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鄉里,高寒向陳紅兵匯報兩個會議的主要內容。陳書記沒耐心仔細听,揮揮手示意高寒停下。
「高鄉長,這都是老生常談,你安排下去就好,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抓緊征收‘三提五統’,這才是大事、正事。」
高寒猶豫了一下。
「陳書記,還有一件事,在開組織會議時,錢部長跟我說咱們鄉秦邦賢書記準備調縣里去當電視台台長,調動文件最近就下。」
陳紅兵听到這個消息,眉頭猛然上挑,顯然來了興致,「哦,有這回事?那可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好地方啊!呵呵,這七八年老秦總算熬出頭了,改天給他送個行。呵呵,這老秦啊,別看平時傻頭傻腦的一副書呆子形象,不知攀上哪根高枝了,一下子蹦了起來,沒想到啊……。」
陳紅兵連連感嘆。
其實,他也有苦衷。寶貝兒子畢業三年了,當初上的是陽春師範大學,本來畢業後想讓他改行進機關的,沒想到小子 得很,非要當園丁發光發熱,干了這幾年受夠了也後悔了,改行卻不那麼容易了,更要命的是因為特殊原因,當年大學畢業生留城的很少,一律下放到了鄉鎮中學,現在到了結婚年齡了卻難以調到縣城去,真煩人啊!
匯報完工作,高寒回辦公室正巧看到老秦在。
「秦書記,恭喜你了!」高寒笑吟吟地看著他。
秦邦賢早就忘了高寒答應自己的事情,當時他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毛頭小青年嘴巴沒有把攬門喜歡講大話,逗自己玩呢,現在見高寒恭喜自己以為他在開玩笑。
「呵呵,我一個糟老頭子,何喜之有啊!」
「怎麼,咱縣電視台台長的職位不好嗎?」
「電視台台長?」秦邦賢有點糊涂。
他可听說了,這可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好位置!听說縣城一些大局的副局長們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塊肥肉呢,為此,縣委宣傳部的一個副部長與廣播局的一個副局長曾當眾大打出手!
高寒笑笑,「嗯,是啊,所以才恭喜秦書記高升!」
秦邦賢愣了,莫非上次他說的為自己辦理調動的事情就是指這個?小高究竟有什麼背景,是什麼來頭啊?自己托了那麼多人,而且親自找過劉書記、鄭縣長,兩個人含含糊糊一點效果也沒有,他怎麼就能辦成呢!
看著眼前這個沉穩厚實的青年副鄉長,秦邦賢百感交集,想當初自己一心要做官,才從縣城來到鄉下,熬了七八年才當了一個副書記,听說人家高鄉長才剛參加工作,級別就跟自己一樣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怎麼了?秦書記!」高寒見秦邦賢神思恍惚,大概還不相信吧?
「呵呵,你可要請客哦!」他開玩笑道。
秦邦賢醒過神來,「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如果這條消息是真的,那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請客怎麼能行呢!看似難于登天的事情,高鄉長似乎輕描淡寫地就給辦成了,真是不可思議。
高寒笑笑,「呵呵,不過你可不要介意啊,可能縣委安排我接替你的職務。」他故意用了一種較為平淡的語氣,怕老秦認為是自己把他排擠走的。
秦邦賢哪會在乎這些,何況職務上還提升了半格,「哦?那也要恭喜老弟了,真是雙喜臨門啊!」他拍著雙手,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兩個人正交談著,高寒的手機響了,一看電話號碼,知道是姜偉波打過來的。
「哈哈,老弟!祝賀高升啦!」電話里,姜偉波興高采烈。前幾天的常委會上,他雖然沒有發言,但他知道自己給劉建功遞上的話起作用了,不管大小,只要對高寒有利就行。可是他從鄭蒼山那意味深長的一瞥中也清楚地明白,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恐怕也是越來越深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自己只有牢牢抓住高寒這根稻草,看能不能扭轉頹勢,一舉擊敗強敵!
高寒听完笑了笑,「呵呵,姜縣長,哪里哪里,還不是領導的支持和培養,謝謝啦!」
姜偉波之所以在高寒去縣城開會的時候沒有透露給他,是因為當時一切還是未知數,雖然上了常委會討論,但畢竟沒有正式行文,如果冒然對高寒講了,不一定是好事情,因此忍住沒說。何況自己就有前車之鑒,前兩年沒當上副書記,也跟一些人管不住嘴巴,到處胡言亂語有一定關系,被人告了黑狀,更被鄭蒼山抓住了話柄,造成了被動。
听著高寒與電話那頭交談的人,秦邦賢感到納悶,難道自己這事是小高托姜縣長給辦的?不可能吧,找劉書記、鄭縣長都不管用,這位排名才第五的常務副縣長能有那麼大的能量辦成?自己可是听說了,這幾年姜縣長在益林並不怎麼得意啊!
不瞎尋思了,老秦搖搖頭,管他呢,听他們交談的口氣似乎自己調到縣城的事情屬于鐵板釘釘了。
「小高啊,不,哈哈,高書記!縣委已經下文了,過幾天我可能要代表縣委去你們龍山宣布正式任命,到時候咱哥倆再好好聚聚。」
高寒趕緊道謝,「謝謝姜縣長百忙之中蒞臨龍山檢查指導工作,我們一定熱烈歡迎。」
掛斷了電話,高寒對秦邦賢說道︰「秦書記,你看,現在相信了嗎?」
秦邦賢感激涕零,上前緊緊握住了高寒的手,連聲說著感謝的話︰「謝謝!謝謝!高鄉長,今晚我就請客,你說,請誰吧,咱們上哪去?」
高寒不好拒絕老秦的盛情,但也不想讓他太破費了,于是說道︰「呵呵,我看範圍不要大了,再叫上小燕和濤子吧。」
「小喬?」一听高寒邀請燕小喬參加,老秦想歪了,難得地沖高寒翹起大拇指,「呵呵,真是郎才女貌啊,行!我看就去龍山酒館好了。」
高寒懶得解釋,這些天,燕小喬有事沒事喜歡往自己宿舍里溜達,早已被好事者認為是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了,多虧他沒結婚,否則的話還不知會被人說什麼閑話呢!
談完了私事,高寒又詢問了一些征收「三提五統」進度的事情。老秦告訴他,情況並不樂觀,
「下林和白山已經基本完成了征收任務,但現在的難點在後面兩個村,這幾天我們連續做工作,可收效並不算大。而且前面這兩個村子似乎有了反彈的跡象,尤其是下林那個姓任的經理,已經三番五次來鄉黨委鬧了,想把他墊支的錢要回去。」
高寒知道,事情就怕這樣,農民本來攀比思想就比較嚴重,後面村子的征收情況直接對下林、白山造成了沖擊,特別是下林那個村,因為是任經理墊支的一部分款項,如果搞不好會引發大問題。
「哦,是這樣啊!那麼陳書記和韓鄉長是什麼態度,錢退還了沒有?」高寒問道。
他知道,對于這個問題,自己和老秦在總結匯報工作時,當時兩位主要領導就不是十分贊同,還要求自己改正,把人家的錢還回去。當時老秦據理力爭,自己也從減輕農民負擔、維護村集體財產的角度進行了說明,但那種做法畢竟在益林沒有先例,況且任建設與村委是有合同保證的,所以違不違規、合不合法,自己也說不準。
秦邦賢擰緊了眉頭,「他們的意思是讓你回來處理。」
這等于把皮球踢給了高寒,麻煩是高寒惹出來的,自然由他消除。
高寒就怕兩位主要領導瞞著自己把錢退了呢,听老秦這樣一說,他反而放心了,只要錢沒退,怎麼都好說。
「嗯,我知道了。哦,對了,秦書記,你知道任建設在鄉里開的酒店是哪家?」
秦邦賢納悶,這位高鄉長又能有什麼好辦法解決啊?
「哦,就叫‘建設酒家’。」
「那好,我看今晚咱們就去他開的那個酒店吃飯吧。」高寒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