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宴會上見過伊淅痕一面之後,闌幽心中的憂慮積聚得更重了,近日來像是被什麼重物壓在心頭,身體越來越欠佳了。
「小姐,最近你是怎麼了?」
倚在闌幽的床榻邊,雪溪一邊擔心的輕念著,一邊將毛毯往上拉了拉,即使是在夏日,也生怕闌幽在休養中,又感染了風寒。
「最近看小姐一直沒什麼精神,是不是憂郁成疾了?听說這種病光靠藥是吃不好的,是心里出了什麼問題。」
听著雪芷又在胡亂的繞著話,雪溪心頭生厭,嘟著嘴道︰「你才心里有問題∼笨芷兒,不要詛咒小姐!」
雪芷頓感委屈,苦著一張小臉︰「我才沒有,我只是猜測嘛∼」她說著,隨即思緒一轉,「現在我反而發現那位蕭少主的好了,至少有他鬧騰著,小姐會開心一點。」
這一點,雪溪也是不得不承認的。
雪溪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景色甚好,她眼里一亮,笑道︰「小姐,不如我們陪你出去散步吧,說不定這樣對你的身體更好。」
不了,我想看在床上看會兒琴譜。
闌幽動了動身子,雪溪很快扶著她靠在了床頭,雪芷則去取來了她的幾本琴譜,里面生澀難懂的一頁頁文字看得她可是腦中暈乎,直叫祖宗救命。
可闌幽就是不同,她總是能看得津津有味,深深陶醉于其中。每當這種時候,兩姐妹都不敢打擾,便到一旁各忙各忙的事情去了。
闌幽看著這些字,聯想起了倪月芙曾經給自己指導的話語,那一句句的話好像此刻就縈繞在耳邊,她一遍遍在心中跟著默念,逐漸銘記在心。
熟不知,早在那時,她已經掌握了瓊月門大部分的獨門心法。
體內曾經被倪月芙灌輸過的真氣突然和什麼力量產生了抵觸,胸中沉壓已久的氣猛地沖到腦神經,刺激得她腦中一痛。
「啪!」闌幽手中的書瞬間從床上掉落,不算大的聲響足夠引起兩姐妹的注意。
「小姐?!」
兩姐妹一同叫道,眼見闌幽的眉心緊緊擰成一個疙瘩,汗絲在不經意間布滿了額頭,十分痛苦的模樣。
雪芷大驚失色︰「姐姐!怎麼辦?趕快…趕快找大夫來看看小姐吧!」
「嗯,我——」
雪溪剛要離去,胳膊就被闌幽拉住,闌幽揉了揉眉心,使它漸漸舒展開來,搖了搖頭,眼神卻飄飄悠悠,飄到了室內中央的青白瓷香爐那里。
那是她去看望花仲影,從花府帶回來的東西,原本是為了迎合清幽竹樓的意境,驅散異味的好東西,但現在滿室飄散的燻香聞起來,卻是那麼的苦澀,甚至是恐怖。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們!」
只在分秒間,眼見闌幽驟然煞白的臉色,兩姐妹的心惶然一跳,雪溪下意識的抓緊了闌幽的雙肩,這又驚覺她的全身不僅虛軟無力,而且冰涼不已。
闌幽的長睫幾度眨動著,努力使自己的雙眼保持清明,不一會兒就在慘白的面容上扯出一個牽強的淺笑。
我沒事,不必擔心,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雪溪雪芷對視一眼,均是看到了對方狐疑不定的神色,心中雖是放心不下,但又不好違背闌幽的意思,只得不情願的點點頭,雙雙走了出去。
室內片刻間靜得出奇,分明是熾熱的夏季,卻全然感受不到一絲夏的氣息,整個空間被悲傷籠罩著,隔絕于外界。
闌幽呆呆的抱膝坐在床上,將頭埋入雙膝之間,千絲萬縷的墨發流水般的傾瀉,悠悠灑灑的瀉落在肩部和背部。
一室的香氣繚繞,細細聆听才能听到「嗒嗒」的聲音,那是一滴滴的淚水,很澀很咸,滴落在了瑩翠的玉鐲子上面……
闌幽摩挲著掌心,早已數不清這具破碎的軀體里包裹著的心會有多少傷感的情緒。
銘錫哥,幽兒對不起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