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然此刻沒有別的選擇,此生活著還是為了什麼,為自己的孩子報仇,為他對自己愛情的背叛報仇,只有這樣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北蒼國,寒風瑟瑟,雷雨大作。
青龍殿內,一位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在小心的調制藥草。龍榻之上的男子,面色比起以往好很多了,過了半月有余,隱晦的日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臉上,長久的沉睡,似乎懼怕光亮。
醒來之後,便是眼角的淚滴,他對她的愧疚從未停止過。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望著在身旁來回走動的男子,輕聲喚著,「傾痕。」
這一聲喚,似乎等了太久,白衣男子的身子一緊,猛然回頭,「三哥,你終于醒了。」
淚水溢滿,傾宴伸出大掌撫模著他的額頭,「都多大了,還如此哭哭啼啼的,像個孩子。」
「知道這都過了多少日子了麼?傾痕多怕大哥會永遠睡下去。身上的傷好了,可是心里呢?」他急切的追著,並將這藥草放置一旁。
傾宴漸漸站立起來,望了望遠處,早已經凋零的桃花,此時已經長滿了綠葉,「一切都不能再回頭,如這桃樹,紅花不復,綠意新生。」
「三哥的意思,是心里的心結打開了?」傾痕又問著,而後便綻開了笑顏,「如此就好,天下間好女子多的是。」
傾宴的嘴角浮現一絲苦笑,如此便是安慰他吧。或許此生不會再愛,因為欠她太多,傷她太多。
「陪朕去香雪宮看看。」他身披金絲縷衣,頭上的金絲龍冠,熠熠閃光。
「啊,三哥還要去那里麼?那里都是廢墟了。」傾痕一臉無解,「好吧,三哥,說什麼,小弟便從了,就是。哎!」
身後成方撐起一把油紙傘,雨開始下得綿密,緩緩走至這香雪宮,一切都是黑色的,殘碎的如同回憶。只有那斑駁的桃樹,以及旁邊在風雨中飄搖的秋千,他離開這油紙傘,走到秋千旁,細雨打在臉上。
「三哥,你身子剛好,怎麼能淋雨呢。」傾痕撐著傘,便來到傾宴身旁,「三哥,別看了,一切都沒了。」
他的雙瞳掠過憂傷,桃花樹下還有他孩子的墓碑,他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就這麼冷冰冰的呆在這里,「成方,傳朕旨意封這孩子為靖哀王,葬于雪陵。」
成方忽然跪下,「皇上,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這孩子只是個三個月的胎兒。怎麼能享受如此封號。」
「放肆,他是朕的孩子。朕是他的爹,怎麼就不能享有這封號?掌嘴!」傾宴很是氣憤,揮了揮衣袖,面色頓時蒼老許多。
「奴才該死,這就去辦。」一邊掌嘴,一邊回答。
手指深深嵌入這桃花樹上,一拳深深垂上,他要記得這份疼痛,是欠她的疼痛,淚水緩緩落下,一滴滴埋入泥土。
「三哥騙人,此刻竟然如此傷心。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他縴細的手指,輕輕拂去傾宴臉上的淚痕。
「傳朕的旨意,修復香雪宮。要跟原來一模一樣。」傾宴轉身冷眼望著成方。一人逃開身後的一切,在雨中狂奔。
任雨水打透自己的身子,仰天長嘯,這份情,永遠也無法割舍。雙膝跪在地上,朝著前方呼喊,「晴然,你知道麼,朕有多想念,朕有多內疚。對不起!」
沒想到他對那女子用情如此之深,傾痕無法代替他痛,他撐起傘走至身旁,單膝跪地,「哥,想哭就哭吧。傾痕能理解。」
他站了起來,朝著玉顏宮走去,遠遠就能听到一曲哀婉的《長相思》,他想要問問這個女人,對晴然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他的所有事情只有她最為清楚。
傾宴大步跨過,眼眸之中帶進冰冷,一只大掌將身旁妖嬈女子的下巴捏起,俊美容顏俯視著,「說,你跟晴然說過什麼?」
她對于此刻的傾宴完全毫無防備,雖然驚慌,但不至于害怕,「該說的,都說了。怎麼?你後悔了?從她進宮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對不起她了。」
「是,是朕對不起她,可你呢,她如此單純善良,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她幫你治傷,從來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你,她過來關心問候你。你怎麼忍心傷她?」傾宴狠狠的望著眼前這個女子,她早已經不如當初那樣單純,如今變得如此惡毒。
玉妍扭過頭去,在她的心中,她承認晴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可是誰讓她深愛著眼前這個男子,不讓她傷心絕望離開他,她怎麼才能獨留他一人的心。
淡然的笑著,「是啊,是我傷她了。可是傷她最深的不是我,而是皇上。」
「她死了,你滿意了?她離開朕了,你滿意了?」傾宴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一顆顆溫熱的淚滴滑落在她的手臂。
轉身拿起一把長劍,用盡力氣,狠狠朝這鐵鏈劈了過去,霎時間,電光火石,這鐵鏈被劈開了,冷淡的掃過眼前這女子,「從今後,你自由了。不管你愛不愛,朕是不會再愛了。」
她不願意離開這里,她願意一輩子在這里默默守著他就好,雙膝跪在地上,縴細的手臂抱著他的腿,「不要趕玉妍走,玉妍願意一輩子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