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勢 第四卷 逐鹿天下 【第069章】 時局討論

作者 ︰ 月影梧桐

「我看這是黎元洪和袁世凱合謀,排斥異己的獨裁作風的典型表現。」此言一出,還是有不少人贊同。

秦時竹微微笑了笑,沒有表態,而是轉過頭問藍天蔚︰「秀豪,若你現在山西,我給你打個電報,就說李副旅長涉及叛亂,陰謀暴動,讓你馬上殺掉,你怎麼處理?」

「這個……」藍天蔚略一沉吟,「我會向大帥問清楚再動手的,起碼也得有確切證據吧。」

「很好,你不是一個盲從者。」秦時竹繼續問下去,「若是我告訴你,情況緊急,先辦了再說,你怎麼辦?」

「那我多半會拘禁起來,至于殺頭嘛!人死不能復生,還是再慎重點為好。」藍天蔚笑了笑,「我知道大帥可能對我這個回答不滿意,軍人應該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我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地好。」

「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應該說你這個回答很符合我的心意,我希望我的手下,尤其是高級將領對事情要有自己的判斷,在平時如此,在戰時更加如此,一味听從最高統帥的指揮,是打不好仗的。」秦時竹看著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士,又笑了。

「大帥,您問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藍天蔚一陣擔心,生怕秦時竹是在試探他的忠誠度。

「我以一個長官的名義對你下令,你都要仔細斟酌再三,袁世凱身居大總統之位,難道僅僅憑黎元洪一份電報就會殺人。別人相信,我秦時竹絕對不相信袁世凱這麼蠢。」

「所以報界評論袁世凱和黎元洪合謀殺害首義元勛,暴露了兩人名為共和干城,實為共和大敵的真實面目。」張榕認真地說,「袁世凱這個人慣于使用手段,正好借黎元洪這封電報生事,利用這個機會摧殘革命黨人。」

「蔭華,我倒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瞿文選發言了,「黎元洪的電報我仔細研究過。雖然洋洋灑灑寫了張振武一大通罪名,但我看來,無非都是些莫須有地罪名和捕風捉影的解釋,袁、黎二人可能另有隱情,不便公布而已。」

又是一番議論,藍天蔚表態︰「無論證據確鑿否,袁世凱都不應該如此武斷地殺人,更不應該以軍法殺人,張振武人在北京,能有什麼作為?何必這麼急著要殺他?」

「我也覺得中間另有緣故。」林伯渠緩緩地說。「莫非張振武掌握了某些不利于袁世凱和黎元洪的東西?這兩人急于除之而後快。」

「非也,若是張真的掌握了不利于兩人的證據,肯定會考慮到兩人會加害自己而不進京的,但他既然敢坦然進京,說明根本沒有這個顧忌……」內蒙古民政長柳大年不同意這樣的分析。

議論紛紛,沒有形成統一意見,還是把目光轉向了秦時竹……

「兄弟我是這麼認為的,黎元洪要殺張是真,要袁世凱保密也是真,不是黎元洪有什麼把柄捏在他張振武手上。而是張對黎元洪構成了威脅,非除掉不可,于是他想到了借刀殺人,用莫須有的罪名讓袁世凱干這個情……但袁世凱何等梟雄,他豈會看不出黎元洪地目的,但他不但不戳穿。反而立即動手。這是為什麼?剛才巡閱使已經講了袁世凱沒有這麼傻,不會讓人當槍使,他急急忙忙地殺人,目的就是要給外界留下一個印象——此事確實是黎元洪授意,他袁世凱只不過代人受過,縱然有錯,也是過失。」葛洪義分析起他自己的見解來,「但袁世凱為什麼要心甘情願地冒這個風險。承擔過失呢?這絕對不是他要以此來討好、拉攏黎元洪。恰恰相反,他是要利用此事來打擊黎元洪。」

「不錯。很有道理。」秦時竹對葛洪義投去了贊許的目光,「袁世凱做了這件事後,遮遮掩掩,一直不肯出示證據,大凡普通人都以為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矛頭和火力都對準了他,等到群情激憤,袁世凱輕輕一個轉向,就把方向轉嫁到黎元洪身上去了,革命黨尤其是同盟會必群起而譴責黎元洪……張振武只是一個小角色,殺與不殺,對袁世凱都沒有大礙,但若是他能成為打擊黎元洪的有效武器,他袁世凱就非殺不可了,張振武的悲劇在于,他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袁世凱果然陰險。」袁金鎧眨眼道,「若是僅僅將黎元洪出示地電報廣而告之而不殺人,雖然也會對黎不利,但頂多是一個不實誣陷的罪名,黎元洪輕輕松松地就可以誤信人言搪塞過去,張振武得知此事,即便與黎元洪的矛盾加劇,也不能使他袁世凱將黎元洪搜羅之帳下。但現在人死不能復生,黎元洪一個草菅人命的罪行就逃不掉,他袁世凱雖然也會落得一個幫凶的名聲,但卻可以誤信人言搪塞過去,以自己的小過失換來他人的真犯罪,袁世凱這個苦肉計不可謂不高明……」

「現在的情形是,黎元洪和革命黨尤其是同盟會失和,參議院要彈劾他,兩方水火不容,若是袁世凱此時再度出面裝好人,保下黎元洪,必然會使其俯首帖耳,甘心效命,打黎元洪的是他袁世凱,拉黎元洪的還是他袁世凱,這一打一拉之中,黎元洪和同盟會就被離間開來,袁世凱得到了羽翼,同盟會喪失了湖北……」

「這麼說來,袁世凱會力保黎元洪嘍?我還以為他會把他拋出來做替罪羊呢。」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地,黎元洪被老袁一腳踢開,然後他再任命一個新的都督……」

「這樣看來,黎元洪關于辭職的報告不會被袁世凱接受了……」大家都對秦時竹精闢的分析感到由衷地佩服。

「那我們怎麼辦?我剛剛听說中午吳議長來了電報請示如何應對。」袁金鎧問道。

「不錯,吳議長確實發了電報來。」左雨農拿出電報。「上面說湖北各軍將領通電參議院,胡說什麼湖北非有副總統無以有今日。設一旦動搖,議會諸君能否擔此重責,請于二十四小時內電復」

「這是赤果果地威脅!」藍天蔚身為湖北人,勃然大怒,「這簡直是我們湖北人的恥辱!」

「秀豪,不要激動,這說明黎元洪黔驢技窮,不得不采用這樣地招數了。這份電報不用說。肯定是他授意手下干地,看來他也怕了。」

「黎元洪也太不像話了。」藍天蔚想起革命勝利初期,因為他在湖北方面的崇高威望,不少人都邀請他去湖北擔當都督,而藍天蔚本人因為已在北疆落腳,加之覺得黎元洪首義有功,自己千里迢迢地趕去奪位,似乎不太厚道,故而婉言謝絕了各方的邀請,還一再向各路將領說黎元洪的好話。讓他們安心革命,好好輔佐黎元洪。

「秀豪,是不是在後悔當初沒有去武昌接受都督的位置?」秦時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打趣道,「現在還有機會!」

「不不,大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黎元洪太不像話了。氣量小不說,還要用最後通牒要挾參議院,簡直辱沒了共和元勛地稱號。」

「復生兄。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秀豪在湖北廣有人脈,不妨借著這個機會讓他回湖北做都督,雖然是有些難為他,但是這樣一來我們人民黨就可以控制湖北了。」袁金鎧提出了他的建議,此言一出。很多人贊同。當然山西議長梁善濟是不適合表態地,他要是表態,會給人留下和藍天蔚不和,逼走藍天蔚地印象。

「不行,你們這是把秀豪往火坑里推。」秦時竹一說,藍天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從大局來看,他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能增強人民黨在華中的影響力。但對他個人可就慘了。現在地湖北已不是原先的湖北了,他一個人孤掌難鳴。能有什麼作為?

「不要說湖北方面不能接受這個任命,就是接受了,袁世凱也不會答應。他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把湖北分化出來了,現在再落到我們的手里,他會甘心嗎?」

「這倒是!」

「因此,我們面臨的選擇不多,第一,黎元洪必須懲辦,不敲打他,以後還會有更大的事端,就沖著湖北軍界這麼跋扈,參議院也得有點威嚴;第二,我們不適合出面,不然招來更多地忌恨,所以秀豪不適合去湖北;第三,新國會選舉在即,同盟會本來勢力就比我們強大,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讓黃興去當這個都督;第四,更不能讓袁世凱派人控制住湖北,最好在湖北這塊地上,讓他們繼續斗下去。」秦時竹嚴肅地掃視了眾人一眼,「今天上午已經談到了國會選舉,我順便再扯一下選舉的事情,如果不出意料,同盟會改組成國民黨後應該能獲得四成左右的席位,成為國會第一大黨,人民黨很有可能是第二大黨,共和黨估計是第三大黨,人民黨和國民黨是決計不可能聯合起來的,因此,誰要想在國會中佔據多數,非聯合共和黨不可,因此,現在必須給共和黨一個甜頭,讓他們的人出任湖北都督,一來是個順水人情,二來維護了參議院的威信,三來,挖了袁世凱的牆腳……」

「好個一石三鳥之策,主席的見解就是比咱們高明。」袁金鎧連忙迎合,他是憲政和議會迷,听到能拉攏共和黨獲得多數席位,已經高興壞了。

「共和黨能在湖北掌權嗎?」藍天蔚有些懷疑,「若是處理不好,遭殃的是湖北百姓。」

「秀豪,放心吧,共和黨的成員大都是湖北當年地頭面人士,張之洞主政時湖北不也好好的,起碼比黎元洪這麼瞎搞強吧?」張榕寬慰他,「你就別為湖北的父老鄉親發愁啦。」

「若是湖北的關系能和我們緩和,說不定還可以在湖北建立人民黨支部,到時候歸季老的南方局統轄。畢竟,從思想和關系來說,共和黨和人民黨更為接近,這些選票與其讓同盟會搶還不如讓我們搶。」袁金鎧還在琢磨。

「這是個好主意,等會就由潔珊兄打封電報給季老,讓他全盤操作此事,吳議長的電報也由你幫我回了吧。」秦時竹哈哈一笑,「這就是民主討論地好處。」

「好到秦時竹地表揚,袁金鎧比吃了蜜還要甜,臉色都好看了不少。

大家都笑了起來,一個個站起來舒展筋骨,開了一天的會,確實有點累了……

南方的孫中山同樣也牽掛著時局。

孫中山雖然讓出了臨時大總統的位置,但一刻沒有放松政治活動,袁世凱很注意利用孫、黃二人的革命影響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因此不止一次地致電孫中山邀其北上擔任最高顧問,甚至通過第三方或派專人南下邀請,但孫、黃二人都一一謝絕了,袁世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唐、陸內閣風潮相繼發生後,袁世凱為了緩和與同盟會的關系,再次派人到上海殷勤邀請。此時,孫、黃已改變了念頭,認為有必要親自到北方了解情況,調解與袁世凱地關系,就在8月初復電表示願意北上,不過要「稍緩幾天」。

袁世凱大喜過望,特意任命以趙秉鈞為首地高級官員做好迎接準備,騰出外交部迎賓房專供孫中山下榻。但孫中山還沒來得及動身,已傳來張振武被殺的消息,很多同盟會會員義憤填膺,極力反對孫中山北上,認為是送羊入虎口,安徽、廣東、江西紛紛打來電報勸阻,以免誤入圈套。

孫中山對這些勸告沒有放在心上,他對眾人說︰「無論如何不能失信于袁總統,他們皆說袁不可靠,我則以為袁可靠,我必須北上驗證自己判斷地正確與否。」(真不知道是無知還是無畏)

但黃興就不一樣,他因為在殺張風潮中大肆抨擊當局,對是否北上有些猶豫,孫中山倒沒有勉強他,反而勸說他不妨留下,萬一有事,同盟會也有個主心骨。孫中山獨自一人,在袁世凱的迎接專使陪同下,登上了招商局的「平安」號輪船,與其同行的還有居正等1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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