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秦時竹在總統府會見了從日本回國的孫中山,孫中山這次回到北京,並沒有得到第一次來北京那種聲勢整天、夾道歡迎的場面,負責接站的左雨農連聲對幾人說抱歉,招待不周等等。胡漢民雖有不悅,但孫中山絲毫不以為意。他對左雨農說︰「場面熱鬧與否,對我沒有影響,袁世凱的場面越是熱鬧,我現在覺得他的所為愈發虛偽,沒有大批人馬前呼後擁,我們正好可以觀察北京的民情。」
黃興在回答記者提問時也道︰「執政邀請我們前來共商國事,已說明來他的誠心,至于歡迎儀式等不過繁文縟節,現在執政操勞國事,哪有如此多的精力分神?這種接待方式,一來可以節約經費,二來也不會驚擾市民,我看很好。」
有記者問道︰「請問孫先生,此次再次進京,心情與第一次前來有何不同?」
孫中山笑答︰「地方還是這個地方,但形勢已不同以往,反對共和、妄行獨裁的人物已被打倒,革命在更深一層的領域取得來勝利,我由衷地感到高
也有記者問道︰「此番秦執政邀請諸位先生前來共商國事,必然事關重大,能否對輿論界稍微透露一二?」
孫中山笑了︰「我們剛剛抵京,還未來得及和秦執政商談,透露自然無從談起,但今後我相信新聞界會陸陸續續知道詳情的,畢竟這是國事,大家都有知情權。」
「10月9日就將舉行正式大總統選舉,請問孫先生參選的綱領是什麼?」
孫中山停下腳步︰「我已經決定不參加此次的總統選舉,過問國事、為國出力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並不一定要擔任大總統,復生干得很不錯,我他擔任正式大總統一職。至于我,可能還是會著力于發展鐵路建設。」
記者听到此言都有些驚訝,轉頭又問黃興︰「那請問黃先生什麼態度呢?」
黃興爽朗一笑︰「我和孫先生的想法一樣。」
記者不死心,追問道︰「國民黨作為議會第一大黨,難道此次就不推選候選人參與總統角逐?」
孫中山嚴肅地說︰「國民黨雖然是第一大黨。但兄弟認為問題是很多地。二次革命中已經暴露了不少。今後要努力加以建設。成為一個真正合格地民主政黨。至于參選一事。本黨同志也許有不同地看法。作為黨地一員。我可以選擇自己地道路。保留自己地意見。我們黨地同志如果願意參加總統競選。我也不反對。」
有記者迅速發稿︰「……孫黃抵京。均稱無意參加總統競選」
在駛往總統府地馬車上。胡漢民低聲抱怨孫中山︰「先生。您不該這麼早就宣布退出總統競選地。我們黨還沒有召開會議決定呢。您這種表態。已使我們處于被動狀態……」
孫中山笑著反問道︰「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有獲勝地把握?國民黨一盤散沙。能維持一個團結地局面已經不易。我看還是扎扎實實地把黨建設好。在議會一樣能發揮作用。我這麼多年地革命。爭地是一個民主共和地中國。不是爭個人地權勢地位。如果我是那樣地人。在南京時期我就不會同意把總統讓給袁世凱了。」
「逸仙說得有道理。秦復生雖然對我們很熱情。但人民黨和國民黨之間地積怨並沒有化解。如果我們擺出參選地姿勢。只能是激化矛盾。現在地中國。以安定團結最為要緊。廣大民眾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黃興憨厚地說道。「至于秦時竹為人究竟如何。我看不妨靜心觀察。我們不能胡亂猜忌一個對革命有功勞。有貢獻地人物。」
「諸位先生。總統府到了。秦執政正在辦公。馬上就出來迎接。」左雨農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上。對孫中山等人地談話並不知情。
孫中山等人剛剛下車,就看見秦時竹和一幫內閣成員快步出來,秦時竹隔著老遠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孫中山上前兩步,緊緊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早已等候多時的記者不失時機地拍下了這個場面。
「孫先生。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秦時竹一邊用力地晃動右手。一邊對孫中山致以親切的問候。
「托復生的福,我過得很不錯,你還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啊。」
秦時竹微笑著與黃興握手︰「今日再次得見克強,時竹有幸。」
「復生兄客氣了。」黃興憨厚地笑著,「我也是早就盼望和你見面了。」
眾人紛紛握手致意,場面好不熱鬧,寒暄畢,眾人進入了事先已經安排好的會議室。
賓客落座甫定,秦時竹就風趣地說道︰「兄弟前兩天剛剛發了邀請地電報,孫、黃等諸位先生就快步前來,真是動作神速,兄弟我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執政客氣了,我們雖然在日本,但心中一直牽掛著祖國,因此一接到你的電報,就飛速趕來了,倒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這一路顛簸,一路風浪,諸位辛苦了。」
「執政操勞國事,維持大局,您也辛苦了。」
隨後舉行的歡迎宴會上,秦時竹高舉酒杯,說道︰「為歡迎孫先生、黃先生等公遠道歸國,請諸位滿飲此杯!」
孫中山也隨即起立,舉杯道︰「為表示對秦執政推翻獨裁政權,恢復共和體制的敬意,請諸位滿飲此杯!」
酒杯相踫,發出響亮的聲音,酒花四濺,洋溢著熱情的談話……自然,酒席上是不可能有真正實質意義上的談話的,秦時竹、孫中山只是對各方致以了問候,對彼此近來的工作作了描述,陸尚榮特意向眾人講述了突擊隊突擊總統府和國務院地戰況。听得大家都是唏噓不已。
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10點左右,眾人才依依惜別,秦時竹拉著孫中山的手說道︰「諸公下榻之處,時竹已命人安排妥當,就在國賓館。諸位遠道而來。必然鞍馬勞頓,今日還請早些休息。」
孫中山滿臉紅光,搖手道︰「兄弟雖然累了,但一看見國內這良好地氣氛和安定的局面,心里便寬慰了不少,此刻也不覺得累了,倒是有滿腔的話語要和復生講。」
「孫先生還是老樣子,為了國事奮不顧身。」秦時竹笑了,「如果先生不嫌棄。今日就下榻在總統府,我與先生秉燭夜談。」
孫中山風趣地說道︰「我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執政夜不歸宿。只怕嫂夫人責怪。」
秦時竹哈哈大笑︰「先生過慮了,夫人此刻正在南洋訪問,無暇責怪我;縱使在京,也自然能理解我的……」
孫中山一愣,隨即大笑︰「那我就打擾了。商量的結果,孫中山和黃興留在總統府與秦時竹進行會談,這三人加上第二天趕來地張謇,被稱為民國第二次「四巨頭會議」,唯一不同的是。第二次地主導者已換成了秦時竹。
由于彼此打過交道,一開場地會談就比較開門見山。秦時竹首先介紹了國內的政治局勢︰
「兄弟前些天蒙議會諸君信任,擔負起臨時執政地責任,履行過渡時期的臨時圓首職責,並且對內閣進行了初步改組……」
「復生用人,完全以國事和能力為準繩,沒有摻入個人好惡,我和克強都是佩服的。」
「議會還同時決定,在10月9日。也就是國慶前一天舉行正式大總統的選舉,雖然時間上有些倉促,但考慮到國家圓首不能長期缺位,故不得不盡快舉行,這一點還請孫先生諒解,並請孫先生對國民黨諸君做些解釋。」
孫中山和黃興相視一笑︰「我們倆來地時候,已進行了商議,我們認為,執政的做法和議會的決議是符合實際政治需要地。沒有什麼可指責之處。而且民主表決,完全是正當、合理的行為。我和克強在下車的時候。已經對新聞界表示了不參加總統大選,全力復生擔當重任的態度。」
秦時竹心頭微微一喜,雖然他早已猜度到孫、黃倆人的態度,但這種說法由他們親自說出來,意義又不一般。「兩位的高風亮節時竹一貫是欽佩的,此事還請慎重考慮,我時常感到個人力量渺小,執掌經驗不足,期望更有能力者當之。」
「復生兄過謙了,論功績,你在辛亥和二次革命中,為共和民主的確立立下了不朽功勛,論能力,你擔當北疆巡閱使的過程中將東北治理地相當完善,論品格,你謙虛謹慎,禮賢下士,眾人對你的影響都頗好,論影響,這數十萬國防軍和人民黨都是明證,這總統的位置,你來擔當最為合適。我和孫先生鬧革命多年,聲勢不小,成績不大,我本人常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黃興認真地說道,「誠然,我們黨內的同志對你不了解,可能說了過頭話,但孫先生和我都是你的,我們是真心希望你能把中國的事情辦好,只要你能辦好,不要說這一任的大總統,我們還要你連任,希望你干個三十年,使中國的面貌能完全得到改觀。」
「大選地事情,咱們那就先說到這里吧,明天季老就要來了,梁卓如等社會賢達也將拜訪諸位,那時候再行商議更好。」秦時竹誠懇地說道,「內閣剛剛走上正軌,為了有一個新氣象,作出了一些決議,我先向兩位通報一下。」
孫、黃听到「禁令三條」的內容後,大為叫好,贊嘆道︰「我們完全贊同,不僅贊同,而且要告誡全黨認真貫徹執行。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如果連這三條都做不到,不配稱為革命者。」
對于國防軍的改組動議、國防力量的整編思路、發展教育的思路,孫、黃也是止不住的喝彩。
話題說著說著,就牽涉到袁世凱身上來了,秦時竹感嘆道︰「我原本以為項城是個人物,現在看來,當時被他蒙蔽了。」
「我們也被他蒙蔽了,以致于遁初…興想起宋教仁被害的場面,不禁有些難過,「可憐遁初,到了臨死的時候,還不知道就是這個一直口口聲聲稱兄道弟地人是殺害他地主謀。」
「遁初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不過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兩位節哀。具有諷刺意味地是,袁世凱死在我送給他的飛艇上,上面那幾個天下為公的大字,卻還墨跡鮮明呢。」
「這是陰謀家應有的下場。」
「關于宋案,議會已經組成特別法庭進行審理,相信會給國民黨諸君、給全國民眾一個交待。趙秉鈞在自白書里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審判嗎,無非是更加落實,我們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秦時竹對黃興道,「由于此案涉及面廣,到時候可能還要請克強兄出庭作證。」
「那是自然,自然,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孫中山感嘆道︰「民主共和的時代,我們既要培養新時代的精神,又要養成對法律、憲政的崇敬,對袁世凱的審判,不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審判,而是正義對邪惡的審判,我期待著通過這一行動為民國將來確立一個好的開端。」
「說到此事,兄弟也深為贊同中山先生的意見。當下,除了一般性的事務外,最最重要和關鍵的還在于憲法。兄弟雖然稱不上憲政專家,但對于西洋各國的體制還是有所耳聞的,我認為三權分立、共和民主精神最理想的,還首推美國。」
孫、黃表示贊同︰「我們也希望以美利堅的政治精神來改造中國。」
「但目下有一個弊端,即現行的《臨時約法》所確立的責任內閣制,兄弟認為並不適合中國國情,還是應當仿效美國,確立總統制。」秦時竹適時把這個話題拋了出來,「當然,某些人可能有不同意見,認為我秦時竹想做個大權獨攬的總統,對此我只能說,我的建議完全是出自公心,不知兩位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