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心中已有這個念頭,但卻一直不敢說出來,生怕被夏無塵拒絕,畢竟那些曾經的記憶過于慘痛,讓她早已經失去了和人相處的自信,她在內心深處甚至隱隱有一絲希望,如果夏無塵明天失敗,那就可以留下來陪伴她了。
「當然可以。」夏無塵笑了笑,「在我那里,都是很好相處的一些人,你一定會習慣的。」
想起憨直的蚩破天,嘰嘰喳喳的徐炫,冷靜的星瞳,他心中泛起一絲溫馨。天天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但分別了這麼幾天,還真的有點想念他們了。
「那太好了!」步含煙歡聲笑道,她和夏無塵通過血魅咒相連,若是對方不特意的封閉心靈,她同樣可以感覺到夏無塵的心緒,剛才那一絲溫馨的感覺被她敏銳的捕捉到了,仿佛擊破了心靈上長久以來桎梏的枷鎖,整個人的面容都變的生動了起來。
兩人漫無目的隨意說著話,時間就這樣飛快的過去,步含煙雖然曾經在人世間生活過一段時間,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到將來又要重返人世,她就像小女孩一樣問個不停,不時的被夏無塵的回答逗得格格直笑,惹得在地上啃食晶核的暴雷獸納悶的抬頭看了她半天。
遠處一道炎芒劃破天際,急速而至,那種熟悉的感覺,正是趕過來同他們匯合的風青翼。
「好了,好了!快放手吧,你還想一直膩在我身上嗎?」見那道艷紅色的炎芒越來越近,夏無塵笑著轉頭說道。
「就一直膩在你身上又怎麼樣,可是你要我跟著你的。」步含煙慵嬌地說道,但她並非完全不顧局面的人,雖然口中這樣說。雙手已經從他腰間拿開,順手幫夏無塵將弄皺的衣角理順。到像是個溫順的小妻子一般。
炎芒飛射而至,和夏無塵鎮定自若的神情不同,風青翼的面色差到了極點,本來嬌艷如花的容顏上滿是飛灰,眼眶上也平添了淡淡的青色,只怕是昨晚奔波了一夜。
「你們都準備好了?」見到兩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風青翼面上一愣,沉聲問道。
「差不多吧。」夏無塵淡淡地說道,「看你的樣子,只怕昨天晶核上的那些新增的機關陷阱都已經探明了吧。」
「你怎麼知道……」風青翼失聲問道。她昨天回去後辛苦了半夜,總算將晶核中新標示出的機關探明,本來還想留在後面做奇兵使用,卻沒料到被夏無塵一語道破。
「只是隨便猜猜罷了,沒想到你還真地做了。」夏無塵拍了拍手,笑著說道。「這下好了,就算是要硬踫,有你的帶路,勝算也大了幾分。」
「猜的嗎?」風青翼臉上寫滿了不信,但此刻她也沒時間在這些細節上多做糾纏。
一道電光閃現,隨著陣陣烈風掠過,頂空的天幕徐徐展開,本來昏暗的天空突然亮如繁星,一條被光芒纏繞的小路在空中平伸開去,被光芒環繞,到像是登頂的天梯一般。
「好了,現在去聚風頂的路已經打開,要抓緊時間,否則離火鐘五響之後,這條小路就會消失。」風青翼沉聲說道,「三年開一次,要是錯過今天可就麻煩了。」
「雖然柯受鋒在這里一手遮天,但在聚風頂他也不敢亂來。」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你身懷聖物,根據當年大薩滿化身前立下的誓言,只要你是我族之人,就可以繼承族長之位。四使君我已經聯系好了,加上本來屬于我這一系的人,諒他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夏無塵點了點頭,雖然本能的感覺事情並沒有這樣輕松,但他現在也不好冒然發表意見,只能見機行事了。
「走吧。」他轉頭對著步含煙說道,隨手將蜷的如同一只絨球般的暴雷獸抓起,不顧它低沉的抗議,就那麼塞入了腰間的口袋之中。
三人激射而起,拐入空中那道眩目的小路之中,只是片刻已經沒入雲端之中,再也看不到蹤影。
聚風頂是處于龍鯨要塞最高處的一塊平展空地,站在上面居高而望,下面所有的一切渺小的如同螞蟻一樣,空地的四面被一層淡淡的螢光環繞,將眾多奇形怪狀的異獸怪人隔離在外面,居中的幾張椅子上已經坐滿,按照當初族群規格定下來的大廳在今天看來稍微顯的擁擠了點,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三年一次的族長試練大會,不管是要塞內處于最頂端的七異,還是第二層的四使君,甚至包括一些已經隱居不問世事的長老,都表現出了充分的關注。
屬于他們的嫡系和依附的小族,有資格進入大廳的都盡可能的擠了進來,雖然到處人頭涌動,但不同陣營的卻是沒有什麼多余的話講,只是互相怒目而視,私下里不時有肢體上的踫撞,夾雜著低沉的申吟聲。
柯受鋒靜靜的坐在側席,周圍的一切好像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雖然按照他現在的資歷,就算是坐在中間那個位置上,也沒有什麼人敢出言抱怨,但他還是謙遜的將那個位置讓給了橫沖直撞進來的白水君。
看到須發已經花白,只有半邊身體凝聚形,而另外半邊身體就如同液體般上下流動的白水君桀驁的沖他點了點頭,然後不顧周圍眾人憤怒艷慕的目光,大笑著坐下,柯受鋒心中閃過一絲鄙視,但他卻隱藏得極好,讓人看到的只是他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一幅淡泊名利的樣子。
「只是下面一個稍微好點的座位而已,讓給你們又何妨,我想要的,可是那個!」他輕輕吹去茶面上的一層氣泡,眼楮的余光投到了擺在最頂上的那張巨大的骨椅上。
由整塊淡金色的骨頭雕琢而成的骨椅,閃著一層幽幽的光芒,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威嚴,兩側的扶手上雕刻了當年和古神大戰時的場景。若是仔細看去,甚至可以感覺到畫面中那種血腥的味道。這張巨大的骨椅據說是當年族中的首代族長斬殺的個古神,骸芒的骨架所制,代表的就是異獸一族的榮譽和光耀,所以不管在逃亡中如何艱辛困難,還是費勁心力將它保留了下來。
但柯受鋒要的並非只是坐在這張代表族長之位的骨椅上而已,他的目光游弋。看著骨椅正前方的一個晶瑩的圓台,眼中突然暴出熱烈的光芒。
「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啊。」他無聲的笑了笑,眼中射出炙熱的光芒,只有看到這個東西時,他一直冷靜的心才會有少許的起伏。
這就是龍鯨要塞的控制中樞。只有集齊四靈珠後。才能夠接近那張骨椅,而根據他在族中資料里獲得的信息,一旦他獲得控制中樞的權限,整個要塞中龐大的暗力就可以全部被他吸納。
他轉頭看著那些或是爭吵不休,或是沉默不語的,或是老的就連走路都顯得困難的族人們,心里不由一陣厭惡。這些代表著過去的家伙們,早已經被當年修真者和妖靈的追殺嚇破了膽,在世間早已經變遷的今天,就連出去看看的心思都不敢提起,只想困守在這龍鯨要塞中芶延殘喘,為了少許的利益分配而爭吵不休。
不過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會不同了,百年的隱忍,無數的人力物力的投入,為的都只是今天而已。
「柯長老,柯長老?」白水君低聲叫道,他承柯受鋒之情,坐上了這居中的位置,明顯壓過了其他人一頭,心中不免得意,卻渾然不知道在無形之中被推上了風浪當口,待要轉頭和對方寒暄一番,卻見到柯受鋒面色潮紅,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好奇心大起。
「抱歉,抱歉,在想一件事情,倒叫白水君笑話了。」回過神來的柯受鋒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將這瞬間的失態掩飾了過去,笑著轉頭和身邊的白水君說起話來,他口才極好,雖然心里鄙薄,但言語之間卻是絲毫沒有流露,兩人談笑風生,看起來關系到是頗為融洽。
全身被黑霧包裹的燭陰,只是短短的一夜,顯然又成長了不少,他整個人縮在柯受鋒的背後,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中的一切,手中的晶核發出淡淡的光芒,將周遭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砰」,一聲悶響,聲音雖不大,但卻透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頓時將四周的喧鬧壓了下去。那些互相仇視爭執的異族一起抬頭看著懸浮在空中的一面巨大的玉盤。
玉盤古樸潤澤,上面刻滿了各種奇形的花紋,均勻分布著五個小坑,發出墨玉一般的暗焰,每當暗焰熄滅時,那凹下的小坑就仿佛被利錐劃過一般,發出剛才的那種聲音,其中的三團暗焰已經熄滅,連接它們之間的花紋卻仿佛吸收了它們燃燒的力量,逐步的明亮了起來。
「還有兩刻啊。」柯受鋒眉頭微皺,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時間過的很慢,慢的讓人覺得就好像停滯了一般,看著那剩下的兩團暗焰,他恨不得上去一口吹熄了才好。
「柯長老,你看那邊。」白水君歪了歪頭,對著左邊的一張空椅子說道,和其他低聲竊語的族人不同,站在空椅後的人群卻皆沉默不語,顯得死氣沉沉。
「有點奇怪啊,風長老每次都是個到的,今天眼看就要鎖門了,怎麼還不見她的蹤影。」白水君低聲問道。他這一段時間和柯受鋒走的很近,自然對一貫和柯受鋒不容的風青翼多了幾分關注。
「誰知道了,也許她路上踫到什麼事情耽誤了也說不定。」柯受鋒笑了笑,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就算她是當年大薩滿親點,時間一到,還是一樣也無法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