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忠的父親老周與我的父親是學友,那時我父親在縣一中任教,而周建忠的父親在二中任教,運動中老周因為語言偏激被打成右派下鄉,在一個偏遠的農村勞動改造。
那時周建忠才上小學,被稱為臭老九的孩子。
我有過下鄉的經歷,與貧下中農打交道多了,他們的質樸,他們的善良我是最有體會的,越是偏遠的鄉村越是這樣,農民不管你是什麼右派臭老九的,周建忠的父親有知識有文化,又是老師,被生產隊長分配到小學教書,周建忠才有機會上小學學習。
老周被打成右派後老婆與他離了婚,自己帶著兒子在農村,生活的很苦,身體也夸下來,終于有一天一病不起,我父親聞訊趕去,老周人已經不行了,臨死前把兒子托付給我父親,說︰「老沈,建忠這孩子愛學習,可惜小學畢業後沒法上中學,是我最大的遺憾。老沈,你是知道的,一個國家的教育事業不會老這麼頹廢的,鄧老不是說過嗎,大學究竟起什麼作用?培養什麼人?有些大學只有中等技術學校水平,何必辦成大學?科學院要把科技大學辦好,選數理化好的高中畢業生入學,不照顧干部子弟。這就是一個信號,高考早晚要恢復,你把他領走吧,他如果能夠考上大學,我在九泉下也瞑目了。」
老周是一個人物,審時度勢,看出了其中的緣由,可惜他沒能夠堅持下來。
我父親悲痛欲絕,當著老周的面答應下來,周建忠也沒有辜負父親生前的希望,79年考上省師範大學,畢業後先後在公社,鎮上工作,最後來到雙遼縣給蕭書記當秘書。
周建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把我父親看成是他的父親,比我還孝順,我老爸曾開玩笑說︰「沈煬,你和建忠究竟誰才是我真正的兒子,我還真的分辨不出來了,建忠比你要強很多,他今後前程無量,不信你就等著瞧。」
我最初還不服,可是周建忠比我先到雙遼縣城,縣委書記秘書,地位自然高我一等。
張莉娜和我一起回到縣城後還干她的老本行,在縣機關幼兒園當老師,前年擔任了幼兒園副園長,也算是一個官了,官升脾氣長,機關幼兒園所接觸的都是機關干部的子女,加上張莉娜還是那麼漂亮,身上少了初戀時的純樸天真,變得世故起來,朋友多多,事情也多,應酬交際,比我還忙。
她與周建忠關系也不錯,周建忠的妻子安夢就是她張羅介紹的,安夢長的也很漂亮,在縣廣播站工作,與張莉娜一見如故,兩人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與周建忠結婚後她們還經常來往,相反我與周建忠之間少有走動,避嫌嗎。
听李天鷹說周建忠要當書記,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周建忠當書記,徐志強就不敢把我怎麼樣,如今的官場,裙帶關系很重要,中國古代就有這樣一句話︰朝里有人好做官。對做官我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好好過日子才是我的想法,家有嬌妻,女兒又聰明穎悟,中學畢業後肯定要讓她上大學,甚至出國深造,為她安排一個好的前程,是我這個做父親最大的心願。
可惜的是,張莉娜不這麼想,她不止一次對我說︰「老沈,你思想落後了,看看人家建忠,干的風生雲起,處處受人尊敬與仰慕。權力是個好東西,它貼在誰的身上,誰的身價就增值了。因為一個人權力在身,這個人在別人的眼里就不同于一般老百姓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我不以為然地回答說︰「你那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真的以為權力大就好嗎,那些蠅聚在權力上的人,就特別看到了權力好處,小成本大利益,而且暴利。因為有些人濫施權,把公權變為私有,把‘國家機器’攬進個人懷里,為個人謀利,最後被雙規,甚至被繩之以法,這樣的事情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