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雨中行走,那身姿卻顯得如此飄忽,如此淡然,好似正在閑庭散步,園中吟詩。
而此時,這山谷里哪有什麼陰霾天氣,分明千里之外都是朗朗晴空!
這麼灑月兌的氣質,這麼飄逸的風姿,聞人月!
手上的再次無力,讓被擒獲的小鳥跌落地上,發出一陣不滿的「吱吱」聲。
然而包開心此時什麼也听不進去了,她只是定定地看著那抹身影,眼中藏著她也不曾發現過的溫柔。
漸漸地,白衣人影越走越近了。
包開心張了張嘴,很想輕柔地呼喚一聲他的名。喉中卻蔓延著一陣陣的苦澀,說不出口的是她的日夜思念,說不出口的是她的濃濃情意。
在離竹屋還有很遠很遠的距離時,聞人月就止住了腳步。他伸出手,緩緩摘下戴在頭頂上的雪白棉帽,露出了他那張絕色的容顏。
他瘦了呢。
原本有些圓潤的臉,如今變得有些瘦削,卻美得更加驚心動魄。然而再次面對著這張臉,包開心的心中再也沒有了往昔的驚艷,她只感到心底在發酸,濃濃的心酸。
他變了呢。
不再像以前,一見到她,就高興得笑逐顏開。不再像以前,一見到她,就笑得甜蜜滿足。不再像以前,一見到她,就會大聲地溫柔地呼喚她的名。
他這幾天,去了哪里,經歷了什麼?他的改變為什麼會這麼大?又是為了什麼而改變?他為什麼不抬頭看她?連一眼也不願再看了嗎?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站著,隔得遠遠的……
雨還在不停地下,明明沒有澆到她身上,卻澆熄了她的滿腔柔情。風還在呼呼地吹,明明不冷,卻又讓她冷透了心。
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就這麼站著,多尷尬呀,呵呵。扯扯嘴角,包開心很開心地笑著。
可是她應該說什麼?嗨,好久不見?你回來啦?
還是該說,我好想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
難道一個人的獨角戲,只得以尷尬收場的結局落幕?聞人月,就算你已經變了心,好歹也出個聲,別讓我太難做人,別讓我自己都鄙視我自己,行嗎?
就在兩人沉默相對時,跌落在地上的小鳥再次「吱吱」地叫起來,並用力撲騰著它那雙被雨水打濕的翅膀。
在包開心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間,它便已跌跌撞撞的往聞人月的方向沖了過去!
「死鳥,你做什麼?」包開心大驚失色地呼喊一聲,想伸手捉住它,它卻已經飛出了幾丈遠的距離。
眼看著那團渾身漆黑的無名鳥,就要撞上聞人月,包開心的心髒幾乎漏跳了一啪。
「聞人月,快躲開呀!」那麼尖銳的的鳥嘴,要是啄到他身上……
千鈞一發的時刻,聞人月卻依然靜靜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衣袍。
說是遲,那時快!
就在無名鳥將要撞上聞人月的胸膛時,它卻突然再次撲扇了下翅膀,瞬間改變了原本的飛行方向。當翅膀收攏時,它已穩穩地停靠在了聞人月的肩上。
一人一鳥,一黑一白,就這麼在雨中靜默地站著。像是西方油畫中的守護神,堅定不移,卻也沉默不語。
這是在做什麼?竟然這麼不想面對她,又何必來她這里裝憂郁,扮情深?
緩緩吐出一口積壓在胸中的郁氣,包開心張了張嘴,很想對聞人月大聲質問。眼角瞥到他被雨水打濕的衣袍時,立即覺得有些不妥。
聞人月的功力那麼高深,又素來喜愛潔淨,怎麼會任由雨水打濕他的衣袍?他只要略施一點功力,就能讓雨水自動退避三尺了呀!
「聞人月?」試探性地呼喚著他的名,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站在他肩上的小鳥听聞喚聲,有些懶洋洋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那眼神中,竟似乎含著一股挑釁和傲慢,直把包開心看得心里一陣窩火。
什麼呀,人不理她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一只笨鳥都敢看不起她,還敢霸佔聞人月的香肩!
咬咬牙,再轉轉眼珠子,包開心終于想到了一個可以近距離靠近聞人月,又不會太丟臉的充足理由。
「呃,聞人月呀,你知不知道你肩上這只笨鳥,是我今晚的晚餐?現在它居然逃到你這兒來了,我得過來把它抓回去才行。我過來拿了哈!」
不說話就是默認,她真的要過來了!
邁出了猶豫不決的第一步後,包開心才發現後面的路,走起來一點兒也不艱難。可隨著離聞人月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
五步,四步,三步,他的皮膚在經過雨水的濕潤後,倒顯得更加粉女敕晶瑩了,只是卻有些過于蒼白的樣子。
再仔細一看,包開心這才驚覺,聞人月哪里只是衣袍稍微被雨水侵濕?他根本就是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那頭美麗的雪白發絲,不再飄逸清爽地散開。發梢尾,顆顆水珠不停滴落。甚至在他的衣袍下擺處,也有幾線水漬在奔流!
看著聞人月這副狼狽地模樣,包開心心里真是又震驚又難受。向來有些潔癖的他,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而且她都已經走到他面前了,他還是不願意和她說話,甚至是抬頭看看她嗎?哪怕只是一眼,就當是最後的紀念!
「聞人月,你……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快回去換了吧!」猶豫片刻後,包開心還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但是回應她的,依然只是一片令人尷尬的寂靜。寂靜中,陣陣細雨潤地聲清晰可聞。
既然不想見,又何必來?竟然已經來了,又為何連頭都不願抬起?難道,你也自知無顏見我?
罷了!輕輕嘆口氣,包開心緩緩伸出手,準備抓住他肩上的黑鳥,然後走人。
從此以後,斷得一干二淨!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