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浮圖 正文 第一章 白衣歌

作者 ︰ 弄月安01

「白師弟,掌門師伯正傳令你呢!快過去吧。」

一個青色道袍的束冠青年一路小跑,待看到一座石砌的四方亭時,兀地停了下來,對著空蕩蕩的亭子大聲嚷道。

說也奇怪,隨著束冠青年的嚷聲,本來空無一物的亭子里竟然凸顯出一個倚柱吹簫的白色身影。而這身影的出現,居然也沒讓人感覺有一絲突兀,仿佛他本當在那一般,自然而和諧。

白色身影聞言並沒有作何動作,但束冠青年只是一個眨眼,便發覺相隔十余米的白師弟已然立于自己身前。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的停頓,行雲如流水。

對于這種鬼神莫測的消失出現,束冠青年顯然是見怪不怪了,但看著眼前高自己約模一個頭的白師弟,心中又無奈悶哼一聲。束冠青年將剛才亭前嚷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末了,不禁又添上了句︰

「白師弟,你的修為又提高了!天寰長老見了怕都是要吃驚的,作為百年前本門最杰出的天才,他在三十歲那年才達到隨心的境界啊!」

束冠青年的眸子里滑過一道羨慕之色,卻沒有絲毫妒意。

「並非。」

白衣人朝束冠少年略略搖頭,道︰

「雖然我也已經能夠隨心施展,但卻十分消耗道力,這隨雲步,竭力也只可施展到十里。而天寰長老悟通那年,卻是百里內來去自如,還戰勝了高他足足一個境界的魔道妖人。我不如。」

說完,白衣人眼里驟然閃過一絲亮光,神態令人難以捉模。束冠青年倒沒注意到師弟的神態,點點頭贊嘆道︰

「本門確實人杰輩出!不過,師弟,你現在還低長老當年好幾個個境界呢,你可是本門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我覺得,等你到了精魄中期的時候,別說百里,千里都是可能的!」

白衣人愣然,望著束冠青年臉上的崇拜,淡淡一笑,不再言語。

兩人朝著後山走去,踫見了不少在後院空地上練習的年輕弟子,望見白衣人皆是一臉敬色,顯然白衣人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不低。

來到後山,撲入眼簾的是一片竹林,或許,更應該說它是竹海,竹葉層層疊疊的簇擁環繞在一起,青翠欲滴,與竹林的疏疏密密不同,這片竹海里很難找到光的投影。故而,竹林外的一角里就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竹海。字如刀削,入木三分。此外,字體間,劍意縱橫,莫不說明了刻字人的劍術修為之高深。

一條碎石子鋪就的小徑在竹海中若隱若現,忽暗忽明,彎彎曲曲的,延伸至竹海深處。兩人順著這條石子小徑來到了一棟竹樓前。門口上懸著的木牌照樣是用劍刻了一個名字︰听風樓。

听風樓是由竹子構成的,但這些竹子卻並不是人為砍伐後建築的,而是在原有竹林的基礎上,將因為鋪石子小徑而砍下的竹子移送過來,打下竹樁。而後又在建築者的精巧構思下,結合而成。一眼望去,精致和諧。

「衣兒,來了?」

樓內,一名中年人站在竹樓大廳中央,背向門口,凝視著廳內桌椅首座後高懸的一個「道」字。雙耳隨著白衣人進門時所引入的一絲微風略略拂動,柔聲道。

「是的,師傅。」

白衣人的神色平淡如舊,但眼楮中的那絲儒慕卻是怎麼也掩飾不掉的。

中年人此時轉過身來,一襲墨色道袍,美須黑發,頂上束著由一整塊羊脂白玉雕磨出的頭冠,冠上書有「靜海」二字,面容溫和白皙,嚴謹而儒雅,自有一番風度。正是靜海門當代掌門——道青。

「再過兩個月,每二十載一輪的青峰會便要舉行了,你自覺目前修為如何?」

道青溫言道。

「稟師傅,白衣兩月前已突破到中樞前期。相較于門內的師兄弟們,應數三代弟子第一了。」

白衣思忖片刻,慎重答道。

道家雖有門派之分,但道家的境界劃分卻是早已明確——三魂七魄︰天沖、靈慧、氣魄、力魄、中樞、精魄、英魄、天魂、地魂、命魂。又因同一境界也會由時間、機緣的不同,而有所差異,故而其中又分有前中後三個時期。

「好,很好!自信而不張揚,平穩又不缺力度。你年僅十七,便獲取了大部分長老的認可,為師感到欣喜,此次修仙盛宴,你當不負自己的多年苦修才是!」

略略頷首,道青笑嘆道。

半月後,鴻塵殿。

鴻塵殿,是靜海門中處理門內事務,集思廣益的一個處所,也是每年下山的弟子告別師門長輩的地方。

取名鴻塵,既是有憶及道家萬余年前的祖師鴻鈞,與此刻門內不過凡塵一粟的諸人,相互比較,勸弟子勉勵及己,早日證道升仙之意外;也是取諧音——「紅塵」,滾滾紅塵,並非每個人都能超月兌出來的,其中有被人仇殺者,有為權勢富貴所迷者,有男歡女愛而不悟者,種種人的劣根性,不一而論。

「你們都是我靜海門的精英,也將是我靜海門中未來百余年的支柱。半月前,我曾與你們大師兄說‘勿負多年苦修’,這亦是我今日想告知爾等的。作為靜海門的掌門,我自是希望你們能入龍虎榜,為師門爭光,但我也希望你們能早日平安歸來,于道一途能有更深的領悟,不為凡塵萬象所迷。」

道青望了眼殿內三代弟子的十來個佼佼者們,一改往日的和善可親,肅然道。他四周還坐著一部分平日呆在後山隱修的長老、供奉。

殿內眾弟子,熱血沸騰,摩拳擦掌之余,也是心有戚戚,畢竟,下山去後,萬事難料,可能是天賜的機緣,也可能就是萬丈的深淵。凡塵滾滾,魔道眾生,都皆需一一把量。但在場皆是修道的人,也知曉萬事萬物當順其自然,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將心境放得平和,注視著殿上諸位師伯,等待著接下來的話語。

微微一笑,道青輕點了下頭,對底下這十來個弟子的反應,他還是很滿意的。

「相信你們也已從你們的師門長輩那兒得知,此番青峰會過後,便是爾等為期十年的凡塵修煉之始。我希望你們都能安然歸來,並有資格進靈兮閣拜祭,被賜予道號。此番我命圓遠堂道楊帶你們下山,我門下白衣領你們參加青峰會,可有疑問?」

「弟子沒有。」

殿下一名青衣道袍的束冠青年首先高聲答道,其余諸弟子也紛紛附和。

道楊是道青的同門師兄,修為僅遜于同輩中這位已為掌門的師弟。面相削瘦平凡,仿佛扔進人堆里便會無人識得,但常年眯著的小眼楮中靈光閃爍,又很難令人忽視。掌管靜海門三峰兩堂中的「圓遠峰」,除帶領圓遠峰一脈的弟子日常修行外,也負責靜海門與修仙界諸門派的各方面交流往來。

由道楊這位常年處理修仙界事務,且修為不凡的的圓遠峰峰主帶領,這十來名弟子當然是沒有什麼疑慮好出聲相問的。

至于同行的師弟白衣負責帶領他們參加盛宴?讓未來的掌門帶隊是很丟臉的事嗎?!答案更是毫無異議。

由于天資超絕的緣故,白衣被掌門破例收為第一個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個親傳弟子,已經是內定的下一任掌門,眾弟子自知不如。而常日里,白衣也並未行什麼驕橫刁難之事,反而待人處事謙和有禮,周到聰慧,眾弟子更是早早就心悅誠服。

例如先前那名青衣道袍的束冠青年——子誠,就是白衣的忠實擁護者,視白衣為精神偶像。修為力魄前期,能排入三代弟子中的前五名。

天沖便是俗義上的築基期,通常是在孩童五歲時讓他修習基本道法,存靈氣,洗污濁,健體魄,再在六七歲時築基,打開修仙的大門。築基後呆在道家名門大派的弟子,由于自身體質又或靈花藥草的影響,往往三年左右便可突破到靈慧,再又五到七年突破到氣魄。但之後卻是一個分水嶺,若是天資不足,便極可能終生凝固在這個境界,一輩子的成就也只能是氣魄後期了。

子誠能以十八歲的年齡跨出並邁出下一步實屬難得!當然,白衣那個天資超絕的怪物是要除外的,可知!他才年僅十七呢!

一刀一劍工難得,水跌水漲石自磨。

來年若涂日月色,天顏青睞何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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