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雲娘的呼喊,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蘇武也不是蘇曉,而是窩在院子里曬太陽的墨竹。
它飛快的跑到門口,站起來用前爪將門閂挑開。門自己打開,雲娘急忙放下挑子,一下子就看到歪在蘇武懷里的蘇曉,蘇曉神色萎靡,她一眼就看出她是哭過的。
「娘~~」蘇曉從蘇武懷里跳出來,撲到雲娘懷里,帶著委屈的哭音叫道,隨後就真的哭了起來。其實對于雲娘,蘇曉只有感激和感動。或許是身體里流著雲娘的血脈,蘇曉每次看到雲娘都會覺得很親切,有種想喊媽媽的沖動。這十日來,雲娘對蘇曉照顧的無微不至,給她洗衣,給她挽髻……這一聲娘,其實早就該喊出來,但是她一直都找不到契機。這次也幸好蘇武回來,她也能順勢下個台階。
似乎是沉浸在這一聲「娘」中,雲娘頓時有種想開懷大哭的沖動,不經意的用袖子抹了下眼角,問道︰「我的曉兒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了?看看你,臉上弄的跟個麻貓一樣。」
「哥哥打我了!」蘇曉毫不顧忌的將蘇武欺負她的事告知雲娘。果然,雲娘當即就變了臉色,對迎著她來的蘇武毫不留情的罵了幾句。又勸蘇曉,「我教訓了小二子,曉兒可是滿意了?」
蘇曉看在眼里,暗自嘆了口氣,怪不得以前的蘇曉能做出那樣的事,估計和這個慈母的寬容是分不開的。至于蘇武,蘇曉也只是報一報剛才被打之仇罷了,她對家里人並不記仇,只是想看看蘇武被訓斥的樣子。
「滿意了,滿意了!」蘇曉笑著點點頭。沖蘇武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
蘇武搖搖頭,幫雲娘將挑子挑到家中。挑子上蒙上了一層粗棉布,掀開一看是幾匹顏色淡雅印著細碎小花的細棉布,想來是準備幫曉兒做夏季的新衣。另一個挑子里裝著一掛肉和幾個大白蘿卜以及一些蘇曉愛吃的水果。
出了這樣的事,娘還一點反省都沒有……慈母多敗兒,蘇武嘆了口氣,看來是要和娘好好談談了。
就這會功夫,雲娘已經將買來的金銀首飾交給蘇曉收好。看到雲娘得空,蘇武支了蘇曉燒中飯,自己則和娘到屋外的菜園子里弄些蔬菜。
兩人出了院門,來到茅房後的菜園子。雲娘帶了菜籃子,還真的就在地里挑青菜了。
「娘!我有些事想和您說說。」
「小武?怎麼了?」雲娘回了一句,手下的活卻是沒停。
「娘,我想把縣里的差事辭了。在家服侍您,還有教導妹妹。……」
話還沒說完,雲娘手中的菜籃子就已經掉到地里,壓倒了一片的青菜。
趁著雲娘還沒回神,蘇武一口氣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娘,您也知道,家里就您和妹妹兩個女人,家里種的田雖然是雇人做的,但是那些沒見識的漢子少不得處處佔咱家的便宜,再厲害一點的就是陽奉陰違。這些還不是最緊要的,關鍵是妹妹已經大了,她有自己的主見,家里沒個人管管,她就真能翻了天了!這次她闖了大禍,若不是有人來救,她就是貓有九命也死定了!」
雲娘將菜籃子拎著,將散落的菜葉拾起,也不回話,只是快速的采著地里大一點的青菜。蘇武看在眼里,也不叨擾,他知道雲娘在思考。
許久,青菜裝滿了一菜籃,雲娘也終于直起腰,沖蘇武一笑,「小武長大了。」
蘇武知道雲娘這是同意了,連忙扶著雲娘朝家里走去,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做起了中飯,殊不知一場關于他們的行動在漸漸醞釀。
本來是午飯時間,村長一大家子人正準備吃午飯,劉嬸卻領了吳三娘上門來了。趙五娘要回去燒飯,就沒有來參這一腳了。她可不像吳三娘那樣強勢,生的出秀才兒子,連丈夫也管得死死的。
「村長,不好了,那蘇曉真的還沒死啊!」還沒進屋,劉嬸就已經開口了。
「吵吵嚷嚷的干什麼呢?沒看到我們正在吃飯啊!」那頭村長開沒開口,他大兒子媳婦劉氏就叫了起來,她實在是看這個劉嬸不順眼。當初要不是听了劉嬸的胡扯,她也不會嫁給現在的丈夫,一個無所事事的混混!
「喲,劉小嫂子也在啊!」劉嬸立刻諂媚的朝劉氏打招呼,但是心底卻存了心思,要是劉氏言語不尊重,她也要找著話兒罵過去。
村長蘇志存已經年過花甲,也明白這兩個同姓卻不對眼的人只要踫在一起,少不了的要吵吵一番,當即打斷劉嬸的話︰「你到底是為什麼來的?」
「村長,那蘇曉是真的活著,這一點我和吳三娘都是親眼看見的!」
之前趙五娘在村里叫嚷的時候信的人並不多,那是因為趙五娘整日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讓人難以信服。可現在卻是劉嬸和吳三娘看見的,這事十有之九是真的。
劉氏道︰「公公,以媳婦看,人家蘇曉究竟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要讓你們這樣待她?男未婚,女未嫁的,看上眼了,令人提了親就是,何必要人死呢?事做絕了,是會損陰德的!」
他家二兒子媳婦周氏也插嘴道︰「公公難道不想早些抱孫子?」
事實上,他兩個兒子都成親十數年,卻無一人給他添個孫子,連個孫女都沒有,難道真的是以前他把事都做絕了,斷了祖宗氣根?想到這里,蘇存志有些退縮……
看著老村長躊躇的表情,劉嬸隱蔽的拉拉吳三娘的袖子,吳三娘也是個聰明人,當下找了借口離開。路上兩人商量起來。
「村長不願出頭,族長是村長的親哥,怕是也不能指望的。」吳三娘沉吟道。
就在這個時候,有端著飯碗出來吃飯的村民眼尖看到村口的一個清秀身影,大聲喊道︰「吳三娘,你家舉人老爺回來了。」雖說蘇德浩並未中得舉人,但是村民這樣稱呼卻並不是恥笑,而是由衷的羨慕。
吳三娘和劉嬸相視一眼,吳三娘沉聲道︰「我家那不省心的回來了,嬸子,就靠你了,就算弄不死她,也要把她趕出蘇家村,我不想讓我兒子再看到她!」
「三娘,你就放心,交給我吧。現在我們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自然要相互幫助。」
說著兩人就此分手,劉嬸去找一些被蘇曉欺壓過的村民,吳三娘穩住自己的兒子,免得無端生出事非。
「娘,蘇曉怎麼了?」少年看到吳三娘的身影,快步跑了過來,清秀的臉龐因運動而變得有些紅潤,額上也多了許多細密的汗珠。他一般都是一個月回來一次,可是這次听說蘇曉出事,就連忙趕回來了,先生雖然不願放人,可是也賴不過他。
「還有十日你你才能回來,怎的現在就家來了?你看你,跑得一身汗的,難受不?」雖然兒子一回來就問蘇曉的情況,吳三娘很不喜歡,但是,蘇浩畢竟是她的心頭肉,自然不會把不喜的情緒放在面上。
「听說蘇曉出了事?好像是被沉得塘。」
「你听誰瞎說的?」
一邊和兒子打哈哈,一邊看著劉嬸從村民家中出來,每次她一出門,必定帶著幾個青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