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松女不禁悄悄瞥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並已呈現出奄奄一息狀態的影子,心下略微有些感慨。論忠誠度,他可比自己純正多了,畢竟自己只能算是半路認主。而他,似乎是打小便跟著主子了。但他卻在此次出使任務時,把主子指名要,並已等待了千年的東西給弄壞,也不知能否得到寬恕。
松女剛想到這,卻見灰色石人罷一罷手,立馬將手中的珠子和銅鏡,以及那朵殘破的雪蓮花給扔到了山坳中的東南西三個方向。
都起來罷,速速擺陣,莫錯過了吉時。
听那語氣,竟像是不再追究失職一事了!
影子緩緩從雪地上站起,身形有些不穩定地搖晃了一下,手卻沒有停頓地從袖中拿出一塊形狀像是龜殼般的鐵甲。那鐵甲除了通體玄黑外,和方才那兩物相比起來,同樣沒有任何奇異之處。
「主子……」
影子的話還沒說完,灰色石人便翻動了一下手掌,瞬間將鐵甲掌握,並朝著北方的一個特定點扔了過去。與此同時,影子身上那截斷裂的左手臂已重新生長了出來!速度快到可以用肉眼所見!
「謝主子。」影子撫著新生的手臂低聲說道,語氣中滿是慚愧。「只是如今雪蓮已毀,如何能用?」
用不著也得用,因為我已不想再等下一個一千年。
藍色雪蓮花是由天地靈氣和冰雪之心的結合而生長成的,它沒有種子,便不可養植栽培。能否遇到它,全憑機緣。若運氣不好,就算等個幾千年,也不一定能等到雪蓮出世。
根據古書所記載,正午時分的太陽離地球最近,卻因為近必生遠,盛極必衰,反成了一天中陰氣較重的時辰。在鄉村里盛傳的許多鬼故事,便是在正午時分發生的。
這一刻,天山上的雲朵突然多了起來。大片大片的雲朵陰影投放到山間的空地上,形成一種斑斑駁駁的花紋,異常惹眼。
擺陣。
命令剛落,松女和影子便已依照太極八卦圖上的黑白兩點位置盤腿而坐,並緩緩向那擺放在地上的四件寶物輸送著自身靈氣。灰色石人則站在陣法的最中央,那兒是八卦圖象上的中心弧線位置。
起初,天地間還是一片寂靜,寂靜得就連周圍的風也止息了。可漸漸地,雪山上的銀白世界就發生了一股微妙的變化。
松女眯著眼,一邊不間斷地向寶物輸送著自身靈力,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她怎麼總覺得,雪地里的光線在慢慢地變亮?而且那亮度還有越漸加深的趨勢!
吸天鏡,破!
在一個最佳時期,灰色石人終于啟動了陣法。擺放在南方陣眼上的那把古銅鏡騰空而起,飛到了半空中,正好對著灰色石人的頭頂。
破舊的鏡面上發出一陣暗淡的光芒,一如古銅鏡本身那般毫不起眼。可那陣毫不起眼的光芒,卻奇異般地吸引了雪山周圍的亮度。並且漸漸地,讓天地間所有的光芒都變成了一種具體物質,紛紛朝古銅鏡涌了過來!于是,小山坳周圍的世界變得更加明亮了,簡直亮得有些刺眼!
松女輕閉著眼,在自己身體周圍施展了一個隔離術,以便讓自己不受那些光芒的影響。可在半刻鐘後,她又感覺到了一股似要將人融化般的炙熱高溫在蔓延!難道那面鏡子除了吸收光線外,還能吸收熱度不成?
松女在心里嘆息一聲,難怪她在偷偷研究那兩件物品無數次後,也沒有看出它們的任何特別之處來。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法器或法寶,而是一種上古神器!憑她的修為和閱歷,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在隔離術的範圍里追加了一個清涼術後,松女這才睜開眼,抬頭往天邊看去。這一看,卻讓她忍不住嚇了一跳。只見整個天空中的光芒和熱度,都在朝著天山的方向蜂擁而來,這使得天邊的輪廓出現了一片極大的黑暗陰影。而這雪山周圍的世界,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炙熱!
漸漸地,清涼術也不能再抵擋住高溫的烘烤。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松女的額前滴落,她感覺自己快要融化了,而身下的那些積雪,卻是真真正正地在融化!它們早已在高溫的烘烤下化成了一汪雪水,一汪已經沸騰了的雪水!滾燙的雪水冒著熱煙,汩汩地流淌在山間,浸濕了她的衣袍,烙燙了她的肌膚。
就在松女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時,灰色石人再次低聲念道,換天珠,破!
擺放在東方陣眼上的透明珠子驀地沖向空中,剛好停在吸天鏡的下方。它自內而外,散發出一陣微弱的白色光芒,把所有吸天鏡引來的明亮光線和炙熱溫度都吸了進去。
那些炙熱的高溫,和略帶陽氣的光芒被吞後,在珠身里流轉了一圈,便被釋放了出來。可那些釋放出來的,卻已換成了一絲一絲的冰涼寒氣和黑暗光芒!
漸漸地,雪山上的冰雪停止了融化,並且凝結得比先前還要牢固。可起初那些融化了的積雪,卻早已流出了天山,奔進了長江黃河的源頭。
生天花,破!
擺放在西邊陣眼的雪蓮慢慢飄向空中,停在灰色石人的額前,將換天珠釋放出來的黑暗氣息盡數吸走。漸漸地,雪蓮吸收的黑暗氣息越多,便越長越大。可不管它如何變化,那幾瓣已經殘破了的花瓣,卻依舊殘破。
不一會兒,一縷醉人的暗香從雪蓮的花蕊中飄出,夾帶著一股死寂般的灰暗氣息。暗香越積越多,最後竟凝聚成了一縷細長的裊裊煙霧,煙霧圍繞著灰色石人轉了一圈,便從他的額心處鑽了進去。
松女和影子依照先前的吩咐,在雪蓮花啟動時,便停止了向法陣輸送靈力,但天空中黑暗的面積,卻在吸天鏡不停歇地吸取下越來越寬廣。而空中的三件寶物,也在生生不息地運轉著。它們先將光明轉為黑暗,再將黑暗轉為一種灰沉的光芒,最後由石人將那光芒盡數吸收。
松女眯著眼,仔細觀看著眼前的這個上古大陣,和那一縷縷讓人倍感壓抑的灰色煙霧。打心里覺得,這種灰暗的色彩,似乎比黑色更能代表殺戮和死亡。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小山坳的上空飄來了一朵奇怪的烏雲。沒有任何預兆,烏雲上便一連劈下了數十道雷電,每一道都如水桶般粗壯!端的是毀尸滅跡,斬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