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雙膝一屈,跪在華清容的面前,臉色慘白的有些嚇人,卻只是哽咽著,不說話。
華清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揉揉額角,看著七巧,伸手去扶她,微微的笑了︰「七巧,好好的找個人嫁了,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事,以後盡管去國公府找我,能幫的,我一定會伸手的,你跟了我許久,應該知道我的為人。」
七巧終于止住了哽咽,抬起頭,看著華清容,見她一臉的真誠,便趴在地上,使勁的磕了一個頭︰「謝姑娘,七巧不求姑娘原諒,只求姑娘平安。」
華清容的眉心「突」的跳了一下,看向七巧的眸光中,便帶上了犀利,臉上的笑容卻深了很多︰「你心中可有中意的?」
「求姑娘放奴婢出府。」七巧沒有看華清容,只是低著頭,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但聲音里卻滿是哀求。
「出府?!」華清容這下子倒是真的被嚇了一下︰「為什麼?」
七巧沒有回答,卻只是朝著七巧磕頭︰「若是姑娘真的心疼奴婢,就請姑娘放奴婢出府。」
華清容盯著七巧,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來,但七巧卻只是一味的磕頭,華清容想要阻止也不能,問她,卻又什麼也不說,華清容便不在強迫她,低頭沉吟了一下︰「我去試著跟母親說說,這事不一定能成,我只能盡力。」Pxxf。
她一直知道七巧是大太太的人,原以為昨日里,七巧哭著求她救她,是因為婚事,如今看來,卻不是因為這個,那麼是為了什麼?似乎,這其中,七巧還瞞著些什麼……,那會是什麼呢?華清容的秀眉微微的有些擰了起來。
「謝姑娘。」七巧磕了一個頭,抬起頭看著華清容︰「姑娘放心,不論奴婢能不能出府,都會記著姑娘的這份情意。」七巧說著,眼中現出一份堅毅來︰「奴婢絕不會害姑娘,請姑娘信奴婢。」
華清容點點頭,站起來,彎腰扶起七巧,笑道︰「我自然是信你,你起來吧。」
七巧看著華清容淡然的模樣,心中有些微微的失望,順勢站了起來,「奴婢告辭,姑娘,姑娘你保重吧。」
華清容看著七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終究是不肯說實話,但願以後,真的能無事吧。
「姑娘……」寒煙的臉上有些不忍︰「其實,其實七巧姐是,是好人,姑娘,你……」
華清容點點頭︰「我知道七巧是好人,所以我不怪她,但是我卻不能留她,你能明白?」
寒煙皺著眉心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姑娘的決定是不會錯的。」
華清容「噗哧」一聲笑了,伸手點了點寒煙的額角,「你呀,誒,我也不知帶你去國公府,是對還是錯。」
寒煙頓時著急起來,「姑娘……」
「今日讓你和你娘跟著樊媽媽出府,你可準備好了?」華清容笑著打斷了寒煙的話。
「姑娘,已經準備好了。」樊媽媽掀簾進來正好听見,忙笑著回了。
華清容看著樊媽媽和寒煙,收斂了笑容︰「媽媽,寒煙,我今日里去大太太和祖母屋里時,我已經稟了祖母,把寒煙許給了你做媳婦。」
樊媽媽頓時大喜,而寒煙卻驀然一驚︰「姑娘!」
華清容拉住了寒煙的手,又嘆了一口氣︰「簡媽媽看上了你做媳婦,祖母同意了,母親也同意了,可是她的那個兒子,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我怎麼舍得,沒辦法,只得跟她們說,你已經許了人……」
「姑娘,我不嫁他!」寒煙頓時著急起來,急的臉色都發白了。簡媽媽的兒子,是在外院跑腿的,只要看到長的稍微漂亮一點的丫頭,便涎著臉跟人家糾纏,寒煙見到過幾次,哪里會不清楚他的為人。
「那樊媽媽要你當媳婦,你可願意?」華清容笑著調侃道。
寒煙看了樊媽媽一眼,頓時臉紅了。
「既然已經說開了,也是好的。」華清容說著,轉身拿了一疊銀票出來交給樊媽媽︰「今日你和你娘隨著樊媽媽出去,相看了,若是滿意就把日子定了,寒煙的大事,我們一定好好的辦辦,去去最近這段日子的晦氣。不過寒煙以後要跟我去國公府當管事娘子的,媽媽可舍得兒子?」
「舍得,舍得!」樊媽媽越看寒煙,越是中意,「以後我家小子若是對你不好,你就告訴媽媽,媽媽替你出氣!」
「樊媽媽,你……」寒煙羞得一跺腳,轉身就要跑出去。
「寒煙,若是不滿意,姑娘我再幫你找一個,總歸要你自己看中意了才行。」華清容對著寒煙的背影,笑著喊道。
「姑娘,你,你……」寒煙羞得滿臉通紅,小腳一跺,一下子就跑得沒影兒了。
「媽媽,這個寒煙娘的賣身契,你拿去給她。」華清容說著把賣身契遞給樊媽媽,樊媽媽拿了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華清容看著兩人離開,正要叫小丫鬟進來伺候,卻見墨竹撩簾進來︰「請姑娘安。剛才大姨娘今兒使了人來,問姑娘何時有空,她想過來坐坐。」
華清容微微的蹙了蹙眉,大姨娘一直把自己當成隱身人,在華府中,基本就等于不存在,這次卻主動過來找自己,還尋了個這種時候,到底是想干什麼?
華清容始終覺得大姨娘不簡單,可是卻抓不到一點把柄,現在她自己湊上來,自己卻是不能不見︰「使個人去回話吧,就說我明兒上午有空,讓新來的墨蘭去。」
墨竹應了一聲,正要離開,華清容又叫住了她︰「今兒寒煙和七巧不在,你留下侍候吧。明日下午我要去外面的書房,你跟鶯歌說一聲,就讓她跟我去。」
墨竹恭敬的應了,轉身出去,並沒有因為可以近身伺候而喜形于色,看的華清容暗暗的點了點頭。
晚上,寒煙回來,華清容便拉住了寒煙問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寒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那就是說願意了?」華清容斜睨著眼楮,看著寒煙,一臉的調侃。
寒煙立刻明白華清容話中的意思,頓時眼楮紅了。
華清容嚇了一跳,忙到︰「怎麼?不樂意?是瞧著他不中意?還是怎麼著?」
那樊媽媽的兒子宋學浩她前世里見過,長的眉清目秀的,長大後雖未見過,但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可何況為人忠厚,不至于這才五年時間不見,宋學浩變了這麼多?不過若是寒煙真的不願意,華清容絕不會勉強她的,想必樊媽媽也不會勉強。
寒煙急忙搖頭,「不,不是……」
「那你哭什麼?」華清容一時間被寒煙搞的一頭霧水。
「其實,其實姑娘說的人,是極好的,只是,只是我想著,要離開姑娘了,我,我舍不得……」說著,寒煙的眼淚就下來了。
華清容急忙拿帕子給她擦。「……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既然你忠心跟了我,我自然要找一個好的。否則是絕放心不下的。」
寒煙總算止了眼淚,卻仍是抽泣著。
華清容笑道︰「又不是從今而後,再也不見了,你成親後,可是要跟我去國公府當管事娘子的,若是這樣一副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模樣,我可不敢要你了。」
寒煙急忙止住了眼淚,連忙跪下給華清容磕頭,「我……我一定不辜負大姑娘的期望。」
「這是怎麼了?」樊媽媽進來的時候,瞧著寒煙眼楮腫的跟桃子似得,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媽媽快坐。」華清容笑道︰「不知媽媽和寒煙的娘談的怎麼樣?」
樊媽媽笑著朝華清容點點頭,華清容便明白這件事情成了,寒煙的性子活潑開朗,模樣也長的周正,看上去一團喜氣,宋學浩能同意,也不意外。
「既然事情已經定了,那就早些定個日子,我好準備嫁妝。」華清容說著,又道︰「宋哥兒是個自由身,寒煙卻是奴身,配了宋哥兒,卻是有些低,媽媽回去說,我就讓寒煙跟著我幾年,等我在國公府站穩了腳,立即放寒煙出府。再過幾日,我的嫁妝鋪子應該能定下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媽媽請宋哥兒幫我照看。」
樊媽媽听了頓時大喜,「謝姑娘恩典。」
寒煙站在一邊,羞澀的笑著,自從樊媽媽進來之後,寒煙就一直抹不開面子。倒是看的華清容渾身不自在,便笑著讓寒煙先下去歇了。
說話間,墨蘭進來回話︰「姑娘,大姨娘說了,明日上午一定過來。」
華清容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好好跟著七巧學規矩,有事我再找你。」
墨蘭行了禮,便下去了,樊媽媽看看墨蘭,道︰「墨竹和墨蘭,看著都還算是穩當。」
華清容點點,墨竹進來回話,說是春福帶著行李來了,問華清容怎麼安排。華清容扭頭看著樊媽媽,樊媽媽便起身出去了。
很快門外傳來春福請見的聲音,華清容看了一眼墨竹,點點頭,墨竹就出去請了春福進來。
春福一進門,就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奴婢謝姑娘。」
華清容擺了擺手,讓她起來︰「以後好好當差,就算是報答我了,不求你十分的忠心,只要管好嘴,不把不能說的事,泄漏出去就行了。」
春福的心中一凜,頓時低下頭去,又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奴婢一定盡力做事,絕不辜負姑娘。」春福心里明白,想一下子就讓華清容接受,那是基本不可能的,目前說再多的話,全都是空的,五姑娘能從一個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外室養的庶女,到如今能挺直腰桿說話,自然不是那種用甜言蜜語便能糊弄住的人,索性也就不說了。
春福的態度,讓華清容有些意外,但也很滿意︰「回去吧,跟院子里的人好好熟悉熟悉了,等院子修葺好了,我們就搬過去,這幾日,你和七巧一起負責教那六個新來的丫鬟。」
春福听的心中一動,立刻明白這是一個機會︰「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將她們教好。」
華清容搖了搖手道︰「這倒是不必,你只負責教就是了。」
春福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華清容,見她一臉淡淡的笑意,從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可是眸中卻有寒光閃爍,頓時明白了華清容的含意︰「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了。」
跟出出來。華清容點點頭,春福這才又行了一個禮,轉身出去了。
寒煙偷偷模模的進來,看見樊媽媽不在,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著給華清容請安。
華清容笑罵道︰「瞧你這樣兒?難道以後就不再見了嗎?做什麼裝出這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寒煙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不敢回答華清容的話,避開了話題︰「姑娘,熱水準備好了。」
華清容起身,去沐浴,留下寒煙整理屋子。
慕容承志到達華府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華府的人都已經睡了,整個華府,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沉寂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爺,你……」汐絕抬起頭,看著慕容承志,一臉的怪異。
「在這里守著。」慕容承志看也沒有看汐絕一眼,沉著聲音道︰「她住在哪里?」
汐絕咧了咧嘴,一臉的鄙視,伸手指了指華府的東邊角落︰「華府老夫人的院子旁邊的小跨院里。」
慕容承志的劍眉擰了起來,「怎麼住在那里?」
「爺,要不……,咱們回去吧。」
慕容承志冷著臉,掃了汐絕一眼,汐絕立時就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
慕容承志伸手接過汐絕捧在手里的盒子,身子一縱,身影便消失在黑夜里。
慕容承志站在華府的屋頂,分辨一下地形,這才朝著東邊的小跨院疾馳而去。
在一片漆黑的華府中,東邊的那一個小跨院里,傳出一點昏黃的亮來,慕容承志便止住了身影,貼到了窗前,捅開棉紙,往里探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