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姬妾 217 雲歌被送入王朝

作者 ︰ 薔薇晚

一月後。

鳳棲山下浮現著淡淡的陰霾,一種措不及防的恐慌,像是無法料及何時到來的山風一樣,突地席卷了整個大食族。

近百年來的安謐祥和,幾乎是一瞬間被打破。

六七名族內有聲譽名望的男人,如今正坐在天恩樓的中央,各個面色凝重,眉頭深鎖,領頭的人抽著水煙,等待的神色之中也滿是焦慮和不安。

身邊的人跟紅葉稟明,一得到消息,便獨自離開神壇,出現在眾人面前,若不是發生大事,各位也絕不會輕易來天恩樓,她走向空位,正襟危坐,哪怕任何時刻,都不見她神色懈怠。

不消幾句話,紅葉就弄清了他們的來意,這些年來大食族都過得安樂,人人不曾入籍,處在大聖王朝的東南角落鳳棲山下,這兒白晝宛若桃源仙境,黑夜宛若幽冥鬼地,常年來無人打擾,男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統領,以巫術最強之人為信奉,宛若天理一般習以為常,一成不變。但近些日子,百里之外居然有官員派衙役追蹤了族內男子,話不投機更是大打出手,那名年輕男子活活被打死,更有傳聞說大聖王朝即將派將士將大食族人驅逐出去,將東南這一塊收入囊中。

听他們說的義憤填膺,滿月復不平,紅葉依舊不為所動,一襲紅衣卻無法讓她看來有一分人情味,她瘦削的面龐上沒有任何神情,嗓音之中透露出與生俱來的冷淡,仿佛置身事外。「該來的,怎麼著都會來,若這便是天神的旨意,我會在今夜起壇,傾听天神的意思再做決策。」

抽著水煙的半百男人放下手中的煙管,他沒有其他人的氣憤神情,冷冷瞥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紅衣女人,直呼其名。「紅葉,你是想用天神來拖延時間?難道非要外族人的鐵蹄踏進鳳棲山下,你才會睜開眼仔細看看我們族人如今的安危?」

「你們是什麼意思?」

紅葉看他如此氣定神閑,揣摩著他們一定早已在私底下商討了一回,才會如此來勢洶洶,若換做以前,絕不敢在她還不曾發話前擅作主張。

這百年來,大食族都被外族人形容成凶殘可怕的部落,只因鮮少有外族人到達鳳棲山下一睹真相,外族人若是莫名闖入大食族的領地,也會迷路走入歧途,那是他們唯一自保的法子。唯獨她清楚,大食族凶狠的不過外表的偽裝,實則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名族,單純而懦弱。他們手無寸鐵,沒有技藝防身,有的不過是滿心信仰,只是信仰,如何能保住他們的皮肉身軀不被尖銳刀劍刺穿?!

屆時,他們這些跟平凡人一樣的血肉之軀,不堪一擊。

紅葉的低喝,讓他們一陣沉寂,個個沉悶著臉,皺著眉頭,坐在最門口的矮個子面色黝黑的男人最終打破了此刻的安謐,沉聲說下去。「我們的意思,把她封為是我族的聖女再把她送出去,將她獻給大聖王朝的皇帝,在他身邊祈福,為他和他的子民消除厄運,看到我們這麼大的誠意,他一定會改變主意,不再進犯。」

紅葉聞言,面色一白,手掌重重拍上桌案,全然不願退讓。「大食族的巫女,從來都是生在族內,死在族內,祈福感賜也是為本族而做,她們的地位也不一樣,其中最出色的人便會繼承我的衣缽,成為下一代的巫醫,任何人看了她們都必須心存尊敬,何必對外族皇帝卑躬屈膝,低聲下氣?」

「她原本就是外族人。」有人冷哼一聲,說的不屑,他們並不談及她的名字,唯獨用一個「她」,更听的紅葉面色愈發難看。

看來,他們是沖著她來的。

紅葉面色冷凝,目光掃過眼前一個個面孔,壓下心頭的情緒,從容說道。「她在我手下已經三年了,為人向來本分,心地善良,既然是天神手中的緣分讓她來到我的身邊,我就有責任守護她,豈能如此隨便待她?」

「紅葉,你若把她當成我們自己人,為了本族一千多號人的安危,族人原本就該為本族付出一切,她也不是例外。巫女的能力原本就比一般的族人更出色,大食族出現危機困難,你的手下更該身先士卒,為保佑大食族不被外族踐踏消滅,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沒什麼可說的,這原本就是幾百年前祖宗定下的規矩!」抽著水煙的男人許久不曾開口,他的大姐是上一代的巫醫,他在族內說的話也有人听,自然清楚要說服紅葉這樣的女人,不是簡單的。這一發話,更是讓他們連連點頭,已然同仇敵愾。

否則,沒有巫醫的首肯,他們擅作主張,也怕族人並不認同。

再不容易,也一定要過紅葉這關。

沉默了良久,男人一低頭,吐出散亂的白煙,不冷不熱地開口,他們的擔憂並非毫無道理,跟外族人毫無溝通,更讓他們將外面的世道想的格外可怕。「若你還當她是外族人,大食族在鳳棲山下安居樂業近百年也不曾遭遇今日這般的威脅和厄運,當下收留有性命之危的人是你身為大巫醫的仁心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听說你還容忍她的兄長來族內探視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自從他們兩個到了族內,當下的確沒任何事發生,如你所言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安分守己,待人親切的,可是那個她所謂的兄長就難說了,說是經商之人,可是我們盤踞在鳳棲山下,從未有人遠離本族領地,有誰能夠拍著胸脯說他當真就是這樣的人?!有誰能肯定他的心里沒有陰謀,假借探望親人之名,實則將大食族打听個仔細清楚?!听聞大聖王朝的君王是個狠毒之人,他若想往收得東南領地,就必先拿鳳棲山開刀,我們大食族在劫難逃,無論是被降服,還是淪為外族的奴隸,大食族的命運都危在旦夕。」

紅葉听他說出這般冗長的說辭,眼底陡然變冷,半闔著眼,神態宛若祥和,卻又無人知曉她此刻的心思。

「難道身為大巫醫的紅葉你,希望看到這一日嗎?!」又有人揚聲追問,已然沒有太多耐心,恨不能當下就讓紅葉做出決斷。

「無論你的心里是哪種想法,把她當自己人也好,把她當外族人也好,她都跟此事月兌不了干系!」抽著水煙的男人直視前方,不曾再看身畔的紅葉,他說了這麼多,便是這樣的結論,在他看來,紅葉也不能否認。

「既然是你大力栽培的得力手下,為本族化解厄運,重拾安寧,也是她應做的。」有一道渾厚聲音傳來,並非每個人都心浮氣躁,但的確每個人都滿心擔憂不安。

「她到我手下才三年,先前又養了好一陣子的病,我發覺她對醫術有些天賦,是個可造之材,才有意將她留在身邊學習。不過身為巫女,其他的手下都是從小我親自挑選的,也跟著我十來年了,任何人的能力都比她強大,或許因為跟我們不同,跟著學的再努力,她始終不得要領。若說為本族化解厄運的人,應該從他們中尋找才對。你們不是都心里明白,這種能力原本就是上蒼賦予的恩賜,是在出生之後就注定的,靠著學習是學不來的麼?!讓她留在外族皇帝的身邊,豈不是羊入虎口?一旦被拆穿,我族還能逃月兌罪名嗎?」紅葉眼眸一轉,眼底恢復了往日的犀利,她站起身來,不急不氣,說的格外從容。

她一眼就看穿,他們只是想要把雲歌推出去換來大食族的安寧,但這舉措並非一勞永逸,更不能讓他們高枕無憂。因為欺騙而激怒了外族皇帝,才會是他們真正的末日。

听紅葉的意思是可以答應他們送巫女出去以表誠意,但她言辭之內都在維護那個「她」,更讓人無法接受,爭論地更加尖銳不客氣了。

「紅葉,你別再強詞奪理了!我們願意一道來天恩樓跟你商討,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也心里明白,非要我們說破不成?!這一百年來,巫女從來就是為大食族求安祈福的,一般女子都從不出族,不與外人通婚,更別提巫女了!她們出去的話,一定是白白付出性命,不得善終,這些巫女也都是我們的族人,也都有阿爹阿娘,兄弟姊妹,明知道她們在外面活不長久,還非要她們去送死不成?!」

「能力高的巫女,自然有辦法守住自己的身心——」紅葉的面色愈發沉重,眼底深沉,唯獨她依舊不見任何怒氣,面對這些族人的咄咄逼人,她處亂不驚。

「紅葉,你就別隱瞞了,我們早已知道那件事了!雲歌不是你最看重的巫女嗎?她是這些年最出眾的巫女,年紀輕輕就得到你的真傳,但她滿月復野心,學成之後就想離開鳳棲山,去外面過不同的生活,但是,她出去不過一年而已,死的那麼慘,你難道心里不清楚這是上蒼對巫女擅自離族的懲罰嗎?!」坐在紅葉身畔位子的男人冷笑一聲,他望向紅葉的面孔,將水煙管放在桌上,此話一出,自然石破天驚。

慘痛的記憶,一刻間襲擊了正襟危坐的紅葉,她咽下滿滿當當的苦澀,記憶——依舊在她的心中最深處,讓她無法遺忘。真正的雲歌,早已死了。她想救雲歌,但雲歌還是死了。

死的時候,她睜大著痛苦驚恐的眼,說她後悔自己偷偷離開大食族,悔恨極了……那天,是紅葉親自收尸的。作為她最出色的徒弟,十二位巫女之中的佼佼者,甚至她將雲歌看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年雲歌的死,也讓紅葉滿心自責。雲歌死後一個月後,她獨自為自己的愛徒安撫亡靈,在墳墓前做完儀式之後回來的路上,遇著了他們……

紅葉給她起名為雲歌,是有自己的想法,雲歌的死讓巫女的行列缺了一人,這是百年來從不出現的結果,如今有了新的雲歌,讓十二位巫女不再殘缺,依舊完滿,她才幾乎不再想到三年前的悲劇。

她雖然身為大巫醫,她的心也是肉做的,每回看到雲歌的時候,她常常沉默,並非她當真不喜歡這個女子,而是——她不免想起真正的雲歌。

「雲歌是因為染上重病,耽誤了時候,跟天譴無關。」她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緊蹙眉頭,她雖然是大巫醫,卻是非分明,傳達天神的寓意,卻也不敢將任何事都往天神身上扯。在她的心目中,天神是寬仁的,慈悲的,他庇護大食族的族人,而非為了懲罰他們而存在。

「如今你怎麼說都可以了!雲歌的死,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何還會有人願意讓其他巫女重蹈覆轍?!」皮膚黝黑的男人掄著雙拳,一身僵硬,已然盛怒。話鋒一轉,更將矛頭指向了雲歌,「但她不一樣,她原本就是外面的人,是跟我們不同的人。哪怕是因為當年紅葉救了她一命,她如今回報大食族,也就是回報紅葉你,外面的人不是常說點滴之恩,當涌泉相報嗎?還是外族人都是滿口胡言,膽小虛偽的人?!」

「好,別說了,我答應你們。不過你們也說了,任何一個巫女都不想遠離本族,你們讓我顧慮她們的家人,的確是人之常情。但是,她也並非孤身一人,她的兄長上個月才來見過她,他為人正直,哪怕我的確無法確定他的身份,只是這些年來,他也給族里帶來了許多有用的東西,受益之人,正是我們。不管如何,即便要送她出去,總該問問她的兄長。」冷著臉,紅葉手掌一揚,所有人都不再開口,她清楚她雖然是雲歌的師傅,卻也是族人的巫醫,他們的生死,一千多條性命,她不能置若罔聞。

「紅葉,你知曉那個男人的名字嗎?你知曉到底在何處可以找得到他嗎?甚至,你知道他就當真是她的兄長嗎?我們的眼楮或許沒有你的厲害,但我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們兩個長得有多相像。」抽著水煙的男人聞言,低聲沉笑,人人都一臉肅然,唯獨他並不因為畏懼紅葉而陣腳大亂,暗暗撫模著手邊的水煙管,宛若一番笑談,卻又暗藏玄機。「他一年才來一回,我們對他的底細也毫無所知,這人才剛走,要想找到他,同樣不是容易的事。再說了,我們沒有時候耽擱了,已經死了一個人了,拖延下去若是再惹來新的災禍,紅葉,你一個人能擔待得起嗎?」

他們當真是被逼急了,否則,這二十年來從未有人來天恩樓叫囂。

可怕的並非是看不到模不著的天譴,敵人的侵犯,真正可怕的——是懦弱的人心。

「能進天恩樓的巫女,從頭一天到最後一天,對于大巫醫的命令,無所不從。我們相信紅葉大巫醫是一個公道的人,從不徇私忘公,你的手下自然更該服從你,否則,大食族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領頭的男人站起身來,緩緩朝著紅葉鞠了個躬,也不再贅言,隨即大步走出天恩樓,其余的五六人也隨之離開,留下紅葉獨自一人。

紅葉的手下將天恩樓的大門關上,紅葉沉默地坐著,陷入良久的沉思,最終才站起身來,緩緩走下內室的階梯。

天恩樓看似尋常,唯獨在地下挖出了一個寬敞的房間,擺設跟樓上的內室全然不同,紅色長桌上擺放著神台,銀色神壇之內裝滿清水,意味著雨水豐潤,五谷豐登。牆面上懸著暗紅色的綢布,一側的高大燭台架子上點著整整兩排紅色蠟燭,對于大食族而言,火是溫暖和光明,天恩樓地下的蠟燭,決沒有全部熄滅的日子,便是大大的不祥。

她向來果敢干練,做事不拖泥帶水,只是這一刻,她突然舉棋不定。

跪在地上的軟墊上,紅葉挺直腰際,一臉肅然,緊緊閉著雙眸,兩排蠟燭的光,漸漸搖曳在她的她的身影上,宛若將她的染成一團火般。

足足跪了一夜,直到天明,紅葉才由著手下扶起身來,一步步走上階梯,神色之上有些許疲憊。

巫女依舊來的很早,她們是紅葉一手教導長大的,樣樣規矩都銘記于心,年紀最大的都跟了她足足十五年了,這些年輕巫女跟紅葉的感情,或許甚至勝過了跟自己的親生父母。她們對昨夜的事一無所知,依舊一個接著一個給紅葉下跪行禮。

紅葉的心中的確萬分復雜,望著眼前裝扮一模一樣的十二名巫女,身為大巫醫,她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保護整個大食族,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只是巫醫無法踏出大食族一步,否則,她甚至願意親身前去。

「我今日有一個決定,大家都听著——」

她的嗓音透露出清冷,視線掠過所有人,最終落在雲歌的身上,她當真將雲歌當成是自己的手下,哪怕雲歌的造詣根本無法跟其他人相提並論。

她的不舍,卻無法抵過大巫醫的身份賦予她的權力和責任。

當真要將雲歌推出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居然有些難過,仿佛是三年前,她親眼看著真正的雲歌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巫醫素來都是沒有感情的人,她們沒有子女,沒有丈夫,一輩子都在庇護族人,傳達天神的旨意。

她以為自己也是一個出色的巫醫,直到看到弟子雲歌的死,她心痛的時候才明白,她也只是一個凡人。

不過,昨夜她請示了天神,天神不曾給她任何厄運的昭示,或許雲歌這次離開,並非是死路一條,或許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許雲歌可以峰回路轉前途一片,或許雲歌才是可以挽救大食族岌岌可危命運的救星——結果,並不可知。

她最終,還是喚出了那個女子的名字,這兩個字而已,居然有些輕微的哽咽和顫抖。

眾人都察覺到了,她們若不是因為心思細膩縝密,情緒豐富,也不會被選為大食族的巫女。

「雲歌。」

站在最後的女子沒有任何遲疑,除了無法跟其他巫女匹敵的能力,她從未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听到紅葉呼喚,她並不曾意識到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是何等可笑的命運,相反,因為可以庇護族人,她滿心自豪。

紅葉親自將世代相傳的一對絞絲鐲子從匣子之內取出,為雲歌帶在兩手的縴細手腕上,她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在內室之中回響,宛若山谷回音,令人無法忽略,其余的巫女,無不安靜聆听。

跪在紅葉的面前,雲歌眼底的平靜和決心,還是微微刺痛了紅葉的心,她的無畏——讓她比任何巫女更出色,即便,她沒有任何上天恩賜的能力。

紅葉幾乎篤定了,這個「雲歌」絕不會成為一個平凡人。

但願她今日的決定,不會是另一個錯誤。

「天神之女弟子雲歌,為天神鐘愛,從今往後便是大食族的聖女,為吾族奉獻身心,靈魂……」手掌覆在雲歌的左肩,紅葉壓下心頭的情緒,直直望著雲歌那雙過于美麗動人的眼眸。

各位巫女都轉向跪在中央的雲歌,朝著她恭敬行禮,久久不曾起身。

整座天恩樓比往日更加安寧。

雲歌默默抬起眉眼,望著眼前的女子,站起身來,探出雙手,紅葉親手為她扶正黑發上的白色綢帶,指尖拂過她的柔亮黑絲,朱唇漸漸上揚,肅然的面孔也因此緩和幾分。

她微微怔住了,當她以為唯獨獲得能力跟別的巫女一樣的時候,紅姨才會對她笑一笑。

但此刻,她見到紅姨笑了,即便再細微,她也看到了。

「雲歌會為吾族奉獻自己的身心和靈魂。」

說完這一句,她如釋重負,雙眸清亮,粉唇邊綻放一道安寧的笑意。

「在外小心些,別被貪欲蒙蔽了心,無論得到什麼,失去什麼,都是天神的安排,自在在心就好。」紅葉俯子,壓低嗓音說出一句,隨即越過了跪著的雲歌,冷淡地離開。

這便是她看了雲歌三年給她最後的忠告和囑咐,希望不是毫無用處。

只願,無論外面的世間多麼險惡,多麼丑陋,她都不會迷失自己的心,都會保留如今的純真和熱忱。

希望——她不會成為第二個雲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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