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在闌幽看來都很正常,唯獨視野里出現了那兩個人,讓闌幽禁不住流露出怔鄂的神情,就連前面的司空暝也停住了腳步。
伊淅痕,第一次見面之時,闌幽就感慨過世間不知道有怎樣的女子足以配得上優秀的他?今時今刻,她看到了他帶來的女伴,心中不得不驚嘆,世間還真的有這樣的女子。
她不拘泥于衣飾,精致無暇的臉宛若天生,不需要任何脂粉的敷飾,黛色長眉連同鳳睫微微上翹,墨眸泛著紫芒,淌出絲絲縷縷的妖魅,唇畔卻勾出幾分遙不可及的漠然,從骨子里散發出一種疏離與孤傲。
司空暝的眸光不同于闌幽的,那是一種赤|果果的挑釁和咄咄逼人,他冷冷的直視著這位女子,出于一種王者的本能。
「呵呵,八皇子似乎對阿澤很有興趣?」伊淅痕的笑言,阻斷了這樣異常的對視。
「沒有。」司空暝極其冷淡一句,接著向前,闌幽禮貌性的點點頭,尾隨著他走過伊淅痕和宇澤。
因為要參加晚宴,找不到合適的女伴相陪,伊淅痕只好讓宇澤出馬了,當然讓宇澤變作女裝的代價也是相當大的,日後伊淅痕必然得更加操勞的做飯了。
晚宴開始,歌舞升平,一切在安逸中開場,怎料司空伯玉突然開口,朝司空暝招著手。
「暝兒,過來,坐朕身邊。」
簡單的一句話瞬間便怔住了旁人,現在他的兩邊分別是貞德皇後和景王,論身份論地位,這兩人理應是坐在那里的。
可讓原本離得最遠的司空暝坐過來,司空伯玉的言下之意究竟是什麼?他是想讓誰替代誰呢?
越是這樣猜測著,大臣們的神經就繃得越緊,望著面色莊重的皇上,心里的費解慢慢的擴散開來,完全不理解他對司空暝的態度轉變是為何?
司空暝沒有動,只是看著他的父皇,暗黑的眼里藏匿起了太多的情緒,隱約猜出這是他的一種試探。
至于在試探自己什麼,他不清楚。
司空伯玉面色不變,很有耐心的等待著什麼,貞德皇後卻是臉色變得厲害,動著唇瓣,欲要開口。
「八皇弟,你過來坐吧,不要讓父皇等急了。」
司空翊冰起身離座,他這一出人意料的舉動差點沒把貞德皇後氣暈過去,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他吸引過去。
「胡鬧什麼!快坐下!」貞德皇後厲聲道,司空翊冰沒有听話,默默走向司空暝。
「你確定?」司空暝問道。
他確定要放棄那個位子,拱手讓位于他?
司空翊冰頓了一頓,眼光看了一眼正處于不安中的闌幽,又收了回來,淡淡道︰「皇弟多年未曾和父皇好好親近,去坐坐吧,咳咳…」
語畢,在場為數不多的幾個聰穎之人瞧出,司空伯玉一剎那黯淡下去的眸光,這番試探後的結果像是歷經了滄桑,使他衰老了好幾歲。
看著身旁的司空暝,他愈發有種錯覺,好像自己的沁心王妃和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同時出現了。
為什麼這個八兒子會是最不受寵的皇子呢?他的模樣明明像極了他的母親沁心,那個他最寵愛的妃子。
是因為他的出生使得沁心難產而死,還是他的個性越發得接近那個拋棄自己的女人?
「暝兒,以後很多事,父皇都會需要你的。」
今夜司空伯玉當眾的種種表現,讓司空暝擺月兌了那個「最不受寵的皇子」的說法。人們始終不懂,這樣一個屢次忤逆頂撞皇上的執拗皇子,怎會一夕之間就得到了這般的厚愛?
宴會中途的休息,婢女們都在龍 殿外等候著了,畢竟里面的氣場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闌幽之前心中一直緊繃的弦松了下來,不知怎麼的,皇上能重視起司空暝,她還是欣然的。
「喂!小花∼」
總是突然蹦出來,嚇嚇闌幽的人,除了調皮的俞夢欷,還能有誰?
「小花你能沒事可真是萬幸,當時急得本姑娘不停的敲著斷袖王爺的腦門,讓他一直想辦法,也算是幫了忙。現在看來,你能沒事的關鍵功臣還是那個八皇子。他一次次的違抗皇命,反而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呢!嘻嘻∼」
俞夢欷半開玩笑,大膽分析著,私下里的她可不是個乖乖的丫鬟。
闌幽一听,又陷入了有關司空暝的思索當中,俞夢欷吐吐舌頭,不想讓她煩惱,談了別的話題。
「跟你說哦,現在斷袖王爺是鐵了心喜歡傻瓜少主了,三天兩頭就纏著他,還用盡了手段,哈哈∼說到我就想笑啊!」俞夢欷笑著,語氣一轉,對闌幽眨眨眼,「但是我知道的哦,那個傻瓜少主只喜歡小花,他絕對搞不定的。」
呃……什麼?闌幽听她這麼說,不禁嚇到了,只是搖頭︰也許你誤會了,蕭少主很愛護女子的。
「算了,你愛信不信。」俞夢欷撇撇嘴,正覺得沒趣,便望見了走過來的司空翊冰。
她拍拍闌幽,揮手道︰「有人來找你了,我先走一步啦,祝你好運。」
下一秒,闌幽一抬眼,司空翊冰就近在眼前了。
她尷
尬的笑了笑,見到司空翊冰的久違感比俞夢欷來得更加深重,似乎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事物越來越多了。
「闌幽∼」他輕喚,她應聲點頭。
「闌幽,闌幽,闌幽∼」
一連三聲輕喚,這下可讓闌幽悶了腦袋,呆呆打量著司空翊冰的臉龐,因為離得近,她發現了很多以前沒有過的東西。
他的臉不再是泛著病態的白,而是更嚴重的青色,甚至眼圈都發黑了,面部輪廓也都充滿了憔悴,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景王,你這個樣子,需要好好調養身子。
闌幽在他的手心寫著,他的五指一動,竟乘機捉住了她的小手,僅僅一瞬間,他的臉上鍍滿了溫醇和愉悅。
「闌幽……」
只輕輕握著她的手,他還是喊著她的名字,深情的看著她迷惑的小臉,他好想告訴她很多事。
在花府滿門抄斬的時候,他焦急萬分,為她咳血不止;在得知她被禁三天三夜的時候,他寢食難安,生怕她撐不過去,重病高燒的他也是生死一線;當她被貶為奴,受著司空暝刁難折磨的時候,他幾度和司空暝面談交涉,不顧皇上的命令和景王的身份,只想讓她在他身邊,好好的生活。
「闌幽,既然都是做奴婢,你……」心中的愛意迫切的想要傳達出來,卻難免有些猶豫和緊張,「你願不願意到我的府中,到我這兒來?」
闌幽猛地抽回了手,下意識的後退,一顆心在胸腔里惶惶不安,她躲避著他誠懇的眼神,抿著唇,無法回應什麼。
「這件事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她是本皇子的奴,生生世世!」手腕間的頓然一痛,正當闌幽為難之時,司空暝竟又忽然現身,關于她的事情霸道的口吻一如平常,無論對誰,此刻即使是自己的長兄,「景王,這件事,本皇子可是強調好幾遍了!」
說罷,就強硬拉走了闌幽,只剩下司空翊冰一個人看著空無的掌心,這個動作,自從生命中出現了闌幽,也就成了他的習慣。
「翊冰,沒關系,我會和你一起等她那個回答的。」
不想打擾兩人,一直在暗處看著他們的曼曼王妃走了過來,牽起他的手,朝他寬慰的一笑。
她愛他,單純的愛他,不求回報的愛。
龍 殿,天子的寢宮內。
五十歲的大壽才過去幾天,司空伯玉這個一國之主卻似耗盡了充滿活力的生命力,只是孤身一人靜躺在自己的龍床上。
枕邊的位置,自從沁心王妃去世後,再也沒想過要留給其他的女人,也或許,內心一直在等待著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女人。
「陛下,其實妾身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日日夜夜,都能在夢中看見沁心在這人世間最後的笑顏,她一遍遍重復著的話,是怪是怨,是恨是愛?還是他的一顆真心?
「天下是屬于你的,但我不屬于這個天下,亦不屬于你。」
歲歲年年,水汐落,那個女人的名字,無法忘懷。
「咳∼」他的心髒一陣絞痛,硬生生的從肺里咳出了血,暗黑的血暈染在明黃色的被褥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