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夕垂眸,收緊十指,望著那個孤寂的背影,心口處撕扯的疼。
將孩子抱在懷里,秋月夕起了身,一步一步,最終站在他身後,晚風吹了幾抹過來,她的臉被吹得紅紅的,字句卻清晰,「初漠,放了我們,對誰都好。」
鳳初漠轉身看她,唇邊溢出一絲笑意,異常苦澀,「母後,你,愛過兒臣嗎?」
此刻的他,沒有往日的高傲,那雙深邃的眸里,流淌的是落寞。
秋月夕避開眼,沒回答,而他,似乎是想通了,笑了笑,「你既然愛他,那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憐憫,其實最傷人。
秋月夕垂下眸,將思徹抱得更緊,耳邊是他放肆的笑意,「那怎麼辦,朕不想成全你們,朕拿不到的,情願毀掉。」
「恆遠,將人拿下。」那道令,下得臨時,頃刻間,墨靳連同清影一起,被強制性地拖了下去。
秋月夕眼里燃盡怒意,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寂靜的空間,異常清晰,鳳初漠嘴角依舊噙著笑,看不出喜怒。
不遠處,清舞守在一旁,看到那皇上的臉上,一閃而逝的,竟是那麼痛。
月夕渾身發抖,已經沒法支撐起懷里的思徹,鳳初漠眯緊眸,上前要去扶她,卻被她拍開手,「別踫我!」
那怒意,一覽無余。
鳳初漠的手,僵在空中,有一瞬間的錯愕,他的背脊僵直得厲害。
她輕輕笑著,「我呢,你要把我們母子關在哪里?死牢嗎?嗯,那地方我熟悉,自己可以走。」
她笑得肆意,當真抱著懷里的孩子,一步步往哪里走。
鳳初漠咬牙,示意清舞,「將人送回朕的寢殿。」
清舞領命,攙著月夕,後者卻不領情,只是倔強地抱著思徹,一點點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空氣,又安靜了起來,鳳初漠只覺得胸口一疼,毫無預警,一口黑血從嘴里吐出,將明黃的綢緞染得暗啞,恆遠出現在鳳初漠身邊,攙扶住他的身子,「爺……」
閉上眼,鳳初漠揚手,示意沒事,手捂著胸口,他只是眯著眸,看著那人離開的地方,視線一點點渙散。
母後,對不起……
那股眩暈將他擊倒,勉強著走了幾步,終于,倒了下去。
恆遠在身後,大驚,上前扶住那抹身子,灼燙得嚇人。
爺,到底強撐了多久?
*****
御書房
恆遠沒敢將人帶回寢殿,鳳初漠是王,有他的驕傲。
躺在龍椅上,那人的意識早已昏迷,眉峰緊擰,他喃喃低語。
唇一張一合,兩個字,恆遠不用去听,也明白是什麼。
可那人,真的會在乎嗎?
沉了雙眸,門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恆遠皺眉,就見黎姿走了進來,看到龍椅上的男子時,微微皺眉,「怎麼不將皇上送回承乾宮休息?」
恆遠苦笑,能送他早就送回去了。
將熱毛巾遞上,恆遠低頭退出去,至少皇上身邊,能有個女人是一心為他。
黎姿抿唇,用熱毛巾輕輕為他擦拭,明明睡著時,是那麼一張絕美的臉龐,為什麼在醒來的時候,他就要那般待她?
手腕,倏爾一緊,黎姿垂眸,自己的手被他握得很緊,伴著他唇邊的呢喃聲。
「皇上,您說什麼?」黎姿低下頭,將耳放在他唇邊,想听清,卻又在下一刻,微微頓住。
母後,母後……
干涸的唇里,確實是這幾個字。
四年了,他還是忘不了那人是嗎?
黎姿臉色一陣蒼白,眼底的,是嫉妒。
「母後,兒臣很想你,別離開……」他神色有些痛苦,大掌狠狠握住她的,留出了一道紅色的痕跡。
黎姿淺笑,眼里卻流出了淚花。
*****
紫玉釵,美人淚,鳳初漠眯著眸,喉間一片干澀,想看清那人,卻又分不清。
耳邊是一道道呢喃,「初漠……」
母後,嗎?
他唇邊溢出笑意,艱難地伸手將那人抱進懷里,「母後,是兒臣不好,你別哭……」
懷里的黎姿微愣,隨即垂下眸,伸手也一起環住他,「初漠……」
也只有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她才敢這麼喚他,就像他只是她的夫,而不是那萬人敬仰的王。
「母後,只要你留下,兒臣什麼都依你,好嗎?」他沙啞著聲音,厚實的大掌為她拭去淚珠,唇踫到她的臉頰,耐心而溫柔。
這樣的他,卻不屬于她。
黎姿心間一動,仰頭,踫上他的唇,痴痴地回應。
身子,忽而一陣劇痛,後腦勺撞上前方的桌角,黎姿瞪大雙眸,看著那個神情冷冽的男人。
只是一瞬,溫柔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比冰雪還滲人的冷冽,「誰準你進來的?給朕滾!」
他的意識,慢慢蘇醒了,或許,他真的很愛那個人,熟悉到只需要一個吻,就能辨別。
難怪,每次到最後,他都會止住,因為不是那個人,所以他就不想繼續了嗎?
黎姿苦笑,伸手模向後腦勺,有些疼,卻顯得有些麻木。
「皇上,她已經離世了,為什麼你就是……」
「還輪不到你亂說,滾!」鳳初漠紅著雙眼,食指指向門邊,眸底盡是怒意。
黎姿身形顫抖,踉蹌著起身,笑了笑,「愛上自己的母後,皇上,你覺得即使她回來,你們又有以後嗎?」
鳳初漠眉心一緊,往後跌坐在龍椅上,一瞬間,那雙本該清明的眸,又閃過一絲無措。
她,和他有以後嗎?
他從未想過那麼多,只要能夠留她在身邊,他就會想辦法,可她要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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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孩子的事,你們先不要激動,任何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都會將事情想得更糟,初漠也是人,他也有一時間迷惘的時候,等到理智蘇醒,就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