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設,就是下林村任書記的本家佷兒。89文學網上次鄉領導到村子里征收「三提五統」,帶隊的高寒略施小計,他被那個「鴻門宴」坑慘了!當著村里那麼多老少爺們,加上他本來以為那是整個鄉黨委和政府的意思,就乖乖把錢替那些欠費的村民們給交了。
事後才得知,這件事情根本是那個高鄉長擅自做主,並不是陳紅兵、韓向東等人的意見,明明被高寒給擺了一道,火大了!這幾天時不時就到鄉政府里鬧上一番,想把錢要回來。
說實話,任建設心眼並不算太壞。尤其是前幾年剛剛起步時,還是挺照顧村里老少爺們的。近幾年攤子大了,整天跑世界見多識廣了,才擺起了「老板」派頭,沾染了一點壞習氣。但仍然不敢跟鄉親們有太多過不去,都是鄉里鄉親的,鬧僵了反而不好。平時,就連村里那個沙場,自己也很少過問,而是雇了其他村的幾個二流子小青年替他看守。
這家「建設酒店」,開在龍山鄉政府駐地的十字路口這樣一個中心位置,店面不大,房間不多,菜品以益林黑山羊為主料做成的全羊湯為主打,輔之以從當地山林里采摘的新鮮山菇、野兔和龍山水庫的淡水魚,也算得上是山珍水味俱全了,只不過價格在鄉里幾個酒店中算貴的。
任建設很有經營頭腦,選擇的菜品花色比較樸實,但分量足、口頭好,絕不會以次充好,所以鄉政府也把部分招待掛在了建設酒家。秦邦賢之所以沒選擇此處,估計跟費用有關,老婆的病一直拖累了他,哪里還有閑錢請客啊!
要不是這次高副鄉長給自己辦了個「天大的事」,他才舍不得呢。
其實高寒從老秦躲躲閃閃的舉動中,早已看到他剛才去鄉政府財務室那邊,估計又是提前預支工資去了。高寒一陣心酸,唉,哪能讓老秦破費呢,雖然錢是白羽的,但一想到老秦那佝僂的身影和未老先衰的面孔,心里就感到酸酸的不是滋味。
四個人來到酒店內,高寒一坐到了主陪位置上。
「高……鄉長,你坐錯了,今天是我請你,這里面你最尊貴了,應當做主賓。」
高寒擺擺手不讓,「秦書記,您別謙讓了。我看還是我做為好,一來我年輕酒量大,對付濤子這個酒囊飯袋綽綽有余。二來您即將高升並回縣城,可以和嫂子、佷女團聚了,這可是件大好事啊!三一個燕小喬同志跟我到縣城受了點小委屈,也要給她壓壓驚。所以我坐這里最應該了,你們說是不是?」
他征詢濤子和小喬的意見。濤子現在已經對高寒唯馬首是瞻了,自然不會反對;小喬則白了高寒一眼沒說話,哼!算這個人當了官還沒喪失良心,縣城里發生的那件事情確實讓自己受了驚嚇,回到家中跟爸媽連提也沒干提,這次休班回家過得可真不咋地!
見秦邦賢還要跟自己爭,高寒連忙說道︰「當然,位置雖然由我坐了,但請客的錢還是需要您來掏的,這您不會反對吧?」
話說到這份上,秦邦賢再爭就沒有多大意義了。唉,就讓高鄉長坐吧,還真是的,讓自己坐在那里對付兩個大酒量的青年,想一想秦邦賢的頭皮就發麻。
屋內燒著土暖氣,暖烘烘的熱氣烤的眾位人面桃花。雖然小店衛生不咋地,陽歷十二月份了頭頂還有「轟炸機」盤旋,但酒菜滋味確實不錯,高寒他們大快朵頤,吃得熱汗淋灕。
閑聊間門簾一挑,進來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脖子上銀光閃閃的項鏈在燈光的映射下晃得耀眼。接著,一個身材雖然不高,但長得寬厚敦實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不用說,他就是這家酒店的老板——任建設。
「喲,是咱們鄉領導啊!剛才他們說我還不信呢,軍子,告訴前台,這桌算我的了。」
任建設回頭叮囑了同來的一個小伙兒一句。
高寒一看,心頭不禁微微一動,感情現在這窮野僻壤也開始流行狐假虎威手段來了,那幾個小伙子很明顯是任建設聘來的二流子員工,整天站在他身後裝腔作勢,嚇唬老實人,不過有時候追個賬、要個債什麼的,確實比較見效。
「哎呀,秦書記、高鄉長,上次喝了你們請的酒,可不怎麼好喝啊,不瞞您說,錢咱是替大家伙兒暫時墊上了。可各位領導您是不知道啊!回家以後,簡直反了天了,那可是老婆哭孩子叫啊,這不,我小舅子最近要娶親,家里沒錢了,您看那錢是不是……。」
任建設不知在哪桌上喝了不少酒,眼珠子通紅還真像要掉眼淚那回事!
老秦和高寒都明白了,這小子是來追著要錢的!高寒知道,錢是不能退還的,但一定要找個好辦法來平息這件事情。商人重利,除了以錢制錢以外,他們的眼沒有開的時候。
老秦則不然,他最恨的就是這些仗勢欺人的「暴發戶」了。任建設憑借叔叔當村支書,自己又與鄉上領導走的近乎,不說那個沙場一年能掙多少錢,就說這家酒店吧,別看龍山是個窮地方,但鄉黨委、政府這兩邊每年的招待費也有七八萬,把這小子的腰包撐的鼓鼓的。讓他拿出幾個小錢幫幫村里的鄉親們,哼,你看他那副德性!比死了親爹還委屈,還帶幾個小流氓來示.威,反了怎的?
「任建設!咋了?這幾年掙錢爭瘋學會六親不認啦?讓你拿幾個錢幫鄉親們先墊上那是應該的,哼!要是不給的話你還想打我們啊!」
老秦用手一指站在任建設身後摩拳擦掌的那幾個小伙子,厲聲喝問道。他氣得渾身打哆嗦,「你放心,我們不是來白吃你的酒的,也不用記鄉政府的賬,我自己請客。」
說罷,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塊錢拍在了桌子上。
「嘻嘻,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跟各位領導訴訴苦,秦書記,您看至于嘛!這頓飯我任建設還是能請得起的。至于這幾個人,我可管不住他們,他們雖然是我請來的,呃……叫什麼,哦,對了,叫‘經濟糾紛顧問’,但他們願干什麼我沒權利制止。」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什麼「經濟糾紛顧問」,說白了就是些「打手」,替任建設看家護院的家伙罷了。
高寒揮手示意老秦不要生氣,他知道問題的癥結不在這幾個人身上,也明白任建設很可能有恃無恐,「任經理,您發財了還挺有派頭的,都有保鏢了。」
他還說完,濤子站了起來。
「好你個任胖子,還反了你了!別以為跟張勇好就忘乎所以了。告訴你,這是鄉領導在跟你說話,不老實我把你弄進去欣賞欣賞‘霓虹燈’。」
「霓虹燈」是當地流行的對高壓電棒的稱呼,張勇是鄉派出所所長,與濤子平時都尿不到一個壺里,現在指導員的位置空著也不為他爭取,所以濤子非常生氣。
此時,老秦見到濤子一副保護主子的模樣,感到很納悶︰前幾天還咬牙切齒罵高寒這個「小白臉」呢,說什麼自從「高白臉」來之後把小喬的魂都勾跑了,準備抽冷子給高寒個下馬威,怎麼現在換了嘴臉?
任建設也不是被嚇大的主兒,「呵呵,魏所,您可別嚇唬我,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不過,小老百姓也不能白白被人欺負您說對嗎?」
濤子氣壞了,站起身來揪住任建設的脖領,用手指著他的鼻尖說道︰「任胖子,我再說一句,快給我滾!如果還不識好歹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魏濤,你坐下,這事不用你插手。」高寒故意冷著臉,示意濤子听他安排。
濤子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仍然乖乖地坐了下來。哼,這個黑狗胖子,現在越來越會擺譜了。倚仗叔叔和他自己的關系,把鄉里兩個主要領導伺候好了,就以為很了不起了。經常領著一棒子兄弟走在三尺半寬的鄉政府馬路上,前呼後擁的耀武揚威顯擺。
「任經理,上次在你們村我已經跟你溝通好了不是?怎麼現在又變卦了,像你這麼頭腦精明的人,和氣生財的大道理不需要我多講了吧?你的這個酒店,還有那個沙場,如果沒有鄉里的支持,沒有你們村老少爺們的默許,你能開得下去嗎?這些,你應該非常清楚。現在讓你拿幾個小錢,是為你將來更好的發展積累人氣,增添砝碼。如果這一點你都做不到,哼,我看大家伙口中所稱道的‘任大能人’,也不過如此。」
點將不如激將!高寒這樣說並不是無的放矢,任建設不但做著買賣,而且還眼紅心熱地盯著他叔叔那個支部書記的寶座,一心想取而代之。當然,他叔叔也有意提攜他繼任。
「再有,你這個飯店到底怎樣,我看衛生不咋地啊,工商、稅務那邊都按時繳費嗎?要不要我從陽東叫幾個伙計過來看看。」高寒繼續嚇唬他道。
任建設尷尬地听著高寒所說的話,這下戳到了他的疼處。心里不禁動了動,現在鄉里傳言,這個從陽東空降下來的副鄉長,好像要頂替老秦擔任副書記了,自己雖然與陳紅兵、韓向東的關系還算可以,但惹惱了三把手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嘿嘿,高鄉長,您說的道理我都知道,只不過……,只不過我家里確實……。」
任建設好像還在強調理由,但已經呈強弩之末之勢,再也不見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好了好了,別跟我哭窮!就這樣定了,改天我再給你介紹個掙大錢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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