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寢殿,思徹那孩子已經被清舞安排在隔壁睡下,月夕將他帶到床榻前,門外有人進來,月夕想著避一避,畢竟她這張臉,讓熟悉她的太醫看到了可不好。
他握緊她的手,搖頭,月夕也不掙扎,低頭站在一側。
也許是恆遠有所顧慮,進來的人,並不是別人。
「還真的是母後。」嗓音帶著笑意,鳳初非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名素衣女孩,粉黛未施,雙頰帶著淺淺的梨渦。
月夕笑了笑,「初非,好久不見。」
鳳初非揚眉,嘆了一口氣,「母後總算是回來了,這下,就不用擔心三哥睹物思人了。」
這話一出,月夕雙頰泛紅,掙開初漠的手,退開了些,抬眸之時,對上那個女孩淺淺的笑意,「你,就是皇上日思夜想的人呀?難怪了。」
那女孩似乎不怕她,也不忌憚什麼身份之類,沖著她甜甜一笑。
月夕回以一笑,就听耳邊傳來鳳初漠的聲音,「母後,過來。」
月夕疑惑,走回床畔,「怎麼了?」
鳳初漠將她摟在懷里,頭抵在她的發上,淡淡一笑,「半紫,是初非的王妃。」
秋月夕瞪大雙眸,詫異地看向初非,隨即笑意擴散,「恭喜呀,初非。」
初非挑眉,轉頭看向身後的半紫,「還不過來見人?」
半紫臉色泛紅,雙眼卻異常閃亮,微微對月夕行禮,「見過三嫂。」
「這……」月夕看見半紫眼里的俏皮,一時間,有些無措。
初非了然,拉著半紫,對月夕一笑,「藥方我會寫給恆遠,就要麻煩母後督促三哥喝藥了,哦不,是三嫂。」
兩個人一唱一和,逗得月夕完全無力招架。
直到房間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靜,秋月夕打算起身,「我去看看藥好了沒?」
他的手,根本不放,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微弱的呼吸響在耳側,「母後,你心疼兒臣,你也舍不得是嗎?」
院子里那一下,也許他是故意,證明她是不是真的夠狠,對他毫無感情。
幸好,他沒有輸。
「母後,既然回來,為什麼還要離開?你當真以為兒臣還能承受嗎?」他拿過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心跳厲害。
月夕咬緊唇,低下頭,唇卻被他一點點掰開,「別咬了。」
她傷害自己,他會心疼,曾幾何時,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讓他心系至此。
所以,也不允許,一點點背叛。
他的手,依舊停在她唇邊,月夕抬眸,對他一笑,「初漠,你還不明白嗎?這天下,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
這一張臉,這個身份,都是阻礙,而如今,還有思徹,她不能耽誤那孩子的以後,正如之前墨哥哥所說,她能夠自私地和初漠在一起,那思徹呢?
那孩子又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呆在皇城?一步錯,就足以毀掉這個男人,還有思徹的一生,這樣的罪,她承擔不起,也不敢。
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鳳初漠卻只是笑著看她,指月復滑過她的臉頰,溫和地笑了笑,「只要母後願意,兒臣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哪怕,是這皇位。
當天下,王位,榮華都擺在眼前的時候,他才明白,他想要的,只是她,只有她。
「可是我在乎。」她的目光里,是堅定。
恨,就恨吧,只要你還能坐擁天下,談笑檣櫓,哪怕恨我,又如何?
移開眼,她不願看到他眼底的落寞,起了身背對他,眼中,早已盈滿了痛楚,原來,她也會痛,她也會不舍,他,說對了。
身後,傳來他的笑聲,卻听不出半絲喜悅。
秋月夕握緊手,又有一絲悔意,他還生病著呢,她怎麼又惹他難過了?
明明,最想他幸福的人,是她……
鳳初漠淡笑,靠在床沿,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唇間溢出只言片語,是他以前從不敢觸踫的傷痛,「母後,你不該回來的,不見到你,兒臣還能有一絲念想,為你尋脈息草,等你回來。」
可你,卻在這一刻毀掉了所有的奢望。
你回來了,可是還想離開。
「兒臣沒有母後想象中那麼堅強,若是沒了那一份念想,也許,」
我撐不過了。
胸口翻滾的是疼,疼到窒息,卻不是最深,月夕的身子在顫抖,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鳳初漠,不要告訴我,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了,你……」
她抹去淚水,轉身,卻見他的氣息突然逼近,將她鎖在懷里,伴著那輕如蚊蚋的呢喃。
「秋月夕,我喜歡你。」
愛,可以給很多人,但喜歡,卻只能是你。
秋月夕渾身緊繃,就連呼吸都不敢,他將她的反應收進眼底,在她愣住的時候,松了手,背對著她,「你走吧。」
她的眼底,是難以置信。
鳳初漠淡笑,伸手扶住桌角,才穩住自己的身體,「不是說皇城對于你來說,是一座牢獄嗎?以後,別再回來了。」
這座牢獄,我一人坐就好,你,只需要幸福,開心。
原來,到頭來,他還是會先妥協,盡管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可若是她的不快樂是源于自己,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放手?
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他,再也沒有一點點籌碼。
一顆真心送出,傷得體無完膚。
「讓恆遠帶你去天清宮,你要的人都在那里,還有思徹,好好照顧他,如果墨靳不嫌棄,你可以……」
「你想說什麼?」秋月夕擰眉,轉身看他,眸底是一片怒意。
他的語氣,為什麼讓她很不舒服?就好像,她走了之後,他……
「鳳初漠,你現在該關心的,是你自己,一國之君,連身體都照顧不好,怎麼給天下百姓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