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銀湖搶救(下)
四十五分鐘後,凌光以令人驚訝的神速完成了這出復雜兼且考驗耐心的手術。一根根的拔出廢物,在沒有電子儀器幫忙的情況下,凌光所能依賴的只有自己的右手,單位時間內保持高頻率單一動作的他,勞累程度並不亞于捏著輸氧工具的保安人員,況且別人可以‘接力’,他只有靠自己。
「院長,請您為哈薩做術後縫合消毒,我要去找相同的血型為他輸入,他失血太了多。」
這破除肌肉內部組織、傷口直達髒器深度的手術,按他的失血速度,只有那不夠數量的些許止血鉗在撐著,要不是哈薩身體強壯,早就一命嗚呼了。
「要血!我!我可以!」娜娜支著疲勞的嬌軀,抹去臉龐混雜的汗水和淚水,哭著對凌光喊道。
凌光望著一臉憔悴的娜娜,血型方面他自不用擔心,除非娜娜是領養的…但當凌光大手搭上娜娜的脈搏後,他搖了搖頭,娜娜的身體也不過恢復幾天而已,按照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來抽血,所能采集到的血量對于大量失血的哈薩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誰是A型血!」凌光沖那些酒店保安們喊道,他是B型,心有余力不足。
有一人答道︰「我是O型,是不是可以將就?」
「別添亂!」凌光一臉不滿。O型只是所謂的萬能血型,一般用作緊急救助時少量輸入,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用來同其它血型融合,在可以求到同種血型的情況下,還是本源最好,況且即便是所謂的萬能O型,也是要測定RH陰陽性的。
有一魁梧的保安舉起手來道︰「我好像是A型血,但不敢確定。」
凌光喚那說話的保安過來,用小刀戳破他的指尖,用食指蘸了下他流出的鮮血,而後搖頭道︰「你是AB型。」
猛然一下鑽心疼,那保安呲了呲牙。
「這里就沒有A型血嗎?!」凌光又叫了一聲,沒人再回應了。看他們一個個身強體壯膀大腰圓卻膽小如鼠,或許他們對凌光的能力有所懷疑,又或許是他們對這采血環境有所顧忌。
凌光見勢,無奈望了眼石川河,一直坐在地上沒反應的經理大人會意過來,站起身來怒吼一聲︰「凌教授的話你們沒有听到嗎!誰他娘的是A型血給我站出來!」
經理發話了,手下人自然不敢像怠慢凌光般的怠慢自己的上司,忙有兩人舉手回應,石川河瞧著這群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幾十人就倆是A型血?好麼,等回去後就給你們體檢,凡隱匿不報者革職勿論!」
在這經濟危機肆虐全球的情況下,這群四肢發達的保安除了做些搬搬抬抬的工作,還能干什麼呢,香格里拉酒店待遇一向優厚,沒人願意為了幾克血就丟了飯碗,再者說了,石川河在本市的能量是很大的,得罪了他,可能丟飯碗都是小事了,說不定以後同類的工作都不要想染指了。
「我是……我是……抽我的、抽我的……」不管是不是,全都沖了過來,伸出手指對凌光急呼道。
「用不了這麼多!」凌光後退著擺了擺手。
「凌教授,您把這幫小王八蛋的血都抽干,別跟他們客氣!」石川河氣呼呼地說道。
凌光最終選定了血型吻合且無疾病的六人,從藥箱中抽出幾個吊針液瓶,瞧瞧里邊那滿滿一瓶液體,他摳開膠套口,咕咚咕咚地朝嘴里大口灌起來。
喝著速度太慢,同時凌光大概也感到喝飽了,干脆捧起瓶子一股腦全倒到地上。原來那是瓶葡萄糖注射液。(筆者︰可飲用)
不用他吩咐,那六人也趕忙依樣畫葫蘆,端起瓶子將葡萄糖倒滿一地。
「縫好了,消毒也完成了。」不知何時,李邢直起了身子,晃了晃酸疼的腰桿。
凌光點了點頭,重新用膠套裹緊瓶口,插上吊瓶針,示意其中一人平躺地上,一針扎入他手肘血管,借著那人自身血壓,鮮紅的血液緩緩逆流回針瓶。
接下來幾人也是同樣步驟。
因為吊瓶的回血速度非常的慢,且非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所以凌光需要多找幾人來,每瓶只要湊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取下給哈薩使用,若想等幾瓶全都裝滿在輸血,那估計哈薩是享用不上了……
輸血的輸血,操作輸氧器的繼續操作輸氧,這些人看起來比方才賣力多了……
一瓶…兩瓶…三瓶……鮮活的血液順著哈薩血管不停地朝著他體內灌入,他的頭頂已支起了一方高高的帳篷,午後的多牧太陽仍舊很毒。
「哈薩先生是不是已經月兌離危險了?」黃嘉坐在凌光身旁忍不住問道,哈薩一面接受著輸血,一面有娜娜喂他口服著葡萄糖以保持水分。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就連凌光也遠遠坐到一旁,免得大家全都圍坐哈薩身旁致使空氣不流動還徒增不需要的暑氣。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石川河陪著一臉擔憂的娜娜走了過來。二人坐到凌光身旁一塊大石上,石川河一臉歉疚道︰「凌教授,那群不爭氣的廢物、可能快撐不住了。」
凌光看了看那群圍坐一堆東倒西歪的酒店保安,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每秒三次以上的擠按頻率,哈薩不醒,再多人招呼也有累垮的時候。再說了,這群人一大早趕來,到了大下午還滴水未沾、粒米未進,甚至還要不間斷地在烈日下做高強度的體力勞作,鐵打得身子也扛不住啊。
凌光也很為難,哈薩的自主呼吸系統還未完全恢復,他必須要借助外用工具才能保持足夠的氧氣供給,稍一放松,可能便會因缺氧而傷及大腦。
凌光撓著頭皮瞧著天,而後猛一拍腦門自責道︰「我怎麼這麼笨!天哪,在多牧,就算缺金缺銀缺水缺食也不會缺人呀!石經理,麻煩你走一趟,對了,還有娜娜,你同石經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娜娜拉起石川河飛也似地朝民居集中地跑去,找那群剛被他們勒令散去不久的族人們。
沒什麼懸念,族人們听說哈薩需要自己的幫助,群體涌向了銀湖,當中還有不**女兒童端著膳食送來給凌光他們解饑解渴。
躺在一塊大石上,望著漫天白雲,凌光感到眼皮沉沉得,漸漸地,他睡了過去。
「凌光,起來吃點吧。」隱約中听到娜娜喚自己,凌光側了個身又再睡去。
「算了,一天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凌教授也夠累了,讓他休息吧。」凌光最後听到黃嘉說了這麼一句,而後便徹底進入了夢鄉。
「凌光!凌光!」不知過了多久,凌光睜開雙眼,看著娜娜略帶焦愁的娟秀面龐逐漸由模糊變作了清晰。
「怎麼了?」凌光雙眼惺忪,嗓音沙啞。
「啊?天黑了!」凌光坐起身來驚訝地道。
身旁一直為他搖扇驅蚊的黃嘉開口道︰「十一點半了。」
凌光咋舌。
「凌光,阿哥醒了,李老先生著我來叫你!」娜娜急切地說道。
「醒了!」凌光蹭一下站起身來,拉起娜娜沖了過去。
哈薩雙目微睜,想說什麼,但大嘴被輸氧器堵著,難以開口。
「哈薩哥,你感覺怎麼樣!」凌光模了模他的額頭,測試著他大概得體溫。
哈薩費力地擠了擠眼,好像在說一切良好。
凌光從那多牧居民手中接過輸氧氣,緩緩由哈薩口中拔出,輕聲詢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呼吸會不會很困難?」
哈薩微微抬了抬額頭,想說什麼,凌光趕忙附耳湊了上去,只听哈薩扯著嗓子、聲若蚊蠅般斷斷續續地道︰「凌兄弟……我又、我又欠你一個人情,這次……看來是真不好還了……」
還會開玩笑,凌光心放下了一半,粗略對他的身體做了一番檢查,嘴角咧開,終于有了笑意。
「再掛一瓶葡萄糖,然後準備擔架,送哈薩大哥去診所,有懂得使用象谷的也跟上去,病人意識開始清醒,需要止痛藥劑。」凌光開始發號施令。
「怎麼….可以抬阿哥了?是不是已經……!」娜娜不知想說什麼,但看凌光面掛著微笑,忍不住試探地問道︰「阿哥沒事了?」
凌光猛然抱起她歡呼一聲︰「沒事啦!」
娜娜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抱著凌空轉了一圈。待落地後,她已是梨花帶雨了。
「喔!」人群也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多牧沸騰起來!
同樣也沉浸在喜悅中的李邢,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凌光的肩膀,微笑著道︰「做得好。」言罷徑自離去,加入了歡騰的人群中。
黃嘉他們也想來道賀,不過看娜娜倒在凌光懷中激動地哭泣時,識趣的他們都可免則免了。
哈薩也沉浸在了歡騰的氣氛中,雖然傷口還是一樣那麼疼,但他心里卻舒服多了。在被抬走的那一刻,他也如同娜娜般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凌光寬慰娜娜道︰「別哭了,該高興才對。說起來,你們多牧人還真奇怪,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到現在那邊還躺著個劫後之人等待護理,他們居然還能這麼興奮地載歌載舞。」凌光感到有些滑稽,早上還是喊打喊殺見面眼紅的仇人呢。
「大家開心嘛。凌光,謝謝你!」娜娜側臉埋在凌光胸膛,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你要謝的不是我,哈薩拿我當兄弟,我救他是理所應當,李院長那邊你也不用謝了,該說的該做的我都會替你代勞。倒是你的族人,你確實該好好謝謝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在一刻不停地為你阿哥擠按輸氧器,從白天到晚上堅持不懈,哈薩哥估計挺不住。」
娜娜點了點頭,費了好大力,才令眼前這嬉鬧興奮得人群漸漸平靜下來。
大家听到娜娜有話要說,興奮場面一度控制下來,靜待她發言。
「 」一聲,娜娜在千百對目光的注視中跪了下去,眼含熱淚地道︰「謝謝你們!」簡單明了得四個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所有的一切,都蘊含在了這簡單又深奧的‘四字箴言’中。
「你也跪下。」娜娜低著頭拽了拽凌光衣角。
「我也要跪……?」他知娜娜已將他當做自家人了。無奈搖頭失笑,陪著她並排而跪,也彎下腰去朗聲道︰「感謝大家!謝謝。」
豈知,他這一跪不要緊,多牧居民如同人浪般一個挨一個跪倒下去,並在口中齊聲呼道︰「感——謝——神——醫!」
同樣也是四個字,響徹了多牧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