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說完,臉帶笑容的看著華清容。華清容愣了一下,看向錢氏的目光帶著一絲詫異。這才新婚第二天,她竟然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塞人了!還美其名曰分憂!!她難道不怕傳揚出去,給人指指點點?!
猛地抬頭,看見錢氏一臉的了然的笑容,臉上的惱意便頓時消散開去,正要開口說話,卻听見隔壁桌子上,響起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慕容承志已經一臉陰沉的站了起來,微微眯著眼楮,眸光中一道危險的光芒閃過,嘴角緊緊的抿著,眼看著就要爆發了。
華清容急忙趕在慕容承志開口前,把話搶了過來,笑著盈盈朝著錢氏,屈膝行了一個禮︰「二娘的好意,媳婦心領了,只是,媳婦初來咋到,還不知道自己的院子是不是夠大,不知可以容納幾位妾室?」
華清容此話一出,花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臉上全都是疑狐。
在剛剛新婚的時候,往屋里塞人,一般只要稍微有些性子的人,都是不能忍受的,必然會拒絕。可是現在瞧華清容的模樣,竟然不但不打算拒絕,反而有使勁往屋子里攬人的模樣,這不能不讓人覺得怪異。瞧著剛才在正堂里的時候,這個庶女明擺著不是好擺布的,可是為什麼這次卻……,難道說她和小三之間,並不像所表現出的那麼和諧、恩愛?
錢氏有些意外華清容的反應,盯著華清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靜思園是為了小三大婚,重新修葺過的,是這個國公府里最大的院子,住個**房妾室,都是可以的。」
錢氏說著,嘴角帶著冷意,就這樣的看著華清容,看她怎麼回答,你不是用院子小做借口嗎?現在沒有借口了,看你還怎麼拒絕!今天這個人,是塞定了!「哦。」華清容長長的哦了一聲,朝著錢氏歉然的笑道︰「二娘莫要怪罪,媳婦也是現在才知道,竟然住了國公府里最大的院子,真是……」華清容的聲音頓了頓︰「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了,豈不是認為媳婦不孝?」華清容沒有回答錢氏的話,反而把話岔了開去。
錢氏的眸光倏的一沉,笑道︰「小三是府里最小的一個,自然應該照顧一些。再說了,這是國公府的家務事,哪里有外面的人置喙的余地。」
華清容眉眼一彎,頓時笑的十分的開心︰「二娘果然如大嫂子說的那般,刀子嘴豆腐心,最近心疼晚輩的。媳婦原本一直忐忑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了。既然二娘有恙,媳婦原本就應該在榻前伺奉的。」
錢氏見華清容答應的如此爽快,心中不禁有些起疑︰「那丫鬟……」
「長者賜,媳婦和侯爺怎麼會推拒……」
「容兒!」慕容承志猛地斷喝出聲,打斷了華清容的話,臉已經黑沉的就如暴風雨的前夕,眼看著狂風暴雨就將來臨。
「侯爺。」華清容嘻嘻的笑著,緊走幾步,到了慕容承志的身邊,伸手在他的手臂上使勁的掐了一下,踮起腳湊上去,在慕容承志的耳邊輕聲道︰「剛才公爺剛剛說過女人家的事,與男人無關,你坐著吃飯就是。」說完,還不忘狠狠的瞪他一眼,眼神中全都是威脅,若是他敢再說多說一句,她一定……不饒過他!
「可是……」慕容承志低頭看著笑意滿臉的華清容,心中頓時十分的不舒服,弄一個妾室每天在院子里逛來逛去的,豈不是看著很心煩?!可是華清容的那帶著殺意的眼神,讓慕容承志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低下頭,在華清容耳邊輕聲道︰「若是你敢往院子里……」
「二娘對好意,怎麼能拒絕呢?!」華清容使勁的拉著慕容承志的衣服,不讓慕容承志說下去︰「再說了,收益的人是你,美人在懷,開心還來不及,你著急什麼?!」說著,使勁的瞪了慕容承志一眼,然後又眨了眨眼。
慕容承志看著華清容俏皮的模樣,頓時心中癢癢起來,拉住了華清容的小手,使勁的撓了撓她的掌心,這才氣勢洶洶的坐了下來,想了想說了一句︰「你說的,是美人在懷,若是不漂亮的,我可不要!」
華清容頓時笑了︰「這個,我沒有見過人……,我得去問過二娘。」華清容說完,扭頭看著錢氏︰「二娘,侯爺的要求,你說……。」
錢氏疑狐的看看慕容承志,又看看華清容,不敢相信,這兩人竟然這麼爽快的答應了。不過,不論他們心中有何打算,只要肯把人收了,到時候,就不怕他們翻出她的手心去。
「二娘,你,你也听見侯爺剛才的……」華清容見錢氏沒有說話,又重復了一遍,有些羞赧的低了頭,似乎有些為難︰「不知二娘的那個丫鬟,可是……絕色?」
「容顏自然是極好的。」錢氏笑著道,「明日,我就將人送了過去。小三也已經不小了,人家到他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滿地爬了,可是……誒。多幾個人,也好替你分擔一下開枝散葉的任務。」
華清容心中那個氣啊,誰的家里,婆婆新婚第二天就往兒媳婦房里塞人的?!還美其名曰分擔任務!大周向來是成親兩年後,若是正室無所出,這才開始納妾的。臉上卻笑意更深︰「媳婦多謝二娘體諒,若是不是絕色,到時候侯爺不肯要,媳婦卻也不好硬逼著,因此,還望二娘必定要挑一個絕色的過來。」
錢氏的臉頓時冷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卻听見老太君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太君笑著坐在上首,听著她們婆媳之間的來來往往,突然開口了︰「老大家的,你如此做,豈不是有些不公平?」
錢氏愣了一下,連忙站起來︰「母親……」
「我知道你心疼小三,可是卻也不能太過偏疼。要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平,才是家道興旺的正理。」慕容老太君一臉心平氣和的說著,可是話音落下,秦氏和朱氏立刻就變了臉色,老太君的意思,這是……。
錢氏頓時有些尷尬起來︰「母親,這,這不是小三還沒有子嗣,我,我替他著急,這才……想要幫小三多納幾個侍妾……」
老太君擺擺手,示意不用多說了︰「我慕容家雖然稱不上豪富,多養侍妾,多樣幾個小孩子,卻還是養得起的。孩子多了,家道才能興旺,我老婆子就最喜歡孩子了!這樣吧,三兄弟每人賞一個,就這麼決定了。」
華清容看著這戲劇性的轉變,心里就像是貓抓一般的難受啊,看著秦氏和朱氏已經有些青白的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已經涌到嘴里的笑聲壓了下去,做出一臉恭順听話的模樣︰「媳婦回去就準備院子,既然是二娘賞的,不如就直接抬了姨娘吧。」
秦氏和朱氏的臉越發的黑了,華清容抬了那個人當姨娘,那麼她們兩個……,剛要開口講話,老太君又開口了︰「雲丫頭,卿丫頭。」
錢氏和王氏急忙站起來,肅手而立。
「你們兩個明日也領了人,也問你婆婆要一個絕色的。」慕容老太君笑的一臉的開心,連臉上的褶皺似乎也舒緩了很多︰「不是絕色的,就讓你婆婆重新找一個給你們!」
秦氏和朱氏此刻心里就如吃了黃連一般,想要反對,卻又說不出來,臉上的表情,頓時難看的讓人心中充滿了同情,低啞著聲音,應了一聲「是。」
老太君見兩人都應了,立刻高興起來︰「俗話說,家和才能萬事興。家和呢,只有一碗水端平,即使端不平,也的差不多才對。這樣兄弟之間才能沒有隔閡,相互扶持,讓慕容家繁衍百年。以後凡是其中一個有的,另外兩個也必須要有。老二家的也記住了。」
「是。」王氏應答得很干脆,她就兩個兒子,都是親生的,現在兩對小夫妻都外放出去了,她才懶得操心他們房里的事情呢!
錢氏猶豫了一下,才有些不情願的答應了。
華清容看向慕容老太君的眼光霎時就變了,這老祖宗才是這慕容府里,她最大的靠山!!
老太君看著兩個兒媳婦,點點頭,「既然要賞丫頭下去,不如現在一並而就都賞了,容丫頭抬了姨娘,你們兩個呢?」老太君說著,把目光轉到了秦氏和朱氏身上。
秦氏連忙笑著道︰「老祖宗,母親賞的人,我們怎麼敢怠慢,自然也是要抬了姨娘的。」秦氏雖然臉上依舊笑著,可是心里卻已經把華清容恨得咬牙切齒了。
「卿丫頭,你怎麼說?」老太君今日似乎閑的很,一個一個的盯著問。
朱氏直愣愣的站著,猶豫了一個,也跟著答應了。
老太君這才站了起來,笑道︰「年紀大了,就是經不得久坐,才這麼一會兒,就疲累的厲害。」
華清容上前一步,就扶住了老太君的胳膊︰「老祖宗,孫媳送老祖宗回去休息。」
一直等華清容話音落下,秦氏才從新增了一個姨娘的打擊中回過神來,笑著扶住了老太君的另一邊胳膊︰「老祖宗身子還康健的很,哪里就老了,孫媳看著,老祖宗比孫媳還要硬朗呢!老祖宗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慕容老太君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指著秦氏,罵道︰「還不快給我擰了這張嘴!這世上哪有人長命百歲的?豈不是成老妖怪了?真真你這張嘴……連死人都能說活了。」
花廳內的氣氛立時又活躍了起來,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老太君既然已經站了起來,旁人哪里還坐的下去,都站了起來,一行人隨著老太君離了花廳,向著老太君的院子走去。
才走了幾步,老太君便擺手讓跟在身後的人各自回去,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
國公爺和二老爺就朝著老太君行了一個禮退下去了。
錢氏和二夫人王氏還要跟著,也讓老太君拒絕了。華清容看看錢氏,又看看老太君,臉上便有些為難。
老太君拍了拍華清容的手背,笑道︰「真是個孝順的!雖然你二娘身子不舒服,但也不急在這一時,今日里你就先陪著我這個老太婆,明日再去你二娘院子伺候吧。」老太君頓了頓,又開口︰「新婚三日沒有大小,雖然我們這種公侯人家最講禮儀規矩,但是這幾日,也是隨俗的。」
華清容輕聲的應了一聲是。
老太君既然已經開口,錢氏哪里還能再說什麼,應了一聲是,想著明日里,華清容過去,她該怎麼做才能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祖母,明日孫兒要帶容兒去宮中,叩謝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一直默默跟在老太君身後的慕容承志突然開口了。
老太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我,看我,真真是老糊涂了!竟然連這麼要緊的事情都忘記了。」說完,扭頭有看向錢氏︰「老大家的,你說這事……,要不,就後日讓容丫頭過去你地方伺候?」
「老祖宗,後日是三日回門,若是因為二娘的……病,連三日回門都不去了,讓外面的人知道了,還以為二娘已經病入膏盲……」慕容承志難得的今日話特別多,特別有耐心,說著,還不忘抬頭看錢氏一眼︰「二娘以為這事……容兒的回門,是去,還是不去?」
「老大家的,若是你真的病的不能下床了,那……」老太君的聲音沉了沉︰「容丫頭,就不要去回門了。」說完,轉身吩咐慕容承志︰「承志,你派人去親家那里說一聲,就說……」
老太君簡直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錢氏現在還好好的跟在她的身邊,她卻硬要說錢氏病的下不了床……,這讓錢氏哪里能認?早已經呆不住了,上前一步笑道︰「母親說哪里話來,三日回門,可是大日子,自然是要回去了,莫要說我身體還能扛得住,就算是扛不住了,也大不了讓他們早點回來罷了,哪里有不讓回門的道理。」
老太君一臉恍然的模樣︰「老大媳婦說的對,我真的是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拐不過彎來,真真是沒用了。」
慕容老太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容丫頭,我們走吧。今日一會子跪這個,一會兒又跪那個,必定累著了。待會兒早點回房去休息,你們小兩口,剛剛新婚,正是好的蜜里調油的時候,沒得讓我這個老太婆壞了興致。」
「祖母最是英明!」不等老太君把話說完,慕容承志早已經彎腰行了一個禮,頓時把華清容羞的連脖子都紅了。
老太君笑著看了慕容承志一眼,扭頭對秦氏道︰「雲丫頭也跟著一起吧?」
「瞧老祖宗說的,孫媳自然是要伺候著老祖宗。」秦氏笑著站在了老太君的身邊,伸手攙住了老太君的胳膊。
「好,好。」老太君笑著,拍了拍秦氏的手臂,看著朱氏到︰「卿丫頭,你伺候你婆婆回去休息吧。」老太君說完,這才有華清容和秦氏攙扶著回到榆蔭堂。
榆蔭堂是慕容老太君住的院子,這個名字來源于院子里的佳木籠蔥,盤根錯節,蒼勁古樸,很多榆樹顯見得很有些年頭了。
走過榆樹林,沿著小徑,拐了個彎,便到了榆蔭堂的正房。一名十七八歲、身穿石青色暗紋錦緞棉襖的體面丫頭挑起了門簾,華清容和秦氏便攙著老太君了進了正房。麼大讓在。
進了正房,華清容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正房,只見正面黑漆萬字不斷頭三圍羅漢床上鋪著虎皮褡子,床上小幾擺著掐絲琺瑯的文王鼎、香盒。兩旁的高幾上擺著翡翠為葉玉石為枝的萬年青石料盆景,玻璃扇前一滑太師椅上搭著石青底金錢蟒的椅袱,腳下的地磚光鑒如鏡,綽綽映著人影……果然國公府比華府要富貴不知多少倍!光看老太君這里的陳設,就比祖母的寧馨院,不知要好上多少!
華清容和秦氏扶著老太君去羅漢床上斜歪著,老太君笑著道︰「雲丫頭,快回去吧。當心哥兒姐兒找不到你,鬧騰。」
秦氏看了華清容一眼,又看了一眼老太君,旋即明白老太君可能有事要對華清容說,雖然心中癢的難受,想知道老太君到底要跟華清容說什麼,但是卻又不敢留下來,臉上頓時有些躊躇。
「大嫂子回去吧,老祖宗這里就讓我伺候一次吧。」華清容笑著走到老太君的面前,扭頭看著秦氏道︰「大嫂子該不會認為我伺候不了老祖宗,所以才……不放心?」語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調侃,可是任誰都听出了語音當中的刺。
秦氏自從嫁到國公府之後,還沒有受過這等委屈,頓時臉色緋紅起來,想要辯解一番,卻又不從何開始辯解,轉頭想看老太君,卻見老太君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了。最終只得怏怏的應了,轉身告辭出去了。
「坐吧。」老太君等秦氏出去了,這才睜開眼楮,朝著華清容擺擺手。
華清容也不客氣,轉身在離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早有丫鬟捧著托盤進來,遞給華清容一只麻姑獻壽粉彩茶盅。
華清容伸手接了,仔細看著手中的茶盅,良久嘆了一口氣︰「想不到老祖宗這里竟然還有這種精品,用來盛茶真的是暴斂天物!」
老太君頓時笑了︰「想不到容丫頭竟然還有一雙火眼金楮,能一眼辨出好壞來。現在懂這個人,越來越少了。」
華清容頓時有些汗顏,自己不過是瞎蒙而已,又哪里知道什麼瓷器的好壞,只是想著老太君拿出來的不會是贗品,所以才有剛才的那一番贊嘆。
老太君說完,便沉默不說話了,華清容也沒有說話,只是舉起杯子,掀開蓋子,輕輕的用手中的茶蓋子撥弄著浮起來的茶葉沫,舉起來,輕輕的品了一口笑道︰「深橙黃亮,湯色如瑪瑙;岩韻醇厚,花香怡人;清鮮甘爽回味悠悠,果然是極品大紅袍,令人傾倒。」
慕容老太君頓時笑道︰「想不到容丫頭竟然也懂茶!」
「老祖宗過獎了,只是家父愛茶,所以孫媳婦才在他身上,學到了一點鳳毛鱗角,想要說懂一個字,卻是慚愧萬分的。」華清容淡淡的笑著,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轉身看著老太君︰「老祖宗今天可是感覺到疲累?不如孫媳替老祖宗按摩一下?」
慕容老太君笑道︰「好!那一日你替我按摩過之後,我讓雪紋幫我按摩,但總是感覺不是怎麼回事。」
華清容急忙站起來,褪了鞋子,上了羅漢床,跪在老太君的身後,伸手按住了老太君的中府穴,輕輕的揉著︰「老祖宗若是覺得受用,孫媳每日過來替老祖母按一下就是了。」zVXC。
慕容老太君愜意的閉上眼楮︰「嗯,就是這個力道,她們做起來,總是差這麼那麼一點。」
華清容沒有說話,兩只手順著手臂和肩膀的穴道,控制著力度,慢慢的按揉著。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屋內一片靜謐。
慕容承志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安靜祥和的讓人不忍打擾。
「容丫頭,你不錯。」突然,一直閉目假寐的老太君開口了。
華清容的手微微的頓了一下,這才繼續按揉,直到完成最後一步,這才收了手,由于太過用力,額角微微的有汗水滲出。
慕容承志急忙上前一步,舉起袖子,就要幫華清容擦汗。華清容急忙頭一歪,躲了過去,臉騰的紅了起來,「我自己來。」
慕容承志看著落空的手臂,微微的怔了怔,罵道︰「爺難得關心你一下,你還不領情。」
華清容偷偷的瞪了慕容承志一眼,伸手指了指他衣袖上的繡花︰「若是真的讓侯爺擦了,妾身豈不是要活生生的去掉一層皮!」
慕容承志這才看見自己的衣袖上繡的那暗紋的祥雲,這才有些恨恨的道︰「衣服就衣服,做甚麼繡上這些個?!真是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