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大概就是地獄吧。」老者說，「或者，更貼切說，應該是煉獄。到了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死了的，他們只留下尸體在這里，慢慢地等待消融。只有尸體消融掉了，才有可能重新投生。」
薛曉曉用懷疑地眼光看著他。
老者注意到了，用手一指前方，「看那兒，那是誰？」
薛曉曉努力地看著那個方向，光線太暗了，看東西很不容易。努力地眯了眯眼，似乎是很大一坨紅色的東西。其他就看不清了。鑒于這兒全是尸體，那個可能是一個穿紅衣的大胖子——嗯，不是很胖的，是小胖。
「那是包拯，民間俗稱的‘包青天’。」
「你怎麼知道？」隔著這麼遠，什麼也看不清，而且老者說過，她是他遇上的第一個活著的人……如果那個胖子真的是包拯，也肯定不是他親口告訴他的。
「他穿著宋朝正二品紅袍，膚色黝黑，額上還有肉瘤……不是他還是誰呢？而且，民間傳說包拯從未轉世。」老者慢慢地說，「還有一些其他的人，于是我推出，尸體化了才能轉世。」
也許如此。舒姓老者在此地呆了幾十年了，自然會有他的一份心得在。
「您為什麼不爬上去呢？馬上就要化到這層了。」薛曉曉看著身下不遠處，那黑色的液體消融著底下的尸體，雖然速度很慢，但卻很堅定，一刻也不停。
「爬上去又有什麼意義？再這樣孤寂地活幾十年？不，沒有什麼意思。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空虛了，太無聊了，可是在我死的那一刻，我曾對自己說，自殺是無奈的選擇，如果只要有一點可以選擇的余地，我不會自殺……所以當到了這個地方，再也沒有逼迫，再也沒有暴力，只有無盡的空虛的時候，我選擇順其自然，當輪到我的時候，我不會躲避，但我也不會自己去選擇死亡……」
所以，他就這樣靜靜地，活了下來。一晃幾十年。薛曉曉看著老者，心頭涌上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
「世上人都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其實是不對的。」老者攤開他的手，手中靜靜地躺著一根水草，「這是太平湖里的水草，是我在人世上最後擁有的一樣東西，我將他帶到了這里。如果真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它又如何解釋？」老者輕輕笑著，將水草在黑色液體里攪動著。很奇怪，尸體一觸踫到那液體，馬上開始消融，而這水草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不不我不甘心」不遠處，一個巨大的尸塔突然爆炸開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無數地尸體向四周濺射，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了原來那個尸塔的位置。「我不要死天地，你奈我不何」
薛曉曉瞪大眼楮看著，然後，那個黑影慢慢地消散了。
「又一個失敗了。」老者感嘆道。
「什麼失敗？」薛曉曉問。
「上次有無數尸體到來之後，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在跟天地做斗爭，他們想回到地面上去……然而這次這個還比不上次那個，那個堅持的時間長多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活。在這里不管生存再久，也不是真正的活，至少，沒有饑餓感，也體會不到痛苦，就不能叫活著。」
「救救我……」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來是剛才濺射過來的一具尸體……不，不是尸體，他還沒有死。竟然還活著？還有活著的人？
「救救我……」他還在痛苦的掙扎。
薛曉曉向他爬過去，想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不要動」老者緊張地向薛曉曉喊道。薛曉曉一愣，停了下來。
「老東西不是看你死的時間長了點，生氣不足，老子早就一口吞了你」那個躺著申吟的人馬上面目猙獰，「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他向老者張開了血盆大口。
老者一聲不吭，拿著手中的水草，就向他一甩……啪那水草上面還殘留著一些那種黑色液體，全甩在了這個怪人身上。
「不……」那人發出垂死掙扎的吼叫，迅速在消散了。
「這不是真正的尸體，他砸過來時一點震動都沒有。」老者說，「他只是那個怪物最後的一點生氣，妄圖苟活下來，靠吸別人的生氣，或是新死不久的尸體的生氣。」
那個怪物消失了，而剛才他呆的地方，留下了幾樣東西。
「你看看吧，這種幾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一直帶著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老者說。
「您不看看嗎？」。薛曉曉問。
「我馬上就要死了，真正的死了，再看也無益了。生存的機會，還是留給你這樣的年輕人吧，也許，你能找到回到地面上的方法呢。」老者輕輕一笑。真是個豁達的人物。他當時為什麼想不開會去跳湖呢？
薛曉曉把那幾樣東西拿過來，一本書和一枚戒指。書封面寫著︰《煉器訣》，一本非常奇怪的書。那個戒指是玉石質地的，看上去質地頗佳，小小將它戴到手上。
「煉器？老人家，您知道是什麼嗎？」。曉曉問道。
「煉器，是傳說中的仙家手段，能夠將一些特殊材料制成仙家所用的器物。很是了不起。」老者淡淡地說，毫不以為意。似乎那是一本《三字經》這樣的大路貨一樣。
很是了不起？剛才那個人還不是讓老人家一水草給抽死了。能有什麼用處薛曉曉把書隨手拋開。
「這樣長的時間，你不長點事情做，會很無聊的。」老者笑笑，意味深長地說。
也是，只是消磨時間，也是可以的。薛曉曉開始翻看書的內容，第一頁寫著︰煉器訣︰凡火篇。內容很古怪，又蠻有意思的，講的都是一些神奇得不得了的東西，這個材料跟哪個材料能合成個什麼神奇的玩意，那個圖形加到器物上能夠有什麼了不得的作用……如果這些都真的，那她真就發達了當然前提是她能活著回去她隨手將書揣進了懷里。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薛曉曉得到這本書後，求生的陡然增加，「我想活我不想死老人家，您跟我一起爬上去吧。」
「不，已經遲了。」老者微笑著看著薛曉曉，示意她看他的腿，已經接觸到黑色液體了。「你自己趕緊爬吧，也許會有希望的。我在這個地方，已經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