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秦昊堯回到寢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很久了,听著宮外守候的宮女說,她順順當當吃了晚膳,如今已經睡下。
他推門而入,外堂點著燭火,懸掛在空中的宮燈,照亮通往內室的地面。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身著白色里衣,藍色錦被蓋到她的胸口,呼吸平穩均勻,因為屋內暖和,她原本蒼白的小臉上,也恢復了紅潤的血色。
凝視著她的黑眸,漸漸落入了幾分溫柔,他坐上了床,躺在她的身側,半響無言。
她的溫暖氣息,就在他的臉旁,他側過身體,兩人共享一條錦被,仿佛有些單薄,他鋪展開另一條,蓋在彼此的身上。雙手探入錦被之下,一手梗在她的腰際,他忙碌的太過疲倦,不多久就傳出入睡的平靜呼吸。
就在這時,穆槿寧的眼瞼有了細微的變化,眼珠轉動,長睫顫動,最終卻不曾睜開眼眸。
這一夜,沒有任何事發生。
唯獨,梗在她腰際的那一只男人的臂膀,越來越重,最後仿佛在她身上壓著一塊千斤巨石,讓她的呼吸愈發艱難,在模糊的夢境之中昏頭轉向,兜兜轉轉,卻最終找不到任何走出夢境的路口。
她醒來的時候,秦昊堯早已起身,只剩下空了一半的錦被上的褶皺,床單上的起伏,還有枕頭上下陷的凹痕,證實他在這張床上過夜安睡。
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她就遭遇了夢魘,睡得並不踏實,由兩名宮女貼心服侍著洗漱之後,她坐在銅鏡面前,任由她們興致高昂地為她涂抹脂粉,精心裝扮。
「你們叫什麼名字?」
穆槿寧沉默了些許時候,才神色平靜,詢問這兩個臉生的宮女。
「我們是紫鵑,紅梅,是專門服侍娘娘的。」年紀大些的宮女這麼回應,笑臉盈盈,她們以前也在皇宮做事,傳聞中的槿妃,她們也有耳聞,卻不曾見過。
如今皇宮的主子都更換了,但秦昊堯對如今跟隨在身邊在他寢宮做事的下人,是讓專人挑選的,她們兩個以前都是在不被重視的宮里做事,但如今,只要有能力,為人謹慎,能夠做好自己的本分,在這個等級森嚴皇宮里,也總算有了出頭之日。
「我回來太空閑,想找個故人敘敘舊,談談天,你們可以為我請來嗎?」
穆槿寧無聲點頭,下一刻,唇邊有了溫和平易近人的笑容,她站起身來,張開雙臂,紅梅為她細心穿上一件粉紫色的華服外袍,套上藍底金邊的簇新坎肩,脖頸上圍著一圈白色貂皮,為她抵御冬日的寒意。紅梅低頭,審視一番,還想從沉甸甸的珠寶匣子中取來一對做工精良的金鐲子,穆槿寧卻輕搖螓首,笑著婉拒。
紫鵑不疑有他,只當穆槿寧想要見的是語陽公主抑或是其他後妃,便噙著笑容,繼續探問。
「不知娘娘要見誰?奴婢為盡快請來的。」
如今皇宮的主人是秦王,而秦王入宮兩個月之久,從未要過一個女人暖床過夜,如今槿妃回來了,自然是整個皇宮之中地位無上的女人。
她的話,分量也不比秦王的命令輕太多。
穆槿寧眼神一凜,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她扶了扶耳畔的一縷青絲,將它繞到耳後,輕聲細語。「我要見太子妃夏侯柔。」
這一句話,說的並不沉重,也不高昂,卻讓當下的紫鵑和紅梅兩個婢女,全部都變了臉色。
穆槿寧擰著眉頭,望著她們的反應,更覺這兩個月一定發生了大事,她在北國宮殿門外听的並不真切,傳聞說皇帝被秦王幽禁了,但是太子和太子妃,如何又在何處,她並不清楚知曉。
「娘娘,奴婢無法答應娘娘的要求,更無法前去傳話——」紫鵑說的有些灰心喪氣,很想闡明並非她們不願完成穆槿寧的交代,只是這兩個月內,發生了太多太多。但她們又無法繼續說下去,秦王不許讓任何下人多嘴口口相傳,更別提這是宮中人的禁忌。
穆槿寧心中有數,若是皇帝都已經變成沒有自由的人,秦昊堯又如何會放過東宮太子夫妻?若是這些人都已經淪為階下囚,那跟東宮有所牽連,跟皇帝有所關系的,都落不著任何好處。
想到此處,她微微一笑,神色不再凝重,說的輕松許多。「你們也不是跟隨我一兩日,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這樣吧,我還有件事要問你們……我以前有兩個婢女,名字叫做雪兒和瓊音,幫我找找看,如今她們在哪里。」
「奴婢馬上就去問掌事姑姑。」紅梅看穆槿寧不再執意要見太子妃,才舒出一口氣,笑著回應,見穆槿寧點頭應允,她這才離開。
用了一頓早膳的功夫,紅梅便從殿外走進來,她如實稟明,並未曾添油加醋。
「羅姑姑說,她們在一個月前就出宮了,是王爺的意思,所以也沒人知道到底她們去了何處。」
「打听到這兒就行了,去忙你的事吧。」穆槿寧依舊淺笑吟吟,晶瑩面龐上,神色自若,並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秦昊堯讓雪兒跟瓊音離開,便是放她們一條生路,至于她們在宮外何處待著,她要想知曉,並不費力。
「娘娘,語陽公主到了。」
紫鵑端著茶水點心進來,朝著她福了個身,稟明了殿外的客人身份。
門,被大力拉開,屋外的光,一刻間全部透過來。
穆槿寧輕點螓首,坐在原處不動,听到門邊的腳步,她安然地抬起眉眼,落在越走越近的語陽身上,語陽公主著裝愈發華麗紛雜,但還是渾身透著清高冷傲,仿佛這便是跟秦昊堯血脈相通的地方。
「沒想到你能來。」穆槿寧的笑容清麗平和,她揚起唇畔弧度,酒窩隱約可見,心中一片清明,眼看著語陽公主坐在榻上另一邊。
紫鵑上前來,將茶壺放置在榻上中間的矮桌上,倒出兩杯茶水,放在穆槿寧跟語陽公主的面前。一盤五色點心,裝的層層高,白瓷碟子宛若蓮花形狀,盛開在她們的眼前。
「本宮當然要來看看你。」語陽公主懷著復雜的情緒凝視眼前的女子,腦海之中飛逝過許多的畫面,當年崇寧雀躍走到她面前,讓她第一回認識了這個叫做崇寧的少女,當下她並無任何感覺,早就清楚心儀兄長的閨秀,約莫有三五人,崇寧或許是其中最沒有背景權勢的一個。但這些年來,崇寧的成長蛻變,讓她跟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她的性情越來越沉斂,宛若那些虛華,早已沉澱入水底,如今凝視著穆槿寧的眼楮,甚至無法撥開那一幅平靜,她真實的喜怒藏匿的很深,綿里藏針,心思縝密。
穆槿寧並無法從語陽公主的這一句輕描淡寫中體會到她更多的友善,或許彼此都是女子,都更能洞察對方的來意。她一手端起茶杯,泰然處之抿了一口,才將眸光瞥向語陽公主,挽唇一笑。
「公主還是老樣子。」
語陽公主的清秀面孔上,並沒有任何歡喜,她察覺的到彼此的寒暄,愈發敷衍,宛若陌路人,宛若不同道之人,穆槿寧對她而言,曾經是想要當做半個親人的女子,如今一切都歸于平靜,但語陽公主卻無法肯定,是否一切都歸于原位。
「兄長對你……已經仁至義盡。」語陽公主沉默了半天,也只是擠出這一句話而已。
穆槿寧聞言,笑容弧度一分分擴大,眼眸清亮,卻半響無言,但笑不語。她不知道,是否該原諒秦昊堯,抑或是原諒自己。
「公主的意思,要我忘記過往,念著他給我的恩情,繼續活下去?」她眯起眼眸,嗅著清香茶香,放下手中的茶杯,臉上的笑漸漸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語陽公主取下雙手套著的白色皮毛暖筒,她一手拉過穆槿寧的右手,緊緊按住她縴細手腕,她直直望入那雙看似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眼眸,冷聲問道。「你知道兄長為了你,做了多少事,做了什麼事嗎?」
「公主該不會想說,王爺顛覆了江山社稷,也是因為我吧。」穆槿寧眉頭一挑,眼波流轉之間,盡是笑意,她早已預料到會有這般的傳聞,她輕笑著緩搖螓首,低低嘆息。「這麼大的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她並非紅顏禍水,不想變成改朝換代江山易主的眾矢之的。
「即便是兄長心中的抱負,但也有別的原因,兄長想要守護的人,或許不只是我,或許還有你。」語陽公主看她這麼自如地輕笑,卻有瞬間愕然微怔,面色一白,眼神閃爍,她沒有穆槿寧這麼好的耐性,語音起伏急促。
「他這麼做,其實並不明智。」穆槿寧的眉眼之間,沒有半分情緒轉變,她的言語之內,甚至再無「王爺」這一個稱謂,秦昊堯對她而言,她也是陌生,仿佛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個男人。她頓了頓,眼底有一抹幽深劃過,透露一分精明睿智。她說的平靜,平靜地宛若談論他人之事。「既然他已經奪得天下,一切都該是新的,我不過是他二十幾年生涯中一個故人,如此戀戀不忘,牽拉撕扯,當真好麼?」
語陽公主微微咬唇,穆槿寧的灑月兌,卻更讓她想要說服勸阻,她不清楚穆槿寧的心中是否好受,但若是她如此想法,兄長又動了真感情,兩人糾纏,最終豈不是兩敗俱傷?!
她已然面色大變,她沒想過,這段時間,改變了穆槿寧這麼多。
「你為何如此狠心?兄長過去待你是太偏執,但如今他正在極力挽回一切,你為何不願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公主,人人都說覆水難收,很多事留有余地,可以挽回,但有些事……真的可以挽回嗎?」
穆槿寧冷眼看著語陽的急迫,如今,再回大聖王朝的自己,難免不被流言所傷。只是諷刺的是,如今多情深情之人,變成了向來冷漠無心的秦昊堯,而她,才是當真不受教的頑劣之徒,人人都會指責她不識好歹,既然秦王回頭,她就該將自己完全奉獻給他,如此這般,便讓世人覺得皆大歡喜,是一個好結局。
感情——她對秦昊堯的感情,不知被她丟在何處,丟棄的東西,即便回頭去找,也許早已不在原地,也許被人拾走,也許……。
她微微抬起下顎,因為笑容的綻放,右邊面頰上的那一道一寸長的傷痕,隱約可見。語陽公主沉默不語,這才看到這一個疤痕,她愣住了,不知該如何詢問。
不願讓穆槿寧看清她的詫異和憐憫,語陽公主緊緊握住她的柔荑,問的愈發咄咄逼人。「你的心里難道就沒有兄長?還是自欺欺人,就會好過?兩年前你回來,就沒想過一天,甚至一刻,想要重拾舊日情意?」
穆槿寧眼波一閃,笑容清麗,宛若三月的暖陽,是有溫度的。「公主容我直話直說,在塞外的時候早已死心,但回到大聖王朝,的確曾經一度有過這樣的想法。」在她踏上大聖王朝的土地,過往的幻象,就像是春日百花齊放的美景,當真曾經讓她干涸的心湖,一刻間澎湃洶涌。
兩年前,她看到秦昊堯的時候,心還會隱隱作痛。
但兩年後,她再度從千里之外回到大聖王朝,看到他的時候,她卻只怪他不若自己這邊灑月兌慷慨。
「若兄長沒有娶沈櫻,若他只是娶了你,你還會有如此之多的怨恨嗎?」語陽公主凝眉,她的眼底有微微的光耀,仿佛那是對她的憐憫,但更多的,是對她的無言責怪。
她不是在乎當年小妾的卑微,不是在乎秦昊堯能給她的名義,她更在乎的是——一個人的心意。
穆槿寧的眼底灼灼,笑意從容,語氣听不出更多的難過。
「可惜有沈櫻,公主。」
少女時候的崇寧,至少感情是自己守護在心中的,無法得到這段感情,她會心甘情願放棄,而絕非當著她的面踐踏,逼著她下跪低頭。
讓她以不安忐忑,甚至對沈櫻抱著愧疚的心嫁入秦王府內,讓她看到秦王的心機深沉,憤怒報復,還有沈櫻的歇斯底里,心狠手毒……那才是她最不願意回頭觀望的記憶。
她從語陽公主的手掌中,將手抽離出來,與其尷尬面對,還不是實話實說,討個清淨。她不逃避,不忌諱,眼眸閃爍著柔和美麗的光芒。「當年的確有怨恨,但如今,是真的沒有了。公主,你也不必擔心介懷,我是否會做出傷害他的舉動,我並不感激他,同樣,亦不憎惡他。」
語陽公主怔住了,面色略微有些難看,如果如今的崇寧還恨著兄長,兄長將她強留下來,或許才是對他的傷害。穆槿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來意,她無話可說,她曾經覺得崇寧親近,但她更是秦昊堯的親妹妹,什麼事都會想著自己的親大哥,一旦有人抱有計劃近了秦昊堯的身,她決不能插手不管。
如今的秦昊堯,或許是孤獨的,但他絕不會一輩子孤獨終老。她……有她的決定,有她的苦衷,她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是因為她覺得拖泥帶水,藕斷絲連,才是對那個人的折磨。
任何人,都會知難而退。
待他不再眷戀她往日的溫柔,他自然會主動松手。
穆槿寧眸光清淺,宛若春水潺潺而動,她不疾不徐,卻也說的不冷不熱,仿佛不過是一個旁觀者。「過些日子就會好的,被感情左右人心,喜怒都跟隨著一個人變化的彷徨時刻,我早已經歷過,他是個堅強厲害的人,很快就會走出來的吧。」
語陽公主咽下滿滿當當的苦澀,崇寧所說的很快,到底是有多快?她親眼看著他們的姻緣,從崇寧的一廂情願,走到秦昊堯的一廂情願,走到最後……兄長當真會釋懷嗎?他不是趙尚,不會容忍穆槿寧走向別的男人,最後……會是一個好的結局嗎?!
她只有這一個親人了,她不想感情將秦昊堯傷的更深更重,讓他更加憔悴。
穆槿寧眼眸一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所有的目光都沉入手中的茶杯之內,碧綠色的茶葉,在茶水中沉浮,宛若她此刻的心。
「他會發現,他最終想要的人,不一定是我。」
就像是佑爵對劉眉珺的痴迷眷戀,那並非永恆的感情,濃烈過,絢爛過,最後,也不過是化為一灘泡沫,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
她親眼見過,所以更覺得也沒什麼難的,這世上有很多事,只要下定決心,就可以如願以償。
語陽公主不想讓自己宛若興師問罪之人,她平穩自己的情緒許久,彼此沉默無言,到最終,她平心靜氣,開門見山。「你不會傷害他的,你答應本宮——」
「我答應你。」穆槿寧眼神一沉,臉上的笑意有些許被吹散,她隨即又低笑一聲,見語陽公主仿佛還有話要說,她眼波流轉之間,是更多的調笑。「要發誓嗎?」
「我信得過你,既然你答應了,就是說一是一,其余的,沒有人勉強的了你。」語陽公主在穆槿寧的身上卻看不到任何可以說服的余地,她扶著矮桌邊緣,卻因為雙足站得並不穩當,身影一閃,就在宮女都不曾來得及伸手的時候,穆槿寧眼疾手快,身子前傾,一手扶住語陽公主,兩人四目相接,穆槿寧眼底的冷意,卻一刻間刺入語陽公主的眼里。
只听得穆槿寧的嗓音清冷,冷冷淡淡說道。「既然我答應了公主的請求,有件事,希望你可以為我解答。」
「說吧。」語陽公主耐著性子站在原地,穆槿寧伸手扶她的動作,卻讓她驀然想起以前跟崇寧相處的時候,因為崇寧的勸慰,她更敢于面對宮中的人,不再過分看重自己身上的殘缺。她的眼神一熱,能夠察覺到過往太讓人傷心,如今她們卻很難回到本來的位置了。
穆槿寧也不避諱,話鋒一轉,眼底的平靜,漸漸有了暗潮洶涌。「如今太子妃身在何處?」
「他們如今住在雅馨殿。」語陽公主朝前邁了一步,身子微側,並非急于離開,只是不願讓崇寧看到她眼底的淚光。
穆槿寧聞言,有自己的想法,她直接問了句,語鋒並不緩和。
「我進的去嗎?」
「除非兄長應允,否則——」語陽公主已然走到門邊,她停下腳步,看著宮女打開門來,丟下這一句話,便從容離去。
否則,哪怕是她去了,也不過是吃個閉門羹。
或許她如今在皇宮別的地方,下人看了她,也許會賣她幾分薄面,其實都是看在她跟秦王的情分上。但這些幽禁之處,守衛森嚴,一般人如何會進得去?
但她若是跟秦昊堯請示,他一定會拒絕她,不如先斬後奏。
語陽公主前腳剛走,穆槿寧便隨即出去了,宮女問她到底去向何處,她並不言語,只是自顧自行走。
在路上,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見到疾步行走的穆槿寧,個個規矩地朝著她下跪,她不過是匆匆撇過一眼,他們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驚人的相似——宮里人看她的目光,哪怕是畢恭畢敬的,但她不難窺探到目光之下的閃爍逃避。
她重回到大聖王朝的皇宮,這個埋藏著最深最不可測的陰暗人心的皇宮,這個一次次要她死的皇宮,這些年來,她的雙手早已剝離了皇宮金碧輝煌宏大恢弘的金色外殼,撥開每一片虛華華麗的瓦片,也讓她雙手鮮血淋灕,皮肉綻開。
在這個皇宮,她挖掘出了太多尸骨,上位者必須犧牲自己的敵人,才能站在無數尸體上,高枕無憂。
她也深受其害,在人人都覺得她很有手腕很有膽識的時候,她更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怪物。
她被皇宮染上的顏色,雙手上干涸的鮮血,卻也永世無法掙月兌,無法洗淨。
直到身後跟隨的貼身侍女察覺到穆槿寧走去的方向去通往最偏遠的雅馨殿,才大驚失色,兩人面面相覷,穆槿寧自然不難感覺到她們在她身後的動靜,她佯裝不知,既然她敢做,便敢當,絕不懼怕她們前往告訴秦王。
她停下腳步,抬起眉眼,輕輕蹙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雅馨殿外照常站著兩個當值的侍衛,如今王氏兄弟掌管皇宮的所有侍衛,可以說是侍衛統領,他們一個負責白日,一個負責晚上,別說是有心之人難以進宮,就是一只蒼蠅,也無法飛入這些關著門的殿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