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沉默了一會後,珈藍突然開口道。「你相信人有輪回麼?」
雲燮愣了一下,很干脆的道︰「不相信。」
「是麼……」珈藍的聲音里微微含了落寞,轉而卻又笑了起來。「可是我相信。」
「我相信人的靈魂不滅,更相信這種靈魂會穿越時間和空間,在某種意義上得到永存。」
「而死去的人,終將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一直一直的存在著。」
「我是這樣堅信的。」
他的語氣輕散,雖然說著這種讓人听不懂的話,但是語氣卻讓人覺得他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那樣的輕松隨意,仿佛是早已銘刻于心。
湖風吹過來,微微的涼意,拂動著兩人的長發,在半空中肆意的舞動。
珈藍的紅裳和他手中蕭上系著的緋色秋穗一起飛揚,那樣相似的顏色,總讓雲燮在瞬間就想起同樣一身緋衣的雪狼。
長發飛舞中,白衣的少女一寸寸狹起了眼眸。
「你一直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嗎?」她突然開口道,語氣里有冰冷的銳利,以及接近殘酷的理智。「一直這樣提醒著自己,才能在這個失去了那個人的世界上繼續活下去嗎?」
珈藍的臉色不變,深碧色的瞳孔中卻隱約有光芒閃動。「或許……是吧。」
——在這個失去她的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猶如落滿了雪的荒原,一切溫暖熱血都被冰涼所覆蓋,他的眼里蔓延了茫茫的飛雪,只是這一次、不會再有那個女子將他拉出去了。
這樣冰冷寂寞的世界……
——不會再有人如她一般了。
如果……如果再不給自己一點希翼的話,是一定活不下去的吧……
珈藍微微的笑了,粉色的唇抿起一個弧度,形如半空中的新月,在月光下越發美麗飄渺的讓人怦然心動。
但是他在笑的時候,眼楮永遠是不笑的,那里面的千尺寒冰永遠只會倒映漫天的飛雪,荒涼落寞的讓人心酸欲淚。
這樣的笑容使得他的面部呈現出微微的僵硬,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死去,只有嘴角還兀自抿著笑容一樣的詭異。
雲燮定定的看著他的面容,心中的些許怒火就像被澆了一大盆冰水,再也燃不起來。
她無聲的嘆了一句,將目光扭了過去,「算了,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隨便你好了。」
雲燮從石頭上站起來,轉身往營地走去。
然而才走了兩步,她卻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開口,聲音和語氣中有不容抗拒的堅定和決絕。
「但是,我一定要警告你,不管你是怎樣的懷念那個人,都不許把阿雪當成她的替身!絕對不可以!」
身後的珈藍沒有回答,背對著他,雲燮看不見他的表情。
不過這樣也好,否則看著他的表情、雲燮怕自己會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
她閉了閉眼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加理智和堅韌。
「我不知道阿雪和你的那個人到底有幾分相似,但是!別說是幾分相像、就算是一模一樣,阿雪也不是你的那個人。這一點,你要給我時時刻刻的記著!」
「阿雪是個好女人,她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為她付出一切,如果她真的那麼像那個人,那你就默默的站在一邊祝福就好,不要打擾她的幸福。」
「現在她還不知道這件事,但是我會時時刻刻的盯著你,如果我發現你把她當做替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話盡于此,希望你好自為之。」
雲燮扔下這麼一段話,跨步便要離開。
「阿雲。」身後的珈藍卻突然開口了,「你和雪狼到底是什麼關系?」
「為什麼……這麼為她著想呢?」
雲燮的腳步微頓,生硬的嘴角倏然揚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我對雪狼的感情,就像你對那個人一樣、是埋進骨子里的,但是不同的是,你是愛情、我們是友情。」
「就這樣而已。」
雲燮說完便離開了,高挑修長的背影漸漸隱沒在黑暗里,白色的衣袂翻飛如同月下的白尾蝶。
因為離開的迅速,她沒能看到那一瞬間珈藍僵硬的眼神,隨後、紅衫的男子仰頭遠眺,對著漫天的繁星緩緩的笑了。
「我明白了。」
但你還不明白——我怎麼可能把雪狼當成她的替身?
不是因為雪狼不夠像,事實上……我還從未見過那般相似于她的女子。
只是……她在我心里、無人可以取代。
雪狼再相似、也沒有做她替身的資格。
你放心吧。
*——*——*
另一邊,雪狼離開湖邊後就徑直去了秦燁的營帳,不是她想去、只是所有人都認為她和秦燁是一對,所以根本沒有為她搭建帳篷,她想休息,就必須去秦燁那。
還沒走到營帳門口,遠遠的就看見戰巋和楚良站在一起,兩人低著頭、含著笑,表情看上去很奇怪,嘰嘰咕咕的不知在干什麼。
「你們在干嘛?」雪狼走過去便問。
突然出現的她似乎把兩個人嚇了一跳,戰巋差點沒跳起來,一見到她,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亂,急忙撇開眼眸不敢與她直視。「沒……沒什麼啊。」
這樣的回答和反應,擺明了就是有問題。
雪狼狐疑的眯起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盯的戰巋冷汗直冒,眼神愈發游離起來。
眼見情況不妙,楚良急忙跳出來救急,「那個……雪姑娘,你不是出去走走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怎麼?我不能回來嗎?」雪狼的眼楮更眯了些,反問他道。
「當然不是。」楚良笑眯眯的彎起眼眸,沒話找話的道︰「這附近的風景好麼?」
有貓膩!
雪狼終于在他的反應中確定了這一點,往日楚良是巴不得她二十四小時都和秦燁黏在一起,根本不會像這樣攔著她說廢話。
雪狼看了看楚良身後的帳篷,二話沒說的一把推開兩人,信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