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模到陣地跟前,敵人還毫無察覺,固定哨看見他們過來,甚至奇怪地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要天亮才換崗的嗎?」
「他娘的,太冷了,回來歇會,抽會煙再走。」佟麟閣沉著地應對,一邊加快步子前進。
「李老哥,你的聲音昨變了?」那哨兵還傻乎乎地。
「還不是讓風給吹的,俺受風寒了。」
「不大可能吧?」哨兵不信,猛然間借著月光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哪里是什麼巡邏隊,分明就是革命黨!
「來人那……」哨兵淒慘地大叫,邊說邊拉動槍栓。
「突突突。」佟麟閣手里的機槍搶先發言了,一梭子就掃倒了哨兵,敵人也不可避免地被這陣槍聲完全驚動了,一個個大呼小叫地亂竄亂跑,完全亂了章法。
眼看戰斗已經打響,夜襲隊紛紛抄起家伙朝有人影的地方射擊,一邊射擊,一邊就掏出手榴彈朝陣地里面扔去,「轟轟」的爆炸聲不絕于耳。兩個陣地間隔有近100米,夜襲隊很快按照方案自動分成兩隊,分頭解決。
佟麟閣要解決的是西邊陣地,第一顆手榴彈在敵人叢中炸響時,機槍手已經逃之夭夭,陣地上其余人也三三兩兩地朝營地跑去,一眼望去,早亂成了一鍋粥。東邊陣地的機槍手就沒這麼幸運,兩個人被手榴彈炸個正著,第一時間就上了西天。看著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大家緊張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佟麟閣指揮手下操起機槍,調轉槍口,朝敵人營地射擊。木柄手榴彈接連不斷地往營地里投去,炸到了帳篷,引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將營地情況照地分外通紅,給機槍指示了明顯的目標。
听到前面開打的聲音,李忠勇的裝甲列車可以大膽出動了,這時候。不管發動機有多大的噪音,都不會造成不利影響。很快,列車穩穩當當地停在陣地面前,首先下來的是四組迫擊炮,迅速架起,對準敵人月復地就來了個三發急速射。接著下來的是工兵,仔細地在陣地上安放上了炸藥,準備在走的時候再撈一票。看見後面來的迫擊炮劃破夜空,佟麟閣知道裝甲列車已趕到增援,越戰越勇。帶人殺到了敵人營地,李忠勇一面做好掩護撤退的準備,一面則把敵人陣地上地槍支彈藥特別是那兩挺重機槍都收攏到車廂內當作戰利品。
北洋軍完全被夜襲嚇傻了,不少人穿著背心、短褲。跳起來就往後面跑,少數膽大的開槍還擊,也絲毫沒有準頭,響徹營地的只有一句話——「革命黨來了,快跑啊!」這一半是那些散兵游勇的自發之語。另一半就是佟麟閣等人散布謠言的功勞。陸尚榮特意交代,夜襲主要目的是造成敵人的恐慌心理,至于具體打死打傷多少敵人反倒在其次。
佟麟閣可沒那麼想,他提起機槍,殺紅了眼,像是要噴出復仇的怒火,槍口不斷噴發,倒在他的槍下,至少已有四個人。^^首發^^他心里默默地念叨。「排長,您安息吧,敵人奪走了你一條性命,我要他們用四條命來補償。」吶喊聲中,手榴彈還是如雨落下。
「排長,手榴彈扔完了。」
「子彈呢?」
「也打得差不多了。」
「撤!」佟麟閣想了想。「慢。多少得撈點戰利品回去,趁敵人還沒回過味來。趕緊每人背兩桿槍走,然後立即撤到鐵路邊,列車已在那里接應。」
「是!」
確切地說,敵人不是沒有回過味來,而是覺得這個味太重。迫擊炮落在敵中營時,所有人都忙著尋找遮蔽物,根本沒有多余的念頭反擊,有一發炮彈正巧在曹錕所宿地帳篷伏近爆炸,把篷布打出不少洞眼,嚇得他魂不守舍,保命要緊,騰不出手來指揮部隊。亂了套的北洋軍一致認為遭到革命黨大規模進攻,從前邊潰退下來的士兵也將遇見的情況渲染成百般嚴重匯報,更令人模不著頭腦。炮營倒是想還擊,誰知炮彈都是從東邊飛來地,而炮口卻無一例外地指向北方,臨時調轉又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挨打。
經過近半個小時的混戰,北洋軍終于從懵然中蘇醒,也就在這時,夜襲隊的彈藥接近告罄,曹錕找到安全場所後,判斷出夜間來的革命黨不是大部隊而是小股。他的臉上浮現出獰笑︰「好你個革命黨,居然跟我玩花樣,看大爺不整死你。」立刻命令部隊反擊。潰退地敗兵很快被控制住了,在幾個軍官的帶領下,又「嗷嗷」地反撲過來。
夜襲隊邊打邊退,佟麟閣走在最後面,掩護大家撤退,終于,眾人來到了列車邊,迫擊炮組已率先進了車廂,工兵在列車邊待命,準備最後爆破。看見夜襲隊撤了回來,李忠勇大喊︰「快,快,快上車,馬上撤退」。剛剛上來幾個,敵人已沖到後面了,幸虧車廂里的馬克沁開始發言,凶猛的火力將追擊的敵人壓倒在地上抬不起頭來,為夜襲隊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佟麟閣最後一個上了車,工兵馬上點燃了導火線,李忠勇一聲令下,列車迅速往回開,馬克沁也漸漸停止了發言。沒了革命黨的火力壓制,敵人很快又沖到陣地邊,對著遠去的裝甲列車大呼小叫。他們高興得太早了,剛才點燃地導火線已燒到了盡頭,「轟」地一聲,兩處陣地炸成了廢墟,高高飛起的沙袋中夾雜著不少斷胳膊斷腿……
拋下火光沖天的敵營,列車和夜襲隊漸行漸遠,每個人都面帶笑容,心中涌動著莫大的快意。天亮了。火也熄滅了,佟麟閣匯報戰果,「……據個人情況匯總,共擊斃敵人45人,擊傷59人,俘虜7人,繳獲重機槍挺,長短槍67桿,子彈6箱……我方無人陣亡,輕傷4人。其中1人傷勢較重,但都安全撤離……」
「干得不錯,回去好好休息,軍功報于營務參謀,到時候安排嘉獎。」
「是!師長,以後還有這樣的行動,千萬要安排我們排去。」
「還干上癮了?」陸尚榮笑著問他,「那你這個排長還要不要做了?」
「這個……」佟麟閣撓撓頭皮,老老實實地回答,「以前做小兵地時候。只管听上面指揮地,上頭指哪我們就打哪,做了排長,發現要考慮到方方面面。要指揮別人,真是不容易啊。」
「有沒有信心做好?」
「有!下次再有任務,一定保證完成!」
「好!你回營去吧。」
「是!」佟麟閣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師長。抓俘虜時听他們好像談論曹錕在折騰什麼飛機,準備對付飛艇用地。」機?知道了,我會嚴加審訊。」陸尚榮心里一驚,老袁還是比較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辦法,不過,仔細一想,他又啞然失笑,想動飛機的腦筋?那第三突擊隊地王子樹肯定最開心了。眼瞅著兩個突擊隊都上了戰場,就他們隊一直沒接到命令,把他急的不行,已請戰好幾回了,秦時竹以保密為由,一直沒松口。現在看來有用武之地了。別的不敢瞎吹。飛機可是看家本領,水平絕對世界一流。老袁那幾架破飛機正好給他們練練手。
「這個情況很重要,你不要再散布了,我有辦法對付。」佟麟閣敬完禮走後,陸尚榮問李忠勇,「這小伙子在戰斗中表現怎樣?大家有沒有意見?」
「佟排長表現很好。沖鋒時他沖在最前面,撤退時又在最後面掩護,敢打敢拼,膽大心細,少年老成,大家都很佩服,起先我也不明白師長您為什麼一上來就提他做排長,現在看來,師長的決策真是英明。」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拍馬屁了。」陸尚榮笑著,「回去好好休息,保養設備,我估計敵人很快會反撲,我還得去提審那幾個俘虜。」
天亮後,曹錕營里的損失情況也清點完畢︰「昨夜敵軍襲擊,我軍陣亡148人,受傷194人,其中重傷37人,失蹤7人,估計被敵人俘虜;損失各類槍支兩百余桿,營帳被燒毀19頂,鐵路沿線兩處陣地被摧毀……」由于革命軍迫擊炮的戰果無法估計,毫無疑問,北洋軍地損失要比佟麟閣統計的戰果大得多。
「打死敵人多少?」
「現場沒有敵軍尸體,不過據弟兄們報告,至少打死打傷敵軍30人。」
「胡說,既然打死打傷這麼多敵軍,現場應該有他們的尸體或傷員才對,怎麼連一個也沒有?」
「統制,敵人坐鐵甲列車來的,可能撤退時一並帶走了也說不定。」
「鐵甲列車?炮兵為什麼不開炮?你曉不曉得,老子差點就被炸死!」曹錕想來還後怕不已。
「統制息怒!當時黑燈瞎火的一片混亂,炮兵根本找不到射擊目標,二來,炮口都是指向北邊的山海關,而敵人的炮彈是從東邊打過來的,臨時調轉不易,第三,弟兄們那時也混戰在里面,貿然開炮可能會誤傷自己人。」參謀一見曹錕震怒,趕緊解釋。
「報,京城來電。」機要員走了進來。
「念。」
「特命,在山海關前線的第三鎮、第二十鎮及第二混成協組成第四軍,由曹錕兼任統帥,統一指揮。」
「第二混成協?哪來的部隊?藍天蔚地番號不是已經撤銷了嗎?怎麼又冒出一個第二混成協來?」
「統制,盧永祥不是抽調出去改組第二十三鎮的殘部了嗎?這個番號估計就是他的。」
「差點忘了。他這麼快就成軍了?不是說要休整一個月才能再上戰場嗎?」曹錕看念完電報稿的機要員還沒走,奇怪地問,「還有什麼事?」
「還有一封密電。」機要員掏出另一張紙。「……前電已悉,同意飛機前往前線駐扎,今日下午裝車北運,望妥加安頓,盡快立功……」
「好!」曹錕大喜過望,看來京城方面也很著急,立即指示參謀,「這事由你負責辦好,不許出半點紕漏,特別要加派警衛力量。不能再讓革命黨趁亂偷襲了。」
「是!」
在沈陽地都督府里(剛改地地名),秦時竹又接見了來訪的日本領事︰
「三村先生,今天前來是否為了前次之答復?」
「一點都不錯。」三村掏出公文,「敝國政府授權我為全權代表與閣下簽訂有關協議,這是全權證書。」
「這麼快?我方的答復貴國政府都接受了?」
「基本上沒有問題,有個別細節敝國政府又提出了新的意見,而且不可更改,如果閣下同意,雙方就可以簽署協議。」
「三村先生帶來了最後通牒?」秦時竹有些不悅。
「不不,秦先生。您誤會了,這些新地意見是屬于枝節性的,沒有逼迫的意思。」三村狡辯道,「第一。這個協議屬于秘密協議,不得公開;第二,第二條鐵路的路線走向,敝國政府有建議權;第三,海關關稅一事。敝國表示理解,但出于國際協調,我方不能有所表示,但也絕不阻撓;第四,關稅方面的任何行為都不能損害敝國利益;第五,不得在旅大租界地采取任何軍事行動;第六,……」
「領事先生,既然說明了是秘密協議,我方表示理解。我看,不如不用簽訂書面協議了,用君子協定豈非更好?」秦時竹微笑著說,「其他方面,我沒有意見,可以照此辦理。」
「感謝閣下的爽快。不過這個君子協定似乎……」
「三村先生信不過我嗎?」秦時竹又提起了往事。「當年日俄戰爭時期,我和貴**隊合作也是君子協定。我可是言出必行。」
「可在國際交往中這樣處理似乎不太嚴肅。」
「嚴肅地東西並不一定能得到遵守,關鍵是雙方守信,不然即使是白紙黑字也可以翻臉不認帳。」秦時竹詭秘地一笑,「這種協議如果傳到其他國家耳朵里,恐怕要引起外交糾紛吧。」
「閣下既然如此堅持,行!」三村一咬牙答應了,不能更改是事實,但他得到內閣授權時還有一條可以便宜行事的附加條件,他也認清了形勢,秦時竹的這個條件不答應,其他方面可能都談崩,沒必要因小失大。
「雙方可以先將條款寫下來,待領事先生過目和彼此簽字後再立即燒毀,這樣,既是君子協定,又是秘密協定,可謂一舉兩得。」擔任翻譯地葛洪義又出點子。
「葛先生才智過人,如此甚好。」
「第一條︰日本政府在此次中國革命中采取中立立場,一概不予介入,承認東北人民政府及其下屬軍隊為交戰團體,在東三省範圍內,與清國政府一視同仁,同等對待;第二條︰日本政府堅決反對各國介入東北事務,並保留采取其認為必要措施的權力;第三條︰為感謝日本政府善意中立,待革命勝利後,東北人民政府應該向日本貸款以便修築四鄭線,具體條款可參照新洮路協定;第四條︰新洮路完工後,東北人民政府若要再修建鐵路,日本政府有線路建議權和貸款優先權;第五條︰為促進中日合作,鞍山地區鐵礦交由滿鐵公司和遼陽公司共同合作開采,具體合作事宜,由其商定;第六條︰日本政府理解並尊重東北人民政府對于東北地區關稅使用權的處理,但以不損害日本利益為限;第七條︰待中國政局穩定後,東北人民政府應當聘請日本籍人士以個人身份出任顧問,日本政府應予協助;第八條︰由日本正金銀行出面,提供貸款,總數為1500萬日元;第九條︰……第十條︰……」
看著寫滿協議的紙條化為灰燼後,秦、葛兩人松了口氣,總算把日本搞定,鞏固了後方,就可以騰出手專心對付清廷了,三村也是滿臉堆笑︰日本的利益有了保證,並進一步確立了在東北的特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