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一連幾日都有些悶悶不樂,一來是失蹤的孩童越來越多,古河村上上下下都人心慌慌,昔日的繁華之貌,現已漸漸沒落,一些家勢龐大的人家已經在往外搬遷。二來是黃蘇蘇也幾日沒有半點消息,自上次遣人送來銀子大米後,再無半點音信,風塵擔心黃員外是否已帶著她搬出了古河村。
這日一早,古丁的母親雲秀扭著水蛇一般的身子來找風塵,一見面就大聲嚷嚷著道︰「喂,見到我家丁兒沒有,這小子已經半個多月未回家了,不知跑哪野去了。」
風塵心道,古丁去鎮上偷聚功液之事萬萬不能讓雲姨知道,否則捅出的婁子可不小。當下嘻笑道︰「你找古兄弟呀,他去鎮上玩去了。」雲秀道︰「去鎮上玩?鎮上有甚好玩的,我看多半是不干好事去了,你別騙雲姨,跟雲姨說實話。」
風塵知道如找不到好理由必定會被雲秀懷疑,便道︰「黃員外不是要在鎮上比武招親麼,古兄弟提前去看熱鬧去了。」雲秀眼珠一轉,點著風塵的頭道︰「噢,原來那小子是去幫你打听情況去了,難怪黃員外一家都搬走了呢,多半是去鎮上準備擂台之事了。」風塵心中一沉︰原來黃員外果真帶著蘇蘇搬走了,不過卻是為了比武招之事。
雲秀整了整頭發,賣弄了一下姣好的身段,兀自離去。風塵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只盼著比武招親的日子快些到來,好去鎮上找黃蘇蘇。
阿婆見風塵心事沉重,安慰他道︰「塵兒呀,有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男子漢心要寬。」風塵點點頭,抬著望著阿婆,這個背已快彎到地上的老人,此刻在風塵面前卻是淵停岳峙,身上透著一股非凡的氣度。
中午時分,黃員外府上的楊管家又送來了銀子和大米,還有一些腌魚腌肉等物。風塵一見楊管家,淚都差點掉出來,他握住楊管家的手道︰「蘇蘇她怎樣了?」楊管家嘆了一口氣道︰「小姐她生病了,幾日不能下床,不過幸好有李公子整日陪伴照顧,你不必擔心。」風塵听得李玉陪在黃蘇蘇身邊,只覺心里一酸,原來的喜悅瞬間消失,心頭像堵著什麼,不痛快。
楊管家放下什物,從懷里模出一封信給風塵,說道︰「這是小姐要我帶給你的,我們已搬到鎮上李府居住,以後不能像以前那般時時送錢送物過來,如公子有需要,可去找小姐便是。」說罷甩了甩肩頭的衣服,快步離去。
風塵瞧見這次送來的銀子和大米比之前多了幾倍,心頭再次酸痛,忍不住落下淚來,但想到阿婆剛才說男子漢心要寬,當下便抹了淚,將米和魚肉拎進家里。然後一口氣跑到練功的樹林里,心懷忐忑的打開了楊管家帶來的信,打開紙頁,娟秀的字跡正是黃蘇蘇所書︰
風哥哥,我現在悶得緊,被爹爹關在李府半步大門都不能出,最討厭的是這李玉,整天像跟屁蟲一般在形影不離。你送我的花兒我還留著,每晚都陪著我入睡,所以夢里時常會看到你。你瘦了,我看著心疼,只盼著快些到比武招親的日子。我等你來……
信中濕痕點點,想必是黃蘇蘇邊寫邊流淚所致。風塵將信捂在自己的懷里,喃喃自語道︰「蘇蘇,我一定會打贏懷中月娶你回來的,你可一定要等著我呀!」
接下幾日,風塵只覺時間過得極慢,整日都泡在酒館中,自從魔星之劫的傳言出來後,酒館的生意已大不如從前,館內大半桌子都空著,喝酒的也多是家中貧寒之人,平時舍得花錢來喝酒,此時听說將有災難來臨,卻是花錢來買一醉。
店里的小二不像以前那般一見有人就熱情的招呼,坐在櫃台前,听到哪個要酒,付錢,便不緊不慢的過來,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風塵喝的酒是酒館最差的,他舍不得用黃蘇蘇的錢來花銷,每次只要二斤糟酒。糟酒是釀酒時的底兒,里面混有一些雜物,有錢人是看也不會看的,但在風塵眼里卻成寶貝一般。想起曾經與黃蘇蘇和古丁在此喝酒的情景,風塵不禁悲從心中來,抱起酒壇一口氣將酒盡數喝下。
又過兩日,離比武招親的日子越來越近,風塵再不敢喝酒,而是一頭扎進練功的林子里對著樹上刻著的鐵掌拳將四象拳再次練習了數遍。
休息之時,風塵想起那日教自己破鐵掌拳的駝子,心想後山當真有駝子住過的石洞麼,我何不去瞧瞧,看那駝子是否真的已死呢?
想到這里,風塵便沿著林中小道慢慢朝前而去,過不多時,小道越來越難走,兩旁的灌木和蔓滕越來越繁密,林中的鳥兒兀自呼朋引伴,盡情高歌,絲毫沒有因為風塵的到來而被打擾。
大約過了兩個多時辰,風塵只覺眼前一亮,一條筆直的大道向上慢慢延伸。山上的道兒不像村口的官道那般平整,而是被一塊一塊的巨石堆積成一個一個的坑窪。
此時天色漸晚,風塵卻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只見前面的一處峽谷里,到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花香被風引得到處都是,成群的蜜蜂和蝴蝶盡情的倘徉在花海里,賣弄著優美的舞姿。
風塵深深的吸了口氣,心里想道,要是蘇蘇此時在這里便好了,她一定會被這些花兒所陶醉的。只是……只是她此時被關在李府里,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有李玉陪在黃蘇蘇身邊,風塵便甚感煩躁,賞花之雅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看到成雙成對的蝴蝶相互追逐嘻戲之時,風塵更是感到心中一陣疼痛,相思之情如泉眼般的涌動。要是自己和蘇蘇能像這些蝴蝶該有多好呀,不問出生貧富,不講門當戶對,人呀,有時真是無奈,也很痛苦,哪像這些小生靈,不食人間煙火,無求無欲,無憂無惱的多好。
感概了一會,風塵的心里略感寬慰,至少黃蘇蘇還是掛念自己的,有這麼一個佳人掛念,豈不是一件甚好的事?
風塵抬眼望向天邊,彩霞縈繞在夕陽四周,甚是美妙,一時間竟看得呆了。待到夕陽隱沒,風塵才想起此時已離練功的林里甚遠,一路走來並未看到有山洞,想來要麼是阿婆記錯,要麼是自己走的方向不對,這後山連著古河山脈,連綿數百里,曾听村里人說,古河之水便是發源于這些山脈,據說在山上有幾處碩大的泉眼,滾滾涌動的泉水一年四季從不停歇。
風塵沿著原路慢慢返回,此時天色已暗,前方的路看不怎麼清楚,腳下突然一滑,身子兀自向前滾去。這一摔竟是向著一處低窪的地勢而去,只覺身上被很多樹劃傷,卻使不上半分力氣停下來。
如此滑落了近半頓飯的時間,風塵才被一塊朽木擋住停下來。忽听得不遠處傳來陣陣「咕嚕」之音,像是開水燒開時的響聲。天上一輪圓月照射下來,光線比剛才要好許多。風塵尋著「咕嚕」之聲走去,忽然看到一個長長的黑影站在前方,臉上被黑布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