家滅族,五馬分尸
這樣的東方濯,渾身戾氣,十分嚇人被眼光掃過的宮女太監,皆是心頭一個哆嗦,嚇得慌忙匍匐跪地,大氣也不敢出
隨著東方濯的話,眾人都理所當然地想到,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陷害郡主未婚先孕,使得選夫宴就此告吹然而不巧的是,四位皇子竟也在宴上誤中此藥,令背後之人陰謀未能得逞
究竟是誰有這大的膽子破壞郡主的選夫宴,對那人有什好處郡主雖不比那四人身份尊貴,但也不是尋常之人就可近得身的,那人是怎樣將藥下到她身上四位皇子又是如何誤中此藥
有一大堆的疑問,不得而解眾人只能凝神屏息,垂首靜待,盼望此事不會殃及池魚
「……李太醫,東方濯又叫道,「們都醒,為何郡主還不醒
「回王爺的話,郡主可能……可能……身子較弱……李忠結巴著,冒一腦袋汗,也不知道該怎回答按理說,她應該早就醒的
「快將她救醒否則本王要的腦袋英氣的眉緊緊皺著,眼看就要發怒
蘇灕就在這時睜開眼楮,東方濯頓時大喜,急忙扶她起來,沒注意到她此刻瞳光清明,毫無初醒的迷蒙混沌之意
「……感覺怎樣可有哪里不舒服東方濯輕聲問她,看著她的眼光,蕩漾的滿滿都是關切緊張
蘇灕微微一怔,沒有回答,只凝目望,緩緩問道︰「王爺不生氣
「生氣東方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竟然沒有感到不快,只是溫柔地望著她道︰「原來早就醒……雖然還沒到兩個時辰,不知結果,但,相信
將最後一句,說的那肯定
然而,「相信這四個字,曾經她是多希望能從口中听到,但那時不僅吝嗇給予,還肆意傷害她,如今,再來說這四個字,卻是太遲太遲
她,已經不再需要
蘇灕揚頭,對著輕輕一笑,卻冷冷問道︰「為什相信
為什東方濯眼光微動,卻沒有回答
蘇灕笑著又道︰「王爺還記得蘇灕說過的一句話
東方濯想想,搖頭,「什話
蘇灕盯著的眼楮道︰「王爺覺不覺得,今天發生在蘇灕身上的一切,王爺大婚當日,明玉郡主突然暈倒,被診出身懷有孕的一幕,是那的相像
東方濯身軀驀然一僵,只听她又道︰「蘇灕曾對王爺說,如果王爺當日肯多給明玉郡主一些信任,那所有的悲劇,或許都不會發生
她語氣那犀利,眼光那冷漠,像是帶著刻骨的仇恨,又像是含著深深的埋怨東方濯俊臉驀然褪盡血色,蒼白如紙,好似被戳中深藏的痛處,整個人呆在那里
如果……也曾在無人的深夜,控制不住地去想這種如果,可最後的結果卻是,這個世上永遠不存在如果因為死去的人,再也無法復活,而已經發生的事,也永遠回不到過去
蘇灕抬頭深深地吸一口氣,拂開的手,起身下跪,在一眾詫異的目光中,她面色誠懇地朝皇帝叩頭請罪︰「明曦死罪,懇請陛下寬恕
眾人皆愣,一時不懂,她此舉何意
「果然是皇帝面色沉沉,目光嚴厲地盯在她的臉上,語氣陰沉地問道︰「對皇子來使下藥,知道該當何罪
東方濯登時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灕,對皇帝月兌口問道︰「父皇這話何意
東方澤淡淡瞥一眼,微嘲笑道︰「二皇兄還不明白
或許所有人在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下藥的目的,既然此藥于人體無害,那除陷害明曦郡主,似乎沒有別的可能因此大多都會忽視,在這席間,唯一是們四人踫過,而別人沒踫過的東西,就只有她事先準備好的那四杯花茶
先前東方澤一直在想,那茶里究竟藏什玄機,始終不得其解,直到暈倒後醒來,听見太醫說出們四人的脈象才終于明白,對這場選夫宴,她所存著的心思而結果,想必與所料不差,不會有最終的勝利者,除她以外
東方澤目光微動,深深地看著那個雖然跪著,脊背卻挺得筆直的女子,她,既在意料之中,卻又總是出乎意料之外這個女子,真是膽大的可以忽然來興致,想看看她接下來要如何應對帝王的質疑
而對于茶的問題,其實東方濯在蘇灕去向皇帝請罪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只是不敢相信,也想不通,她這做的意義
蘇灕抬頭道︰「回陛下,蘇灕知道,冒犯皇子來使是死罪但蘇灕卻不得不如此,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懇請陛下恕罪
「迫不得已皇帝疑惑問道,「為何
蘇灕道︰「因為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證明處子也可以懷孕明玉郡主是被人冤枉陷害蘇灕斗膽,懇請陛下,為明玉郡主伸冤做主
一個頭深深地磕在地上,她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卻清晰的傳進雲煙台上的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堅定,而又執著
皇帝目光一凝,詫異道︰「明玉郡主被人冤枉陷害如何知曉
蘇灕道︰「回陛下,是明玉郡主親口告訴明曦
「胡說皇帝皺眉斥道,目光質疑地盯著她,「明玉郡主在大婚當日就已經死,她如何能親口告訴
「是真的蘇灕冷靜抬頭,急聲辯解︰「在陛下面前,明曦不敢信口胡言明玉郡主人雖然已經死,但亡靈卻每晚托夢于,說她含冤受辱,雖死卻不能瞑目,她懇請明曦助她查清冤情,洗刷冤屈,將害她的真凶繩之于法
一口氣說完,她神情微微有些激動明澈的眼眸,控制不住浮上淚意,又被她強逼下去等這久,終于有機會說出己的冤屈,她沒想到,這時候她竟然會有些害怕,害怕那些時常入夢纏繞不去的冤屈悲痛,一旦提起來,她還能不能控制得住,那一直深藏在心底,有如波濤奔涌的情緒仇恨
「托夢皇帝面色一沉,顯然不信,龍顏大怒道︰「荒謬鬼神之說,向來是無稽之談,虛幻不實,哪里會真的存在朕看是無言辯駁,才在此胡言亂語,擾亂視听來人,擬旨,明曦郡主行為失儀,以下犯上,有負朕恩,現褫奪其二品郡主封號,押下去听候發落
眾人一愣,一旨聖令,所有殊榮轉瞬灰飛煙滅十幾名面容冷硬的帶刀侍衛應聲上前,直朝蘇灕而來
蘇灕一驚,登時心涼如鐵,雖然料到皇帝必然不信,但也沒想到這快就翻臉,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想來是頭兩道題逆的意,讓心里不痛快,要給她點教訓,好叫她知道什是天威不可犯但她今日好不容易得這個機會,又豈容就此錯失
忙跪行兩步,她拜倒在皇帝的面前,大聲懇求道︰「陛下息怒蘇灕是有罪,但求陛下听蘇灕把話說完
皇帝根本不理,冷冷一拂袖將她揮開,那動作表情極是無情,似是完全不想再听到她多說一句話
果然帝王恩寵,有如過眼雲煙,最不可靠但她偏偏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那份最不可靠的殊寵
十幾名帶刀侍衛近至眼前,就要拖她出去,蘇灕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激憤意氣,卻又清楚地知道,此時絕不可動武,否則只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是要讓她束手就擒,讓雪冤機會就此錯過,她卻又做不到
眼看著之前的努力都要付諸東流,蘇灕突然伸手抓住皇帝的衣擺,抬頭問道︰「陛下不願听蘇灕說話,難道就願意被天下人恥笑
皇帝雙目一厲,眯著眼楮問她︰「說什
皇帝臉色陰鶩,目光冷厲如刀,顯然已是發怒的前兆嚇得周圍的宮女太監恨不得退避十里之外,然而蘇灕卻在此時不怕死地揚眉直視,字字鏗鏘地問道︰「蘇灕從相府庶女,世人眼中的不祥之人,一躍成為明曦郡主,在四位皇子中間選夫,全仗有陛下隆恩陛下看中的人,若真是不知廉恥的女子,陛下難道不會招致天下人恥笑
「放肆皇帝目光一厲,眼光在她面上打轉蘇灕凌然的神色,顯然已經將所有一切置之度外揮手命侍衛退開,皇帝臉色晦疑莫測,聲音低沉地問道︰「好,聯絕不是什糊涂昏君想說什說
蘇灕連忙松開皇帝的衣擺,跪著往後退開少許,方恭敬地低頭答道︰「多謝陛下蘇灕今日斗膽以藥相試,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又頓住,喉頭突然哽咽,眼中浮現淚光
大殿上忽地安靜下來,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蘇灕被陛下破格封為郡主,賜此選夫盛宴,一直感念皇恩浩蕩,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榮耀,也想就此選出心頭中意的夫君,從此過幸福的生活然而……
皇帝忍不住問道︰「然而什
蘇灕道︰「然而這一切榮光,原本都應該是屬于明玉郡主的
「此話怎講皇帝疑惑不解
蘇灕深深吸口氣,「陛下有所不知,蘇灕因不祥傳言,從被禁足在相府後院,未曾出門半步,父親也沒有找過任何老師來教蘇灕琴棋書畫,更別提跳舞
皇帝明顯一愣,「那上次在宮中所跳之舞,是如何學會的
蘇灕回道︰「那支舞名為‘鳳凰于飛’,乃明玉郡主夢中所授還有這作詩寫字,也全是明玉郡主所教蘇灕的筆跡與郡主一致無二,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試
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解釋,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還可以在夢中練舞習字
皇帝也是震驚不已,那日宮中一舞,驚為天人,卻沒想到,那樣美妙嫻熟的舞姿,竟然是在夢中習得,為亡靈所授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然而,她說的那真切,表情絲毫看不出一絲作假皇帝神色一頓,皺眉叫道︰「來人立刻傳攝政王丞相來見
「是
「等等皇帝想想,又道,「叫攝政王帶上明玉郡主生前的筆記
「遵旨侍衛應聲飛快下雲煙台,出別宮,帶著皇命騎上馬,飛一般奔向京都城內
好在從簫山別宮到京都並不算遠,來回一個時辰足以而這一個時辰,對別宮里的任何一人來說,都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每一刻都是煎熬,因為高高在上的皇帝再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所有的人都不敢吭聲
空氣仿佛凝固一樣,大家都在等一個答案,一個令世人從不敢想象的匪夷所思的答案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雲煙台上,四名男子皇後都在皇帝的示意下回到原位,只有蘇灕還靜靜地跪在原處,雙腿漸漸麻木,失去知覺,她仍然一動也不動,面上看起來很鎮定,心里卻早已五味雜全
就要見到父王不知道父王看到她會是什反應一想起那日回家所見到的父王的冷漠,她就心如刀絞,痛得不能抑
黎奉先蘇相如是一同踏上的雲煙台,見本該觥籌交錯的選夫宴,此刻卻氣氛詭異,不禁心頭一跳
二人齊步走到蘇灕身旁
蘇相如見蘇灕面色蒼白,顯然已跪多時,不由皺眉,心里生出不安,慌忙朝皇帝下跪行禮而黎奉先因攝政王這一特殊身份,曾得聖令,見帝無須下跪只躬身一禮,眼角余光瞥向蘇灕那張萬分熟悉的臉孔,登時臉色大變
選妃宴後,傳聞說相府庶女蘇灕的面相與黎蘇相似,還不以為然,此刻一見,心頭大震,這……這豈止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不由得呆住
皇帝見此,輕咳兩聲
黎奉先當即回神,強抑心頭震驚,朝皇帝問道︰「未知陛下召老臣來此,有何要事
皇帝沒有立即作答,這事是一件蹊蹺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皇帝招手讓人在下首準備兩個席位,「二位愛卿,請坐
「謝陛下謝恩入席,在朝堂上向來政見不合的二人,都意識到今日之事非同一般,不由主地對望一眼,內心充滿疑惑
皇帝道︰「攝政王,明玉郡主生前所寫的筆記,可帶來
「陛下有令,老臣豈敢不帶黎奉先忙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呈上皇帝親手接過,拿出之前蘇灕寫的那一首詩,一看便知,這一書一詩,筆風完全相同,極象是出一手之手皇帝的臉色微暗,盯著蘇灕道︰「蘇灕,聯說一句,即刻寫一句
蘇灕立刻恭敬道︰「遵旨
筆墨紙硯放至面前,蘇灕掂起毛筆的手,非常鎮定
皇帝將冊翻開,隨意揀一頁,念道︰「愚者謂之丑猶可,賢者謂之惡,將何容焉故覽照拭面,則思其心之潔也
蘇灕從容一揮而就,看得蘇相如目瞪口呆她何時學會寫這一手漂亮的字
黎奉先一見蘇灕的筆跡,不由大驚失色這女子不僅容貌與黎蘇相似,竟然連字跡都一模一樣她,她,她究竟是什人
皇帝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蘇灕所寫的字與冊之間流連半晌,對蘇相如問道︰「蘇愛卿可認識蘇灕的筆記
蘇相如一愣,連忙答道︰「回陛下,蘇灕未曾習文識字,不會寫字這……
皇帝冷笑一聲,「不會寫字那仔細看看,這可是她親手所寫
「臣……惶恐……也許女……天姿聰穎……額頭滲出汗來,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皇帝深思地看蘇灕一眼,沒再多問
天姿聰穎即使如此,也不可能練出與黎蘇一模一樣的字跡
黎奉先再度震驚地瞪大眼楮,不由主地站起來,朝蘇灕走過去,腳步竟然有些踉蹌不穩
蘇灕這時也抬頭看,曾經是這世上感情最好的一對父女,此刻目光在空中交匯,已經沒有從前寵溺敬愛,只剩下無盡的震驚復雜
「、、……一連說出個字,黎奉先顫抖著唇,竟說不出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