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學,什麼都是新奇的。薛小小陷入了美好的大學生活中,軍訓非常辛苦,閑暇還得修煉,抽空子還煉了幾個小東西,一時忘記了其他。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跟潘紅玉聯系了。偶爾潘紅玉打電話過來,也不過例行公事般說上幾句。而潘紅玉似乎也沒有什麼心情,常常也是聊不上幾句就掛了電話,而薛小小完全沉浸在了新入學的快樂當中,什麼都沒有發覺。
待發覺的時候,已經太遲。
那天,潘紅玉給她打電話,小小隨口問︰「姐姐,最近還好吧?」
平常潘紅玉都會說︰「啊,還可以,反正就這樣吧。」
可是這次,潘紅玉半天沒吭氣,小小奇怪,又問了一遍,沒想到潘紅玉就在電話里嚎淘大哭起來,嚇得小小不行,好不容易在電話里哄住她,又約了個地方,兩人見見面。
見面的地方約在了地質大學外面街道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店。要談事情,這樣的地方是最好的,現在又閑時,店里除了店員,再沒有人。小小點了杯冰水,就在那里百無聊奈地觀察著玻璃窗外的行人,兼等著潘紅玉。
潘紅玉是開著車來的。那車很怪,只有一排座位,顏色也很夸張,是非常絢的黃色,小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車。從車上下來的潘紅玉,臉上還戴著一付很大的墨鏡,將眼楮完全擋住,甚至連臉都擋住了不少。
怎麼這樣打扮?薛小小奇怪不已。
「姐,你怎麼戴這樣大的眼鏡?」待潘紅玉坐下,小小已經迫不及待地問了。潘紅玉跟她一起時間不短,她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打扮過。
「你看看。」潘紅玉緩緩地取下眼鏡,小小已經張大嘴,差點叫出聲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潘紅玉的眼楮,哭得又紅又腫,像個桃子——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她的眼楮下方,有一道深深的印痕,像是被打出來的。
「姐,你這是怎麼了?」薛小小壓低聲音說,生怕別人听見。雖然沒有別的客人,但店員總還有幾個啊。
「我要說是摔的,你信嗎?」。潘紅玉沒有再戴眼鏡,她用手輕輕撫著傷處,問小小。
「當然不信。」摔怎麼可能摔成這樣?再說又不是小孩子,摔一下哭得眼楮都腫成這樣。
「是我未婚夫打的。」潘紅玉慘然一笑,「因為他跟一個剛紅的小明星曖昧上了八卦網站,我就問了一句,他拿著一本書就擲了過來,我沒躲得過,砸到了這里。」
「姐姐,你未婚夫怎麼能這樣」薛小小急了,「你不要跟他結婚馬上分了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能分就好了。」潘紅玉嘴角浮現一個嘲諷的笑容,想起了家中父親與繼母的回應︰「不就是個玩個戲子嗎?哪個男人不是這樣?有什麼好在意的。你要這也在意,那也在意,你這輩子就結不成婚了」卻半句不提他打人的事。
「為什麼不能分?他逼你的是不是?姐姐,我們去找他,找他談判他不能這樣對你的一定要讓他同意跟你分手」小小義憤填膺,聲音越嚷越大,袖子都捋了起來,一副要干架的樣子。
「不是他不肯分。」潘紅玉本來很悲傷,卻被小小的這副樣子逗笑了,可是一笑又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結果變成了一個古怪至極的表情,「他倒是無所謂,是我家里不同意。」
薛小小呆了,還有這樣的家人?女兒被她的未婚夫打了,還找小三,這樣垃圾的男人,還不讓分手?
潘紅玉將所有的事情都向小小講明,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的父母,都是疼人的好父母。至少,繼母不能算,有了繼母之後,那父親基本上也就有一大半不能算。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這話講得一點都沒有錯。
潘紅玉講的,是一個很古老的故事。古老,即意味著老土,幾千年了,這樣的故事層出不窮,一點新意也沒有。可是,再老土,也不代表身處其中的人做不出來。
潘紅玉家里,有一個不小的公司,她這樣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地供養著,生活優渥,什麼都不缺,但她的未來,從很小就被已經被定了下來,那就是家庭聯姻,通過婚姻,給家族帶來更大的助力。
如果她的母親還在世,也許情況還能好一點,即使是聯姻,家里也會考慮一下對方的情況,盡量找雙方匹配、對方人品值得依靠的人選。可是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被一個女人活生生的氣死了。而後,那個女人就進了她的家門,成為了她父親的新太太,她的新母親。
因為對這個女人的憤怒,她從來沒有喊過她一聲,連阿姨也沒有。那女人也不在乎,進了門,很快就生下了一個女兒,後來又生下了一個兒子。父親有子萬事足,這個前妻所生的女兒,就越發不放在心里了,只是吃穿不缺她的,但卻再沒有關心過她了。
潘紅玉就這樣慢慢地走大,上大學听從家中安排,讀了企業管理,但卻在畢業時做了一件讓家中父親氣得跳腳的事情︰因為當時地震發生,災區缺少志願者,她當即報了名,而並沒有知會家中——當然,她也是知道,就算知會,家中也絕對不會同意。
她就那樣瀟灑地去了四川,把家中父親氣得跳腳。因為那天,她父親給她安排了相親,她卻放了人家鴿子,一走了之。
後來,她干脆就在那兒找了份工作。雖然工資微薄,但幸好還有以前的積蓄,她的日子過得也還算舒心。同時,有一個貼心的***,讓她感受到了在家人身上沒有體會到的親情,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光。
然後她隨小小一起回了北京,避不開的,與一年前那個被放鴿子的男人繼續相親——這時她才知道,那天,他也沒有來。他也放鴿子了。
然而這次,兩人終于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