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一 第十七章 登臨觸天

作者 ︰ 被遺忘的飯粒

高原空曠而又寧靜的晨景,霧氣在低谷、草原、山坳緩緩流動著。

千葉被一陣撲面而來夾雜著一股濃濃濕氣的冷風給吹醒了,掀開蓋在身上的絨被坐了起來,眼楮四處望了下,沒有看見師傅,便向湖邊小跑而去。

用手捧起一把清冽帶著寒意的湖水,往臉上一潑,頓覺清爽,又潑了幾把,洗了下手,隨便在身上揩試了幾下,抬頭正好看見不遠處高大巍峨的群山之中出現了一抹紅色,繼而淡淡的紅光顏色開始變深,升騰起來,把半邊天空紅透了,千葉眼楮微眯著望向瓦藍瓦藍的天空,他俊俏而恬靜的臉迎著初升的紅日,綻放出一種很純真的微笑。

「小家伙,醒了呀,我還以為你會睡懶覺呢。」身後傳來師尊的聲音,千葉回頭,翹起小嘴,舉起拳頭說道︰「一天之計在于晨呢,我要努力修行。」

「喲」青衣師尊眉毛一挑,有些訝然,不過旋即道︰「修行可不只是運功增加靈力那麼簡單。」

「嗯?那還有什麼呢?難道還要考詩經嗎?」

「除了增加修為以外,最重要是說心性的修煉。」

「心性的修煉?」

「沒錯,在我們修行之中,總會遇到很多阻礙前進道路的東西,心性不夠堅定,難有所成。在修行之中還可能會遇到心魔,如果心性不夠強大,會受其誘惑,墜入萬劫不復之淵,而且,真正的道法,也不是能用只字片語就能講得清,得用自己的本心去認識、去體會。」師尊語氣平緩,悠悠說道。

「那應該怎麼修煉心性呢?」千葉追問道。

「我們先坐下,為師再給你好生講解一番。」師尊模著千葉的腦袋笑道。

「呃。」千葉听言迅速盤膝坐下,一副好學生好奇寶寶的樣子。

青衣師尊也坐了下來,開始說道︰「所謂修煉心性,最重要的就是認清自己,不識自心,修道無益。」

「那怎麼樣才能認清自己呢?」千葉追問道。

「在佛家之中,就是要是保持覺性,堅住正念,因緣成熟,自然而然就會修出真我,就可以立地成佛了。」青衣師尊說完還雙手合十,口呼「阿彌陀佛」,惹得千葉「咯咯咯」的笑起來。

「那怎麼樣才能保持覺性呢?」千葉笑完之後不忘問道,禪玉天對于這個問問題總能抓到核心的徒兒越發順眼。

「唔,這個嘛,保持覺性,也要分為可三個階段,分別是︰覺察、覺照、覺悟。」師尊把長袖一卷,興致頗有些高的說道︰「覺察就是能及時發現到自己起了貪、嗔、痴、慢、疑、邪見等心緒,而覺察的目的不是要追悔,而是要進一步覺照。不怕念起,唯恐覺遲,而覺照就是發現了自己心緒之中不好的,邪惡的東西以後不讓其再次滋生,也就是要去阻止心魔泛濫,但要是我們能憑一己之力就能消滅這些負面情緒,便是覺悟了。這覺察、覺照、覺悟一脈相承,循序漸進,越是深刻,對于心性的修煉效果就越好。」

「就像君子自省一樣。」千葉一拍手,笑道,隨即搖頭晃腦的說著「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便是這個道理。」師尊笑道,隨即又道︰「所以,這就需要多讀,讀好,不求能機智千里、睿智月兌俗,但願能有所思、有所得,讀百遍,其義自見,所以嘛,這次回去以後為師就要開始給你教授學了。」

「呃,是講些什麼呢?」

「自然是聖人言語之論了,沒準我夢神峰還能出個狀元呢。」師尊打趣著說道。

听聞此言,千葉腦海中浮現出師尊手持戒尺,一臉呆板嚴肅的情景,不覺有些好笑。

「好啦,我們現在要去那觸天山了,這幾個果子給你,要是途中餓了就吃一個,味道還不錯。」師尊說著掏出三個色澤圓潤通紅有嬰兒拳頭大小的果實遞給千葉。

「這是什麼呀,師傅?」千葉接過來,一種很舒服的果香撲鼻而來。

「這是朱果,是為師早上出去的時候順路摘取的。」

千葉微微一愣,旋即拿起一個朱果狠狠啃了起來,汁香味美,芳香撲鼻,一股暖流順著口腔直沖胃部,又流向經脈之中,彌漫在周身,力氣似乎都增大了不少。

「我們上路。」師尊向著遠處的高大巍峨的群山走去,千葉亦小跑跟上。

俗語之中有望山跑死馬之說,兩人清晨就開始向那群山走去,直到晌午,才達到巍峨觸天之下。

「小家伙,看來你得多鍛煉呀。」瞧著千葉氣喘吁吁的樣子,師尊開口打擊道。

「人家才八歲,又不是十八歲,小孩子肯定累得快。」千葉擦了把臉上的汗水,有些不服道。

「那我們就先休息半個時辰。」師尊很大度的說道,千葉一坐在地上,又吃了一個朱果,體力恢復了大半,才抬起頭望向近在咫尺的觸天山。

這座大山僅僅是瞧上一眼,都能感受到一股宛若實質撲面而來的大氣磅礡,這大澤極西之地的天空格外的高和藍,萬里無雲,但是這觸天山卻是被一片形如龍的雲霧攀附著席卷而上,而山上的岩石也高插入雲,松樹林木肆意伸展著枝椏,像一只只巨大的手,托住了整個天空!

「葉兒,我們上山,把這座雲夢大澤極西最高峰踩在腳下,山登絕頂我為峰!」

師尊的豪言壯語顯然激起了千葉那顆年輕而躁動的心,只見千葉一張小臉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不停的點頭,揮舞著拳頭大聲道︰「對,我要把它踩在腳下,山登絕頂我為峰!」

「那我們還猶豫什麼呢,走!」

兩人順著一條長滿雜草的青石板路而上,這青石板多年未有人至,上面滿是青苔,踩在上面有些滑溜溜的。

走了約有半個時辰,青石板路消失了,山勢也一下子變陡,兩側石壁峭立,裂隙通道狹窄,而且也是陡峭得幾近與地面垂直,令人不覺膽寒。

「師傅,這下怎麼走?」千葉抹了把汗水瞧了下那陡峭得恐怕只有猿猴才可能爬上去的路,皺著眉頭說道。

「小家伙,你看看這里。」師尊走到那石壁之下,雙手以一種奇妙的節奏顫動著,然後貼在石壁上,兩道清光迅速向上蔓延,狹窄的裂隙通道上的枯枝藤蔓迅速收攏,露出一條黑黝黝的鐵鏈子,而兩側峭立的石壁上竟然浮現出一副鐵畫銀鉤的對聯︰登峰造極,險路途中需昂頭;闖關越隘,頑石面前豈回心。

「這就是通往觸天峰頂唯一的路,一口作氣爬上去。」師尊瞧著被那對聯所激而有些蠢蠢欲動的千葉,打氣道。

「嗯。」千葉搓了搓雙手,雖然經常爬很高的樹,不過這陡峭的山路卻是更加難爬,也更加的高。

他上前雙手拉住鐵鏈用力拉了拉,一只腳先踩在一個落腳處,然後手一用力,借著鐵鏈的力另一只腳踩在上面一個落腳處身子繼續往上攀升,在經歷了短暫的適應之後,迅速掌握了技巧的千葉加快了速度,動作靈活地還真有點猿猴。

不過往上爬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手臂開始酸麻發麻,手指上也被鐵索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但千葉卻沒有放棄,也不敢放棄,天知道自己現在爬上多高了,要是一松手絕對是變成一堆血泥。

馬上就要到了,千葉給自己打氣道,繼續向上攀爬。

「呼…」

手臂越發酸軟乏力,汗水也不停的冒出,浸濕了頭發,模糊了雙眼。

我不能放手,不能!盡管累的頭昏眼花,卻仍然咬牙爬著,給自己打氣。

在前進的過程中,千葉忽然想起自己每次運功紫岩內景訣之後都是渾身舒坦,為何不在這里試試。

說干就干,雙手拉著鐵索,兩只腳也固定在岩壁後,他閉上雙眼,緩緩用神識推動體內的靈力沿著特定經脈游走,雖然依舊是煉氣期第一層初期,但是自地底世界出來之後,靈氣運行越發順暢,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靈氣就游走完了一個小周天,一股舒坦之意傳遍全身,手臂之中被一股股的熱流不斷的沖刷著,酸軟得到很大的緩解,十指涼幽幽的,雖然血痕還是清晰可見,但是沒有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了。

感受到身體內有充滿了活力,千葉又開始繼續往上攀爬。

不過,這條攀索之路似乎無盡頭一般,手臂酸軟得開始微微的抽搐,十個手指表皮破裂,滲出絲絲血跡。

咬著牙,再次運行紫岩內景訣,疲勞緩解,再次向上而去。

肌肉似乎是到達了極限,每一次用力都傳出劇烈的疼痛,再次運功,已無效果。

千葉有些絕望的望向頭頂依然不見頂的「路」,眼眶中淚水開始打轉,哆嗦著從懷中拿出最後一個朱果,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熱流從胃部席卷全身,比剛才運行功法的感覺還要舒服和強烈,忍著手指上的疼痛,千葉緊咬嘴唇繼續全力向上。

汗水淚水模糊了視線,乏力和眩暈涌上。

向上!向上!再向上!執著的信念支撐著千葉。

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手指上傳來,十指連心之痛讓千葉模糊的意識被稍微清醒了一下,他顫巍巍的用體內的靈氣梳理著受傷的肌膚。

我爬不動了,我不行了,千葉心中近乎絕望,手顫動得更加厲害了,幾乎是快抓不住鐵索了。

不!千葉甩了甩頭。

「在我們修行之中,總會遇到很多阻礙前進道路的東西。」師尊清晨所說的話語在心中響起。

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還要去漫天星空之中看看呢,我要爬到山頂!

艱難的繼續向前,向前,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發出「嗚嗚」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千葉緩慢的爬著爬著手忽然一滑,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而且靈氣也已經告罄的千葉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向下墜落。

就這樣結束了嗎?千葉有些苦澀。

下一刻,一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千葉,一下子拉了上去。

「小家伙,你成功了。」耳畔傳來師尊帶著欣喜的聲音。

千葉有點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眨巴了一下眼楮,嘴巴一撇,突然撲進了師尊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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