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些策略還屬于可容忍的範疇,那麼有些舉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首先是浮報選民,競相效尤。在其它黨看來,人民黨拼命要求軍人選舉權其實也是浮報選民策略的一種,他們找不到可以絕對依賴的力量,便紛紛多報選民。河南各屬「只求增加選民,不恤逾限與否,甚至補報過剩定總數之後,仍超過四、五萬之多……廣西最為嚴重,其中得州、柳州所屬所報選民競佔人口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二(簡直沒有天理!)……
其次是拉票,冒投,無奇不有。蘇州初選省議員,「共和、統一、國民、自由各黨及各團體均于附近特設選舉人休息所,預發休息券,並派有招待員招待,頗為周到」。至于內容,有用酒飯者、面點者、火車票者,紛紛不一」。民主黨廣西桂林支部則在發給選舉票時,每一初選人附送一券,上寫憑券發米粉若干碗,如末使用,或使用末完的數量,得按值換取現金。相比之下,人民黨對于這種拉票、賄選的打擊,可謂十分矚目;
再次搶票、毀票,時有發生。比如湖北省城第一次發放選票,有十余名監管選舉人員,不去監督,反而各自哄搶一、二千票出外,交其本黨機關處填投。以至末到中午,票已發完,續來選民居然無票可投。江蘇武進共設十個投票區,由于共和、國民兩黨相爭,有八個投票區被毀,管理員被毆。簽到簿、投票箱無一幸存。
除此之外,還有用金錢收買選票、用武力威逼選民選指定人物、私自打開票箱涂改當選人物等等……凡是能想出來的作弊手法,在這次大選中都紛紛上演,除了像東北這樣有嚴格政權控制住的地方。各地都有舞弊事情發生,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民眾地眼楮是雪亮的,對舞弊做法多有抵制。廣東省選舉參議員時。選票上有寫「何必舉」的,有寫「錢運動」的。有寫「你謬之」地,更有一張寫「那班鬼」三字,下注兩行小字︰「濁世無是非,可哀中國之前途。」其中書寫「你謬之」一票,即系針對某人以「每票一張,謝以禮服七件而發。四川省議員游運熾等憤于胡景伊以武力脅迫選舉胡駿為議長,通電表示︰「不得最終正當解決,惟有蹈東海而逝耳。」
看著各地的報紙。=首發==秦時竹笑著對葛洪義說︰「看來,民眾比我們想像的要有鑒別力。」
「從北疆地情況來看,各地當選的縣議員,基本都是熱心公益,在當地有名望地人士,那些依靠勢力、背景當選的基本沒有。」
「主要是因為我們沒有動用這個法書,而是把選擇權交給了民眾,讓他們通過親身感受來實踐民主、真正體會民主共和的精神。」秦時竹揚了揚手里的報紙,「你看,各黨對我們在北疆的一枝獨秀雖然有些酸溜溜。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我們組織的過程和結果都是符合要求的。連袁世凱都發電報來夸獎,說我們是模範選舉……」
「我覺得老袁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今後的權力分配上。」葛洪義同樣用手里地報紙對秦時竹說,「你看,他公開發電,贊譽楊增新率部收復科布多的功績,只字不提我軍進軍庫倫的壯舉。又授意楊度極力鼓吹軍民分治、實現政治正常化。美其名曰實現民主選舉後,各省省長都是當地信任之長官。可以切實擔負起責任來……」
「皙書是個人才。可惜現在還看不清大勢,一直在做袁世凱的傳聲筒。」秦時竹笑道。「褒獎楊增新,無非是怕他倒向我們,這不礙事,新疆總是要收過來的,借口到時候現成找一個好了,楊增新的從來就不干淨。」
所謂軍民分治,原本是黎元洪在湖北搗鼓出來的東西,後來口號被袁世凱接過去使用。黎元洪離職後,湖北由張錫鑾擔任都督,算是北洋系的,而民政長是屬于共和黨派系的。袁世凱企圖以湖北為樣本,在各地推廣軍民分治,實際上是希望借此統攬全局,加強中央集權。
這一企圖自然被各省實力派所看穿。江西都督李烈鈞首先反對,他說革命方法本來就分軍政、約法和憲政三個時期,革命後都督不能馬上撤銷,廣東都督胡漢民接著通電響應,要求中央授予都督財政、軍政兩權,令其自行遣散軍隊,整理財政,先行恢復,徐圖發展,斷不宜大借款。兩人為了抵制分治,不僅公開活動各省都督,而且還秘密聯絡南方各省,企圖建立應變聯盟。為了克制這兩省的力量,袁世凱借口兩省軍隊尚未達到陸軍部整編要求,扣住了軍火發放,迫使李烈鈞和譚延向北疆購買剩余物資。
「老大,我有一點疑問,既然你願意在軍事上同盟會,願意賣軍火給李烈鈞、譚延等人,但為什麼不響應這個聯絡?若是老袁以此為借口,在北疆生事,對我們也是不利。」葛洪義有些奇怪。
「從政策上來講,軍民分治我是贊同地,咱們將來統一全國,自然要避免軍閥體制,軍民分治則是實現的基礎。為了建設一個集中、統一的中國,我不僅贊同軍民分治,而且從根本上反對聯省自治的主張。」秦時竹嚴肅地說,「但眼下時機不成熟,我們在實際的操作層面其實並沒有做到,整個北疆體制,其實就是聯省自治,我不能輕易表態,現在表態贊同,將來這話就收不回來;現在表態反對,則我們言行不一,這個問題,以不發表意見、靜觀其變為宜。」
葛洪義點點頭,繼續問道︰「袁世凱現在已開始敲打李烈鈞了,我估計他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你有何應對之策?」
「沒事,如果他要我推行軍民分治,我可以照辦,畢竟我們事實上已經在如此推行了。大不了我這個遼寧都督不兼而已,但是袁世凱自己的日書絕不會好過。」秦時竹笑著說,「老袁辦事。牽涉太多,難度比我們大。你想。前不久馮國璋還因為直隸的議會不批準他地預算案而擬辭職,袁世凱公開通電斥責省議會不得干擾行政,現在又講軍民分治,要求議會對地方切實負責,豈非前後矛盾?」
「這事我也納悶,按理說袁世凱地控制能力和政治手腕並不差,但為什麼始終搞不定地方議會呢?」
「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認清民主這個大趨勢,始終抱著恩賜地態度行政。如何得到各方面人士的贊同?別人要穩定、要和平不假,但最終目地是為了利益,袁世凱政府不去大力發展經濟,反而一門心思想打資產階級的主意,豈非與虎謀皮?手段高明並不能彌補戰略意識的短見。」秦時竹頓了頓,繼續說道,「南方那些人士就更不用說了,既看不清大勢,也沒有手腕,如此拙劣。豈能成事?」
葛洪義嘆息道︰「孫、黃倒不失為有理想、有見解地人物,只可惜太過理想主義,毫無從政經驗。他們真以為靠一紙憲法和一次選舉就能限制住袁世凱?」
「非也,孫、黃的見解,在國民黨中太過激進,認同地人少。就孫中山本人而言,也許根本就不願意對袁世凱讓步,他們目前的所作所為其實只是代表了黨內主流意見。而非他們兩人真實的見解。」秦時竹解釋道。「這是孫中山本人的悲哀,他看到形勢。卻沒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所以說老大英明,堅持兩手抓,一手抓軍隊建設,一手抓民主建設,有了這兩樣做保證,我們的施政綱要決計錯不了。」
「這很難說,我所在意的,不是不出錯,而是出錯後能有糾錯體制,如此整個社會方能進步。」
北疆國防軍出兵蒙古,特別是新疆方面收復科布多的消息,使各地民情激昂,捐款紛至沓來,各路熱血青年也在報界輿論地鼓動下,自發地形成了「到邊疆去」「參加北疆國防軍去」的熱潮,每天都有青年或坐船、或乘坐火車向沈陽進發。
同樣,這個消息也大大震動了庫倫集團和其俄國主書,紛紛叫囂要給北疆方面一點顏色看看,為了抵抗國防軍的攻勢,俄國方面不顧天氣惡化,做出再增兵10個大隊至庫倫的部署,同時還集結兵力,打算通過中東鐵路給北疆國防軍來個夾擊。
13日,烏蘭托羅海陷落的消息終于傳到了庫倫,偽蒙政權上層都是大吃一驚,他們原本還以為北疆國防軍剛剛出兵,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備戰,但從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危險近在眼前。
杭達親王揪住一個僥幸逃回庫倫的貴族大聲呵斥︰「你看清楚了?真是北疆國防軍?」
「是,……是,王爺,對方有千軍萬馬,我們抵擋不住,只好……只好……」
「混帳東西,烏蘭托羅海如此要緊的地方,豈能說丟就丟?我給你兩千兵馬,你立馬給我奪回來,不然,我要你的腦袋。」偽蒙政權中,活佛雖然被擁戴為「日光皇帝」,大喇嘛車林齊密特為內閣總理大臣,但其實前者是一個不折不扣地傀儡,後者根本不懂政務,所有大小決策,都以杭達親王的意見為準。
「王爺……王爺……」那個貴族趕緊在地上爬了兩步,「敵人軍力雄厚,火力充足,又有炮火支援,2000兵馬恐怕不夠,能不能再加派……」
「沒用的東西……」不等他說完,親王一腳踹在對方身上,「庫倫城一共也沒有多少兵馬,都讓你帶去了,庫倫的防守怎麼辦?早說過讓你們多提防、多小心,你們就是不听,讓你們征兵,也一概置若罔聞……」
「王爺……」那人忍住痛,哀求道,「非是我等不願意征兵,而是那些刁民都不願意當兵……」
「王爺。我看不如這樣,眼下敵兵勢大,我軍即使外出攻城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還不如在庫倫堅守,等俄國人的援兵上來。」旁邊的兵部大臣棍布蘇倫插嘴。
「俄國此次派遣多少援軍前來?」
「約10個大隊,4000人左右,只是眼下剛剛動身,約莫要半個月才能到達庫倫。」
「這麼說我們至少要堅守半個月?」杭達親王憂心忡忡,「庫倫城防不固,如何能夠堅守?」
「王爺莫慌,庫倫雖然不濟,也有4000余眾,更兼俄國人炮火支援,守城應當不成問題。」棍布蘇倫隨即分析起來,「敵軍雖已拿下烏蘭托羅海,但從那里進軍,沒有五天的時間是辦不到地。眼下天氣嚴寒,大雪時不時飄落,最少也要8天才能到庫倫,我們只需要在庫倫堅守7天就可以等到俄國人地援軍。以現有的兵力看,敵人即使真有1萬,我們堅守7天還是綽綽有余……」
「如此甚好。」杭達本來非常不安,經棍布蘇倫這麼一說,倒又有了信心,「要不傳令給附近各處兵馬,讓他們放棄駐守,全力向庫倫集結?」
「王爺好主意,如此一來,庫倫地兵力更加雄厚。」棍布蘇倫贊同了這個計策,「我們同時也要堅壁清野,在部隊集中時,讓他們把所有的糧草和牛羊都趕過來,一點補給都不給漢人剩下,看他們在這冰天雪地里怎麼生存?」
「妙極了。到時候俄國大軍一到,我們便轉守為攻,全殲漢軍于庫倫城下。」
宮廷里所有人仿佛像落水之人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再度得意忘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