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晚霞紅得炫目,如春天里漫山遍野、火紅的杜鵑,一片一片漫延在似乎不遠的天際。吳應天放下窗簾,回頭看那靜靜躺在床上的人,腦中閃出這張平靜的臉最後的表情,那種諷刺與絕望,到現在還是讓他心情復雜,就是這種復雜,說不清理不清,撓不得踫不得的復雜,讓他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
「你真的愛我嗎?真的愛我?」連肖肖的臉上綻開殘忍的笑,這殘忍與其說是對著吳應天,不如說是對自己,「其實你說得對,我早就爬上卞盛凡的床了!不是游戲,早就不是游戲了!我愛他,我愛他,你知道嗎?」
連肖肖感覺到手臂傳來的越來越盛的疼痛感,她覺得自己狂亂的心終于好受一些了,那天從卞盛凡那橫沖直撞回來也不能稍稍平復的心,此時竟然莫名其妙地好受了些,她不由緊緊地盯上吳應天的臉,對吳應天涌起殘忍的憐憫︰「怎麼,吳應天,這樣,你還愛我嗎?」
吳應天的臉此時已冷峻得可怕,對于連肖肖痛得不小心泄漏的申吟聲聞所未聞,只那麼狠狠地抓住她的雙肩,似乎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是嗎?那麼,你就滾出我的視線吧!」說完,他狠狠地推開了連肖肖。
他們都忘了,他們是站在樓梯口,所以,連肖肖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場景,吳應天後面幾次回憶都覺得驚心動魄,原來,連肖肖一直在等待毀滅自己的機會,她雖然在苦苦支撐,可是,潛意識里,她早就放棄自己了吧。連肖肖滾下樓梯時,並沒有本能地護著頭,他後來一直自己產生幻覺,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連肖肖臉上看到了安詳的表情,那抹笑容後來在鮮血的襯托下,變得分外的猙獰與恐怖。
吳應天走到床邊,看著沒有知覺的人兒,不由慢慢地彎下腰,手輕輕地撫過那略顯蒼白的臉,有許多次,他都擔心那冰冷的顏色下是一張冰冷的臉。
「肖肖,你不是愛那個人嗎?可是,現在,他想知道你的情況,卻只能巴巴地打電話給我,想想那天,他在我給的最後期限內也沒法喚醒你,被我轟出去時,那真叫精彩呀!」
「卞盛凡,你可以走了!」吳應天心里不是沒有得意的,愛又如何,也是喚不醒她,可是卻更有深深的失望,這種失望終于讓他發狂,他盯著同樣滿臉憔悴而痛苦的卞盛凡,終于感到一絲絲的快慰。
卞盛凡已失了已往的清明與不可一世,他只是深深地握著連肖肖,乞求地說道︰「再給我一天時間,讓我再試試。讓我再試試,我一定有辦法讓她清醒過來的。」
吳應天看他那深情的樣子就覺得惡心,他冷冷地說道︰「卞盛凡,瞧瞧你這樣子!嘖嘖,你裝給誰看呢,這句話你三天前就說過了,我不想再听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讓人請你走!」
卞盛凡將連肖肖的手放在嘴邊,抬頭狠狠地盯著吳應天︰「我不走,你又能怎麼樣!」
「你要搞清楚,這是在誰家里!她是誰老婆!」吳應天緩緩地說道,此時讓別人更痛苦確實可以讓自己好受點,特別這個人是卞盛凡,這曾經那麼睥睨天下的人,「你說,我有沒有辦法讓你走,嗯?」
卞盛凡終于在吳應天不帶絲感情,略為上揚的語氣中,不舍地放下連肖肖的手,他覺得有些昏沉,這些天的努力,沒有一絲收獲,「她可能今天醒來,可能明天醒來,可能明年醒來,也可能要很多年,甚至不再醒來。」腦中不禁響起醫生的話,原來那天沒有追上她,這輩子就再也追不上了嗎?不,肖肖,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他低頭,準備在連肖肖額上親一下時,卻被再忍不住的吳應天抓起來,「別一幅惡心人的樣子,滾!」
卞盛凡揮開吳應天的手,「吳應天,我們打個賭,如何?」
吳應天不理他,「怎麼,你不敢?」
「你不要想激我!」
「我有辦法讓她醒過來的話,到時,你放手!」卞盛凡凌厲地看著吳應天,「你不放手都不行!但是,我希望可以更溫和的解決!如果你讓她醒過來,那麼我從此在你們的世界消失,如何?你敢嗎?」
吳應天心里一陣抽痛,他沒有回答,只是無言地看卞盛凡離開。
「肖肖,你不是恨我嗎?你不醒來,怎麼看我難過呢?你不醒來,怎麼報復我呢?你不是愛他嗎?你不醒來,你怎麼跟他在一起呢?你舍得看我折磨他?」吳應天抬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肖肖,其實我知道你!你一直看似勇敢地往前沖,卻是一直在尋找著意外可以讓你解月兌!我怎麼可以充當那個意外呢?!」吳應天握了握拳,然後緩緩地起身,雖然連肖肖看不到,可是,他還是轉過身,手劃過濕潤的眼角,他怎麼舍得不管她呢?只是比起她沒有生機地躺在自己身邊,他寧願她對她不理不睬。
手機閱讀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