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雙眸漸漸地被一層淡漠染上,他走到她的身邊,伸手,雙手扣住沫兮的肩膀,嘴角扯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提一個死人做什麼?!」。
語氣那樣的淡漠,稍稍夾著一絲責備,好像提起沫兮很掃興般。
他的回答,令沫兮嘴角漸漸地浮現起一絲淒楚的笑,他比她想象中還要絕情,看著他對子墨那樣寵溺,她還以為至少郁澤昊對她蘇沫兮是愧疚的。
子為為那。原來,不過如此。
是她多想了,還是她心軟了?!
郁澤昊看著她,看著她嘴角的笑,內心卻如撕裂般,狠狠地抽搐。
再次,他將她從身邊推離。也為她的報復推波助瀾。
他怕她會心軟,在心底卻也隱隱地期待她會心軟,會回頭。
但,郁澤昊也明白,她不會回頭了。
「死人……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死了……」,沫兮看著郁澤昊,好想沖他吼︰「郁澤昊!我還活著!我回來了!我要讓你和我當初一樣卑微!」,然,她不能。
沫兮的話,令郁澤昊的心,又狠狠地一顫,內心,一片密密麻麻的痛。
「她是生是死都和我無關!菲兒,睡覺!」,語氣無比堅定,不參雜一絲的感情,那樣堅決,讓沫兮想到生產了那一天。
「澤昊,你真絕情。」,沫兮看著他,也堅定地開口,嘴角已經沒了笑意,臉色慘白不已,月復部的絞痛就如惡心感般,那樣不知不覺地就來了。
沫兮退開一步,主動上了床。
她的話,令郁澤昊心口絞痛,絕情嗎?是!她的控訴沒有錯,他不但對她絕情,還無情!他傷她太多,太深。他自己都愧疚地知道,贖罪,也無濟于事。
所以,讓她報復,狠狠地報復。只要她開心,哪怕只是心里平衡些。
看著她那略顯蹣跚的身影,她那慘白的臉色還印刻在他的眼簾,他知道,他剛剛說的話又傷到她了,也或許,她已經不在意了。
他剛剛在書房已經洗過澡,本也打算睡書房的,看到她蜷縮在床上,那抹小小的身影,令他心悸。不舍離開。
沫兮蜷縮著身子,全身冰冷,那老毛病又不合時宜地發作了。
這幾年,雖然華嬸每天都叫人炖補藥給她喝,但仍不見好轉,有時候她真懷疑那是不是也是一種心理疾病?Pxxf。
她不知道郁澤昊今晚會不會在這睡,只希望他趕緊離開,不要在折磨她的嗅覺和痛覺了!一陣陣的痛,令她全身打顫,冒著冷汗。
雪上加霜的是,她感覺到床沉了沉,微睜開雙眸,只見郁澤昊真的上床了。她氣惱地皺眉,將臉埋進枕頭里,盡可能不聞他身上的氣味。
郁澤昊!你給我滾!
在心里,沫兮咒罵著,又氣又恨!
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就連裝都不肯!這幾年,她每天都在告誡自己,以後,再不為郁澤昊掉一滴眼淚,也再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和卑微。
然而,月復部的那一陣陣的絞痛,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只是痛一下,也提醒她一次,提醒她,當初他的狠戾和無情!
「怎麼了?!」,郁澤昊剛上床已經發現了沫兮的異常,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仍然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劇烈地顫抖,好像很冷的樣子,她的身體也蜷縮著,像冬天的貓咪取暖的姿勢。
他俯,一只手撫上她的頭,將她的臉從枕頭里拿開,只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雙唇也早已血色盡失在顫抖。
這樣的她,令他心更慌,更加焦急。
「沒,沒事……」,沫兮艱難地開口,此時,說一個字簡直都用盡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全身因為疼痛的抽搐而緊繃,就連頭皮都蜷縮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怎麼突然這麼厲害。
「我們去醫院!」,怎麼可能沒事!郁澤昊開口,大聲地說道,說吧已經下床,饒到她的那側,彎身,打橫便抱起了她。
「不——不用——」,沫兮感覺郁澤昊抱住了自己,心里慌亂著,想掙扎,沒一絲力氣,她想說,過會就好了,可……
郁澤昊抱著沫兮,走到門口處,不忘為她披上一件厚實的大衣,那是他的風衣外套,隨即,狂奔出了門。
「阿良嫂!幫我叫司機!」,在一樓的一個偏僻的房間,他敲響了阿良嫂房間的門。
阿良嫂迷迷糊糊地起床,先沒問,就已打了電話,等出了房間時,只見郁澤昊穿著一身白色睡袍,穿著拖鞋,懷里抱著沫兮,站在大門口在等車。「少爺——這怎麼了?!這是——」,阿良嫂穿著睡衣,披著外套出來,走到他們身邊,焦急地問道。
郁澤昊正要開口,門外已經傳來轎車引擎聲,他立即打開大門,飛奔了出去。
「少爺——你還穿著睡——」
「 ——」
關門聲打斷了阿良嫂的話,一向注重儀表的郁澤昊,竟然這樣就出門了,阿良嫂在心里嘀咕。
「你到底怎麼了?!」,終于上了車,車里的暖氣打得十足,郁澤昊伸手撫模上懷里沫兮那冰冷的臉,焦急地問道。
「哼……」,沫兮恨死著該死的絞痛了,竟然這麼久還沒消去,反而更痛,尤其是此時她正坐在郁澤昊的腿上,這樣的氣氛下,令她全身更加緊繃,那股絞痛也更厲害。
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男人,她才這麼痛苦!都是因為他!
她無力地悶哼,實在不想說一句話,雙手緊緊地按著肚子,輕輕地揉搓。
「肚子疼?!」,郁澤昊終于發現了她的問題所在,一只手撫模上她的肚子,皺著眉,沉聲問道。這時,沫兮無奈地重重地點頭。
郁澤昊!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生產,大出血,又掉冰冷的海水里,落下的後遺癥。
按照那樣的情況,其實正常人早就死了,可她的命就是賤啊,閻王爺都不肯收呢。
這是沫兮重生後總結出來的,也或許,閻王爺都在給機會給她報仇吧。
溫熱的大掌將她那兩只冰冷的手拿開,探進她的睡袍里,霸道地覆上她那冷如冰的月復部,不停地揉搓,將掌心的溫度渡給她。
她一向體寒,這點,他以前就清楚,在他假意追求她的時候。
每次痛經都疼得死去活來。
郁澤昊現在還以為她是因為痛經呢。
沫兮的牙齒在打顫,也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度,肚臍四周凝固的血液仿佛漸漸地融化開,她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這絲溫暖也讓她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的他,真是個極好的演員。
有次她痛經,也是個冬天吧,在家痛得死去活來,後來他來了,衛生棉,痛經顆粒,熱水袋,買了一大堆。
後來,他抱著她坐在床上,也是這麼揉著她的肚子。
郁澤昊低垂著頭,看著她蹙眉,臉色慘白的樣子,也想起了那一段。
那是他第一次為女人做這些事,猶記得買衛生棉時,還遭了一群年輕女孩白眼,那時,他在心里有多痛恨沫兮。
心不甘情不願地做著這些丟人的事情,還得去她家,照顧她。
那是他最窩囊的時候,然而,現在,他想要正大光明地照顧她,都沒了機會。
這便是一種報應。
「再忍忍,一會就到醫院了。」,很久,他開口,聲音嘶啞而哽咽。
蘇沫兮,對不起。
即使那三個字沒用,他還是要在心里說出來。
沫兮听著他那溫柔安撫的話,在心里嘲諷著他,也嘲諷著自己。
郁澤昊,縱使你恨我媽,深愛菲兒,也不該將我推下地獄吧?更不該害死我第一個孩子,也更不該奪走子墨!
到醫院後,郁澤昊才知道,沫兮不是經痛,而是因為後遺癥。
至于那後遺癥,就是生產所造成的創傷。
醫生問沫兮,這是不是第一次,沫兮說是。醫生說,那不應該啊,應該一到陰雨天就發作的。
沫兮只裝作不知道。
然而,郁澤昊則明白了。
原來,這幾年,她經常遭受這樣的折磨。
「對不起——」,醫生走後,郁澤昊看著沫兮,突兀地開口,聲音極為誠懇。
讓沫兮有那麼一瞬,還以為他是真的對自己說的。
「什麼?」,沫兮看著他,疑惑地問道。
「當初沒保護好你,才讓你落下了這個病……」,郁澤昊又口是心非地解釋。
「別提了,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開口,蒼白著雙唇,道。
「有些傷害,不是因為時間的推移就能減輕,或者消失的。」,他蹲在她的病床前,深情地看著她,啞聲說道。
這樣的郁澤昊,令沫兮在心里又冷冷一笑。
「別說這些了,你還是回家吧,看你身上還穿著睡袍呢,我先睡了——」,月復部的痛,已經減輕,她的月復部放著兩三個熱水袋,腳頭也有。
此刻,她才意識到,郁澤昊穿著睡袍就出來了,這著實把她雷住了。那個從來都是一副衣冠禽獸,從來到哪都是一身整潔的郁澤昊,此刻……
郁澤昊啊郁澤昊,此刻,我才知道,你對菲兒是有多愛……
郁澤昊低首,皺著眉,看著自己身上的裝束,雙頰漸漸地泛起兩朵窘迫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