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四下一片靜寂。
沒有鳥啼,沒有蟲鳴,森林在沉睡。
月光穿過樹梢,在林中灑下了斑駁的清輝。一條小溪從林深處蜿蜒而出,在月光下泛起點點如夢似幻的銀光,仿佛是從夢境里流出。
只是,今夜這個夢,對于貓人首領迪安來說,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當他檢查完貓人戰士的尸體後,便匆匆回到了森林中。當時的他,心里除了震駭之外,更多的是喜悅與激動。因為,在這兩個死去的貓人戰士身,他似乎看到了傳說中的精靈神射技九星連珠。
在貓人族的歷史,曾經出現過一個備受族人尊崇的偉大族長。因為他的出現,原本在叢林戰爭中處于弱勢的貓人族,通過多次戰爭逐漸崛起,成為了和精靈族一樣強大的存在。但是,他卻在後來圍攻精靈族大本營的戰斗中,被精靈女王施展九星連珠箭術射穿九個心髒,壯志未酬黯然死去。精靈女王施展的這種神奇箭術,不僅成功射殺了貓人族族長,更讓所有貓人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即使有九顆心髒,也難逃精靈的魔掌。狹隘和偏激,戰勝了貓人們內心對這種神奇箭術的恐懼,在隨後的漫長歲月里,他們和精靈族展開了無休止的戰斗。他們不僅要為死去的族長報仇,更要將自己眼中的「天敵」趕盡殺絕。奇怪的是,在隨後的歲月里,精靈的這一神奇箭術再也沒有出現在戰場。
迪安相信,九星連珠箭術出現在這里,是命運對他的垂青。這個能施展九星連珠箭術的敵人,必定是精靈族的重要人物。如果他能成功地將其擊殺,那這一戰將奠定他在貓人族中不朽的地位,他甚至會成為貓人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位族長。迪安甚至預感到,當他向精靈族發出決斗的血箭後,這位精靈族地神射手一定會找他。他雖然沒有破解九星連珠箭術的辦法。但憑著毒蠍的精良裝備和一幫身經百戰的手下,他相信自己能夠戰勝對手。
可是,戰場發生的一切,卻無情地敲碎了他的美夢。他想象中地精靈族高手並沒有如約而至,等待他的,是一次次卑鄙的襲擊——就像獵人捕捉獵物一樣。敵人靜靜地隱身在叢林中的某個角落,每一次現身都會奪去他手下一名或者數名士兵的生命。從敵人發動襲擊到現在,他的手下已經有三十多名貓人士兵死去,但他們卻連敵人到底有多少都搞不清楚。
「怎麼會變成這樣!」迪安望著不遠處銀光閃耀的溪流,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獵人,突然間成了獵物,對于他來說,這是無法接受的。但死去的貓人冰冷地尸體,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卻在不斷提醒他,這就是戰場殘酷的現實。在迪安地記憶里,貓人自加入毒蠍以來。經歷大小戰役無數,卻鮮有這樣慘痛的損失。他要面對的,不僅是主子阿羅約的滔天怒火,還有貓人長老們嚴厲的處罰。那些護短的老家伙們,怎麼能忍受他讓這麼多族人長眠在異國土地?
「你們確定,敵人是消失在溪水中?」迪安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扭過頭朝著身邊的貓人軍官問道。
「是地。將軍。敵人發動最後一次襲擊後。就消失在了溪水中。」軍官膽顫心驚地應道。想起插在自己同伴九顆心髒地九支羽箭。他地胃就禁不住一陣陣痙攣。
「你們可曾到溪邊查看?」
「我親自帶人去了。溪水深有三四米。且水中有很多藻類。無法看清水底情況。我不敢貿然派人下水查看。」
迪安盯著他。冷笑道︰「一個時辰了。你是想告訴我。我們地敵人在發動最後一次襲擊後。不用你們動手。就集體投水自盡了?或者說。這些精靈都變成了能在水中生活地魚?」
「不。將軍。我想他們一定還在水中。等待下一次襲擊地機會。這些人有著豐富地叢林作戰經驗。我們先前遇襲地幾組士兵。都是因為在潛伏過程中過于大意。暴露了自己位置。才遭到敵人地毒手。說實話。在你用血箭嚇退了那些精靈後。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再來。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在這一點。我負有不可推卸地責任。」軍官低聲應道。
「他們當中。可有人會精靈族地九星連珠箭術?」迪安繼續問道。
「這一點尚不清楚。與他們遭遇地人都死了,而且都是九箭穿心而過。」
「好。我們就再等等。派人將這里情況報告給阿羅約將軍。」迪安道。
「他們人呢?」坐在參天古樹的樹梢,海侖望著靜靜的溪水,擔憂地問道。戰斗開始後,流雲便和她一起攀了這顆大樹,從空中注視整個戰場,以便在萊恩等人遇險時進行救援。
「估計在水里玩癮了!夜黑好殺人,水渾好模魚啊!」流雲笑道。
海侖嗔道︰「你這人能有幾分正經不?都一個時辰了,你的手下蹤影全無,你一點都不擔
「一個時辰算什麼!這幫兔崽子,訓練的時候被我往臭水坑里一扔就是半天!」流雲哂笑道,「貓人士兵被我們的襲擊打蒙了,我估計他們的指揮官比我們心里還急。這是和對手比耐心和意志的時候了!」
海侖道︰「但這樣僵持下去,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件好事。你和黑鷹都拖不起時間。」
流雲無奈地嘆息道︰「你說得很對,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們來說都極為寶貴。每一點時間地流逝,可能都得以普里塞利城軍民地生命為代價。敵人也許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選擇在這個時候伏擊我們。所以,今晚我還必須和他們耗,我要讓這只蠍子嘗嘗自己鮮血的味道!」
「萊恩他們此時藏身于水中,能發現敵人嗎?」海侖問道。
「對于長期生活在森林中地萊恩等精靈來說,森林已經成了他們身體的一部分。任何外來的事物打破了森林的平靜時,他們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而且。他們有著很好的夜視能力,即使在水中,只要眼楮離水面近點,就能看到岸地情景。」
「如果貓人一直沒有行動,萊恩他們怎麼辦?」
「他們在等。」
「等什麼?」
「月光。」流雲抬手指了指天空。
月光像一個嫻靜的少女,緩緩地行走在林間。腳步輕盈而妙曼。所過之處,留下一地清輝。
當她來到小溪邊旁邊的一處草叢時,草叢中突然閃爍起微弱的光芒。光芒雖然很淡,但在夜晚的林間卻顯得那麼的刺眼。
「嘩!」
小溪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地水響,幾條黑色的身影從水中暴射而起。
「嗖!嗖!嗖!……」
一陣急促的箭矢破空聲,打破了林中的寂靜。
「啊…」一名貓人士兵雙手捂著胸口,顫巍巍地站在草叢中,嘴里發出陣陣淒厲地慘叫聲。他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插在胸前的幾支羽箭,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他不能相信。自己的九顆心髒會在瞬間遭到重創。
如水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也被染成了血紅色。
貓人士兵倒下地時候,幾條黑影再次消失在水中。
叢林中很快恢復了平靜。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是地多了具冰涼的尸體。
「他至死也不會明白,是那抹月光殺了他!」目睹了發生在溪畔的一幕,海侖輕嘆道。
「黑鷹戰甲在夜間是不會反光地。戰場,任何微小的細節,都會決定軍人的生死。」流雲道。
海侖輕笑道︰「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但我決定,今生今世都不會做你的敵人。」
海侖覺得,流雲和他手下的隊員,就像是叢林中的一條赤練蛇。它們靜靜地躲在某個角落中。只待時機到來,便會如閃電般地向獵物發動致命的襲擊。
「唯有戰爭,可以讓人把腦袋里的智慧發揮得淋灕盡致!因此,我常常弄不明白,戰爭對于人類來說,是件好事還是壞事。」流雲感慨道。
「但是我明白一點,任何敢在我面前囂張的敵人,老子都要讓他華麗地趴下!」
「……」海侖覺得,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眼前這個男人。都顯得蒼白無力。
迪安也親眼目睹了貓人士兵死亡地全過程。
士兵臨死前淒厲的慘叫聲,讓他差點忍不住率手下沖了出去。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他明白,隱身于黑暗中的敵人,是毒蠍成立遇來所遇的最強勁對手。
「將軍,為什麼不追?」身邊的軍官不解地問道。
「追?」迪安冷笑道,「如果那幾個人是他們的誘餌,那我們不是追去送死?」
「可是,這里是計劃中我們伏擊敵人的地點。很多人都分布在小溪的附近。如果不制止他們。可能會有更多的士兵遇害!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軍官爭辯道。
「再忍耐一下!戰斗難免會有傷亡,我們會給他們報仇地!」迪安嘆道。
「將軍。我不明白,為什麼士兵們身穿的魔法鎧甲擋不住敵人的箭?要知道,普通的刀箭,根本沒辦法傷到他們的!」軍官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們用的,是精靈族神射手們用來對付魔法師的利器——破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