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柔想起這大半年來所經歷的一切,亦是由衷的覺得悲從心來。她伸手擦擦眼楮,想了想,又搖頭道︰「不,清風姐姐。你不要這樣想,或許,將來你也能遇上錦王爺這樣的恩客,到時候自然就能離開這里了。」
樓清風嘆了口氣,她本是極為開朗的性子,平日里絲毫也不露出心中的苦悶。但凡人將心事壓抑的久了,都會難免抑郁,今日總算痛痛快快哭了一場,頓時覺得胸口舒爽了很多,很快,她便收拾了心情,以手巾輕輕拭淚搖頭道︰「我的傻妹妹,你可真是天真。且不說歆月姑娘是何等人物,我這樣的姿色才藝,哪里可以跟她相提並論?就說咱們明月樓里其余的幾位花魁姑娘吧?你現在看著她們過的煞是風光,可是那風光不過是一時花開。開敗了,也一樣淒涼收場。一句話,風塵中人,難有善終啊!」
嫣柔握著她的手,想再安慰幾句,可是,最後還是訕訕的收了口。
兩人沉默的,肩並肩挨著往回走,半道上,樓清風忽然道︰「妹妹,你要記住,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落到我這樣的境地。你要好好的活著,堂堂正正的活著,活出我這輩子不能擁有的幸福來,知道嗎?」
嫣柔听了這話,心中如何能不傷懷?此時此刻,她才知道,樓清風待她,可謂真正是推心置月復,視同姐妹。當下只有重重點頭,鄭重回道︰「姐姐如此關愛我,阿柔心中定然時刻銘記。」
樓清風這才微微一笑,看了看她臉上的瘢痕,嘆口氣,而後又握緊她的手,兩人相攜著,一路緩緩走回。
這幾日,明月樓上下皆在準備迎接貴客,各院各房的丫鬟都清掃院舍,清理花草,姑娘們更是忙著練習舞曲,整飾儀容。嫣柔跟著玉蝶和宮粉她們,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自從上次和樓清風見面之後,她便收起了以前的好奇心,知道明月樓並非表面上看來那般的寧靜祥和,所以凡事都不再打听。左右,她現在只想做好自己丫鬟的本分,就如樓清風所說,千萬不要行差踏錯,陷入了這個風塵之地。
如此這般,又過了三天,正好是八月初一的那天下午,才听前廳管事的人來傳話,說是讓歆月姑娘準備著晚上出席薛夫人為貴客準備的接風宴。
嫣柔照著之前想好的,給歆月梳了一個改進後的流雲追月發式,想著是晚上的宴席,便揀了幾樣水晶珠子花鈿,又在額前飾以一條晶瑩細潤的小小珍珠流蘇鏈子,微微垂墜于眉間。
歆月對鏡看了看,微笑點頭道︰「你倒很會猜測我的心思,初夏里頭,原本就該打扮的清雅素淨些,加上楚公子又是遠道而來,若真對著一片桃紅柳綠的,只怕更要敗了胃口。」
嫣柔謙遜的低頭道︰「姑娘謬贊了,奴婢粗笨的很,是姑娘您貌若天仙,不管做何裝扮,都很美。」
歆月側目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突然嘆了口氣。
「你下去吧,叫玉蝶進來。」
「是,奴婢告退。」
嫣柔緩緩退到門口,腦子里想著歆月方才那口嘆氣,忽然覺得,在明月樓里,就連歆月,似乎也有自己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