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見她毫無反抗的樣子,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笑道︰「大唐有史以來佛教興盛,自貞觀十九年玄奘法師從天竺取經回到長安,朕便更為重視佛道儒三教兼容。朕想,若是有人能甘願入寺為大唐祈福,該是幸事……」李世民自言自語,頷首而視,看的武媚娘冷汗漬漬。
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武媚娘苦笑道︰「皇上直說便可,媚娘願入寺為尼,從此青燈相伴一生,絕不後悔。」
「好,既然你有心朕也就遂了你的心願,再過些許日子就隨李世績將軍會長安,他會安排你去感業寺。當然,朕希望你能記住今日在朕面前所說的話,若是他日你違背了,朕就算是化成厲鬼也會來找你。」李世民猛咳幾聲,厲聲道。
武媚娘緊緊往回縮了縮,這才磕頭沉聲︰「謝皇上,臣妾記得。」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太宗于終南山翠微宮含風殿駕崩。六月,太子治回朝即位,立王氏為皇後,蕭氏為淑妃。八月,葬太宗于昭陵。
九月的一日,涼氣吹拂,落葉滿地,蕭瑟淒涼。青衣抱住一身單衣的武媚娘大聲哭泣,說什麼也不放手。太宗已逝,按他的遺詔,所有未曾生育的後宮妃子皆要到感業寺出家為尼,為大唐祈福。當然,武媚娘便是其中一位,也是最為重要的一位。
多少年了,武媚娘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但是如今她卻真的心中沒底了。放眼望去,城樓之上,街道兩邊皆是裝備齊整的軍隊,而他……她掃視著,卻仍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他這是在告訴她,她已經被拋棄了嗎?
武媚娘心中突然覺得空落落的,自嘲的笑笑,抱住依舊在哭的青衣道︰「要好好在宮中呆著,好好對待新主子,不要隨意相信他人,不要太善良……」
青衣原本就是哭得十分傷心,這麼一听更加稀里嘩啦︰「娘娘,您別說了,青衣都知道的。」
武媚娘拍了拍她的後背道︰「知道就好了,我要走了,今後或許永不會相見,你,好好保重。」武媚娘望了望正在不遠處等待的李世績,笑著對青衣蠕了蠕嘴唇,最終才不舍地離去。
或許自己真的再也回不到那個火一般的囚籠,是高興,但更多的是悵然。離家之時,她曾對母親說過‘見天子焉知非福?何兒女悲乎?’如今想來實是可笑。不想被命運牽著走,卻愣是陷入命運的漩渦,這世間又有多少人犯過與她一般的錯誤?
武媚娘望著越來越朦朧的皇宮,心酸地搖搖頭。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自愁?但她塵緣未了,又怎能真心遁入空門?
感業寺內,冷漠淒涼,徒有幾盞孤燈相伴。削去一頭青絲,武媚娘除了心痛還是心痛。吃齋念佛,不施脂粉,不念夫婿……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已經要將她逼得快要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