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甘霖降臨干涸的大地,草木的女敕芽紛紛破土而出,當那些血絲落到尸山後,伴隨著一陣陣「 啪啪」輕微爆鳴聲,一具具血淋淋的骷髏架子掙扎著,從血肉中月兌離出來,站立在尸山頂,茫然地四下張望著。
此時的他們,或許腦中還殘存著生前的一絲意識。
他們不明白為何自己戰死後,又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當他們目光落到了身邊同伴的身,又從同伴身回到自己的身後,這些才從血肉堆里爬出來的骷髏們,頓時發狂了。
一聲聲淒厲的嚎叫,刺破了天地間的沉寂,直雲霄。
有的骷髏瘋狂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有的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有的則一個勁地抓扯著身邊的其他尸體,弄得血肉橫飛。
一股深沉的悲傷和無邊的怨恨,彌漫在天地間。
為什麼,在我們死後,還得不能安息?
為什麼,當我們醒來的時候,卻成了舍生忘死想要誅殺的怪物?
骷髏們說不出話,只能選擇以瘋狂來發泄。
但是,站在場中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听到了他們心中傳來的質問。
「不!」
娜婭望著眼前地情景。禁不住淚流滿面。發出了一聲絕望地悲呼。
那些都是她地士兵。都是為帝國戰死地英雄!
如今。他們都成了敵人手中操縱地傀儡。失去了靈魂和血肉地怪物!
作為他們地公主、他們地指揮官。她卻無力阻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在她地眼前。
急怒攻心。娜婭再也無法承受。哇哇吐出兩口鮮血。昏死在地。
「每個人的身體里面,都藏著一個惡魔!」空中。紅衣人嘴里發出一聲刺耳的陰笑,「你們,活著每一個人,最終都難逃成為血神僕人地命運!」
在成功阻止了娜婭和其他三人對血箭的攔截後,他已經退到了空中欣賞眼前的大戲,靜靜等待著骷髏大軍的出現。
鐵二師和火鳳軍團針對血神教軍隊先頭部隊的行動。不僅讓血神教損失了數千血魔,更讓血神教教主的怒火高熾。特別是火鳳軍團在西爾曼山下發起地這一次伏擊,更是把他的先頭部隊徹底打殘,打亂了他的整個作戰部署。所以,他不惜血本,以數量稀少的毒血為引,讓紅衣神使趕到火鳳軍團,發動了血神教最為歹毒的魔法——血神的召喚。
這種魔法與制造血骷髏過程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可以利用毒血將戰場的死者瞬息間變成骷髏戰士。將敵方的損失化為己方地生力軍。但這種做法的缺陷在于,制造出來的骷髏戰斗力較弱,還需要利用魔法咒語進行指揮。在千年前大陸與血神教地較量中。這種魔法的廣泛使用,曾經給大陸各種族軍隊造成了致使的打擊。
不過,由于魔法對施放者的要求很高,今日的血神教,只有教主本人和紅衣神使、藍衣神使三人能夠發動,所以不到戰爭的最後關頭,是不會輕易運用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場內的四座尸山如同陽光下的冰雪一樣,飛快地消融著。
更多地骷髏,從血肉中爬了出來。
空中。紅衣神使已經開始了魔法吟唱。
蘭特劍聖幾次對其發動攻擊,都無功而返,只得救回娜婭公主。
而火鳳軍團的官兵們,也在羅杰和艾芙妮的指揮下,開始向西特要塞撤退。
紅衣神使對火鳳軍團的行動置若罔聞。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召集他的骷髏大軍。
在這短短的時間類,人類軍隊逃不了多遠,更逃不出他的手
骷髏們,在咒語的指揮下,開始列隊。
這些經過娜婭精心訓練的士兵們。在死後仍然保持著一個軍人應有地素養,一支骷髏組成的軍隊漸漸成型。
只是,對于後來出現的骷髏來說,紅衣神使的咒語似乎完全抹去了它們殘存的意識,只保留了它們對于戰斗的渴望,一個個瞪著雙血紅的眼楮,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軍隊的行列中。
一萬三千多名火鳳軍團的官兵,除了兩千多在先前地戰斗中身體完全被毀外,無一例外地成了骷髏大軍中地一員。
兩個時辰後。一支萬人骷髏軍隊。在紅衣神使的率領下,踏了追擊火鳳軍團地道路。
「報告副軍團長。負責斷後的三師遭到骷髏大軍瘋狂進攻,師長陣亡,部隊傷亡慘重!副師長報告,骷髏大軍預計兩個時辰後將突破該師陣地,請副軍團長撤部隊忙快撤退!」
傳令官縱馬追羅杰,急急向他報告了戰斗的最新進展。火鳳軍團撤退後不久,骷髏大軍追了來。由于娜婭處于昏迷中,羅杰只好擔負起指揮重任,派出了三師執行斷後任務,掩護整個軍團撤退。
「來得倒真快啊!」羅杰點了點頭,「不過,三師能頂這麼長的時間,說明這些骷髏和開始的血骷髏相比,戰斗力弱了不少。」
從火鳳軍團撤退開始,羅杰便知道,那支骷髏軍隊一旦出現,紅衣人必定會對火鳳軍團發起攻擊。西爾曼山下伏擊戰的慘烈情形,讓羅杰對血骷髏的恐怖戰力有了全新的認識,同時也對火鳳軍團的命運深感擔憂。派出三師執行斷後任務,是個無奈之舉,甚至可以說是犧牲一支萬人的部隊,為整個軍團贏得一點生存的時間,但能不能讓火鳳軍團逃過血神教大軍追擊,成功返回西特要塞,仍然是個未知數。
現在,三師與骷髏大軍交戰的情況,讓他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雖然部隊傷亡很重,但總算模清了敵人的底細。
「傳令下去,將軍團內所有洛夫造、魔槍全部調往一師。同時。命令軍團內有高級劍士以實力的軍官,馬到一師報到,等待我的命令!」
「是!」傳令領命而去。
隨後,羅杰縱馬來到了一輛馬車前。
「艾芙妮,娜婭妹妹情況如何了?」羅杰來到車窗旁,大聲問道。
「受了點內傷。加急火攻心,暫時還處于昏迷中。師父已經為她療傷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晚些時候就能醒來!」
車簾卷起,艾芙妮從車內探出頭來。
「這樣便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師父和娜婭妹妹!」羅杰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那你呢?」艾芙妮擔憂地問道。
羅杰道︰「三師已經和骷髏大軍交了火,部隊傷亡慘重。娜婭不在,我必須過去看看,如果無法擺月兌這些怪物的糾纏。火鳳軍團可能就回不到要塞了!」
「一定要去麼?」艾芙妮顫聲問道。
「嗯!」羅杰目光深深望了她一眼,微笑著斷然點了點頭。
「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了。」
艾芙妮也笑了。
慘然地微笑。掛在她秀美、蒼白的臉,催開了一串串淚花。
「也許是!」羅杰嘆息著,扭開了頭。艾芙妮的淚眼,會吞噬掉他心中的勇氣。
「羅杰,你真的決定了嗎?」車內,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地,師父!」羅杰沉聲應道。
「你還有選擇的權力。你知道,對我來說,你們兩人和娜婭一樣。都是我至親的徒兒,沒有任何區別。」
「師父,我心里也一直是這樣想的。所以,我要去!」羅杰聞言,鼻子不由一酸。
他和艾芙妮都是孤兒。由于天資過人,從少年時代便被火雲皇室選派到蘭特劍聖身邊學藝。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擔負起了一個神聖的使命︰在危難時刻,保護火雲帝國皇族的血脈。
雖然命運一開始就被注定,但許多年過去後。火雲帝國皇室卻從未向他們發出過召喚,而蘭特劍聖對他們的悉心教誨和無微不至的關懷,也讓他們忘記了自己只是皇室手中的工具。娜婭公主師從蘭特劍聖以後,更是將他和艾芙妮兩人當成了自己地親人。
「好。那就去!我蘭特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擁有劍聖的實力,而是擁有三個好徒弟!」車內,蘭特輕嘆道。
羅杰讓車夫停下了車。
他走到車前,跪了下來。
「徒兒拜別師父!」
羅杰以首叩地,車內只傳來一聲嘆息和低低地泣聲。
羅杰起身。車門打開。艾芙妮走了出來,投進了他的懷里。
「你後悔嗎?」羅杰雙手捧起艾芙妮的臉。柔聲問道。
艾芙妮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想到,幸福會這麼短暫!」
羅杰笑道︰「傻丫頭,我們應該知足了。幸福,對于人生來說,就是一滴蜜,我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可是……」
羅杰抬起手,一個手指壓在了艾芙妮的唇。
「這些年,我一直很寵你,娶了你之後更是這樣。人們都說,羅杰的耳朵是軟的,怕老婆。他們不知道,我哪里是怕你,我是怕這一天來得太快,我沒有更多時間去愛你!今天,你就讓羅杰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好嗎?」
淚水飛濺,艾芙妮不迭地點著頭。
「我也想守著你,但我更要守護你們!原諒我,我的愛妻!」羅杰用滿是胡子地臉,在艾芙妮耳邊蹭了蹭,輕語道。
「我怎麼辦?」艾芙妮嗚咽道。
「好好活下去。」羅杰道。
艾芙妮搖了搖頭。
「那,我在天堂等你?」羅杰苦笑道。
她五歲,他九歲,他守著她。偷來一顆糖,他喂給她吃。
她十五歲,他十七歲,他護著她。流氓在他身砍了十一刀,卻沒有傷到她一根頭發。
她二十歲,他二十二歲。他娶了她,她從此就成了他最寵愛的妻子。
兩個人融成了一個人,分開後,又怎麼能期望對方活得好呢?
艾芙妮如梨花帶雨般笑了,開心地笑了。
「答應我,到那里後,還像從前一樣寵我。」
女人的痴情,一生都盡不了。
「嗯。」
男人的承諾,一個就足夠了。
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顆心也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離別,有淚水,卻沒有刻骨的傷悲。
幸福,因為對于生活的所求甚少,所以格外多。
「告訴娜婭,羅杰一直保護的,不是火雲帝國的皇族,而是自己的妹妹!」
羅杰走時,這樣對艾芙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