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了解一下大致的表現,如果可以,我先擬提升為上尉艇長然後送去德國深造。英國既然對我們關門,向日本取經也不可取,只有面向德國了,希望能用5-6年的時間,培養出海軍的中堅力量。」秦時竹認為,中國海軍將來第一個也是2年之內最大的假想敵必然是日本海軍,而中日之間的海軍差距遠遠大于英德海軍之間的差距,如果能借鑒到弱勢一方的戰略、戰術,自然是相當有益的,相反,英國海軍那種老大心態、進攻至上的指導思想並不一定適合中國。
葛洪義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帶著幾分疲倦的神色道︰「今天的任務總算是差不多了,不過薩次長和程副總長怎麼還沒有消息傳來?」
「蔣百里也去半天了。」何峰擔心地問道︰「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還真讓何峰給料著了,薩鎮冰、程壁光和蔣方震倒沒有出事,但幾人卻被結結實實地氣得不輕。方才憲兵隊和特警在盤查過程中,和若干艦艇軍官起了沖突,這伙軍官大概狂妄已久,听得有人前來盤查軍紀,居然敢煽動手下水兵,扯直了公鴨似的嗓門直喊︰「弟兄們,操家伙!他娘的,陸上的也敢來管咱們水里的閑事?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就不知道俺們海軍的厲害。」
這幫水兵,有的喝得醉醺醺,有的正在賭錢,本來都有些忑忑,听當官的這麼說,頓時拿棍子的拿棍子,操水管的操水管,隔著營帳和外面的憲兵隊以及特警對峙起來。
憲兵、特警手中都是有槍的,當下也不客氣,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這些人說︰「海軍兄弟們,今夜奉命勘察軍紀。希望你們配合,持械對抗是死路一條,你們最好把手中的家伙放下。」
本來眾人有些猶豫,又是那軍官躲在人堆里用破嗓子喊︰「弟兄們,別听他們胡說,要勘察軍紀也輪不到他們。湯次長、李司令都說過放我們假,要放下家伙也要等上頭地命令。」
就這樣,雙方一直對立起來,直到海軍司令李鼎新到來,對峙的氣氛才有所緩解。
「你們是干什麼的?為什麼到海軍行營來鬧事?」李鼎新帶領人馬匆匆趕到後,也不問青紅皂白,劈頭就質問帶隊的憲兵少校。
看見對方掛著海軍中將的軍餃,憲兵和特警倒也沒有造次,少校敬禮後說道︰「報告長官。我們是總政治部直屬憲兵隊和內務部特警,奉大總統之命前來勘察軍紀,請您命令您的手下放下家伙、服從勘察。」
「胡鬧。我怎麼不知道有軍紀勘察這件事?」少校只感到一陣陣酒氣噴在自己臉上,看來這個司令喝得不少。
躲在人群中那個軍官更得意了。起勁嚷嚷︰「弟兄們。連司令都說不知道呢……」
少校看著那家伙地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但情緒上還是保持著極大地克制︰「長官。這次勘察。完全是奉大總統、葛副總理、蔣主任等諸位長官地命令。對海軍行營進行突擊勘察。希望您能夠諒解。」
一陣寒風吹來。李鼎新地酒勁也過去了不少。意識到了某些不妥。但看看四周。海軍系地人都盯著自己看。這時要是示弱。以後恐怕就不用在海軍混了。本來資歷尚淺不孚眾望。這這麼一鬧騰只怕更加灰頭土臉。
「既然勘察……本司令已經在此。我會下令勘察地。煩請回稟總統和諸位長官。就說我李鼎新一定將勘察結果匯報上來。」李鼎新一邊說。一邊還給下面地人使眼色。意思他們配合。
看著對方這個樣子。少校也無話可說。他既不能讓李鼎新單獨勘察——這明顯就是讓他包庇下屬嘛!又不能公然表示反對。只好委婉地說︰「請長官見諒。我們職責所在。不得不厲行勘察。長官若是願意。可以在旁邊指導我們……」
對方雖然一口一口「長官」。但言語中絲毫沒有多少客氣地表示。李鼎新只感覺火一團團地往腦中涌。酒精地刺激使得他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罵︰「混蛋。你居然連本中將地話也听不進去?」
「對不起長官。」少校不卑不亢地說,「這是卑職職責所在,雖然您是中將我是少校,但憲兵隊為了維護軍紀的嚴肅,並不會介意誰的軍餃大小,軍紀面前人人平等。」
「你……」眼看雙方地沖突一觸即發,薩鎮冰、程壁光和蔣方震等人匆匆忙忙趕到了現場。
「都給我把家伙放下!成何體統?還有沒有軍法尊嚴?」薩鎮冰不愧是海軍圓老,他一聲怒吼後,對峙的水兵都乖乖放下了家伙,在蔣方震示意下,憲兵隊也放下了槍口,在外圍擔任協助任務的特警早就急得想自己上陣,奈何名分不夠,只能干瞪眼著急,現在也只好如法炮制。
「李鼎新,怎麼回事?」薩鎮冰鐵青著臉。
「薩次長……他們……他們仗勢欺人。」在薩鎮冰面前,李鼎新換上了一副委屈的面孔。
「放肆……憲兵勘察軍紀,本來就是份內之舉,你們端起家伙就算是迎接勘察?」薩鎮冰聞到了李鼎新身上傳來的一陣陣酒氣,惱怒地說,「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堂堂一個中將也這麼糊涂?你看看你,海軍都讓你帶成什麼樣子了?」
「次長,這也不能全怪我啊!海軍艦艇維修,將士們難得放松放松,也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再說軍紀勘察沒有事先通知我們,整個搞突然襲擊,真不知道唱得哪出戲!這中間完全是誤會,誤會嘛!」
「誤會?你喝得這麼醉醺醺也是誤會?要是事先通知你,你是不是又要搞出官樣文章來蒙騙我?」薩鎮冰指著李鼎新的鼻子一頓數落,「我明白告訴你,海軍整肅是總統親自布置進行的,特意安排專列來視察海軍。葛副總理、陸總長等都在行營視察,難道他們地決策都錯了嗎?」
「卑職不敢。」李鼎新的酒已醒了大半,心里發虛。不敢直接看薩鎮冰。
「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薩鎮冰看看周圍,「請憲兵隊繼續執行公務,我們去行營司令部。」
蔣方震問程壁光︰「這個李鼎新有點不太像話,海軍中怎麼有這號人物?」
程壁光苦笑一聲︰「是劉冠雄向袁世凱推薦的,大概自恃反正有功,得意忘形。」
司令部里。李鼎新跟換了個人似的,又是熱情招呼,又是噓寒問暖,絲毫不像剛才表現得那麼強硬,一個勁地對眾人點頭哈腰,這等討好的神情只能讓蔣方震更為反感。
「海軍怎麼只有這麼點人?湯薌銘呢?海軍行營不是他負責的嗎?」
「湯司令去葫蘆島基地視察了,這里由我負責,卑職糊涂,請次長、蔣主任和程副總長恕罪。」李鼎新這會的態度倒比小學生還要老實。「海軍官兵基本都在這里,不在地部分很多是請假回家探親了……」
「回家探親?那也不能少這麼多。」程壁光倒吸一口冷氣,「我看著模樣。似乎少了2000人都不止。」
「是……是好像少了這麼多人,大概有近300鼎新怕眾人面上不好看,趕緊解釋,「他們都正式請假過的,從辛亥年到現在,海軍一直有任務,海軍將士很多都沒有回家探親,趁著這次機會我就想讓大伙放松放松……」
「放松?」薩鎮冰用手指敲擊著桌子,「你看看。都讓你放松成什麼樣子了?光是門口警衛就抓了100來個吃喝嫖賭地海軍將士,海軍的臉都讓他們丟盡了。」
「啊!」李鼎新僵在那里,半天不能動彈。
薩鎮冰越說越氣憤,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艦艇檢修,本來是給海軍一個休整的機會,你們要放松我不反對,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你看看,軍紀都松弛成什麼樣了……連三條禁令都有人敢違反。我問你們居然還敢遮遮掩掩、欺上瞞下……」
「大總統、葛副總理、陸總長、何主任到!」
李鼎新暗暗叫苦,這才叫在劫難逃。
看著秦時竹等人陰沉的臉色,李鼎新只能硬著頭皮晉見,自然也免不了把酒氣噴在眾人地臉上,秦時竹對他本來就有幾分厭惡,此刻的不良印象更是加深了一層。
「不知總統到來,卑職未曾遠……」
「算了,算了……」秦時竹擺擺手,「我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你是不是也要擺出官樣文章來糊弄我?」
李鼎新琢磨著這個語氣不對。額頭直冒冷汗,心里不停地打鼓。
「湯薌銘呢?他今天在行營嗎?」
不提湯薌銘還好。一听提及這個,李鼎新恨得牙癢癢,湯薌銘啊湯薌銘都是你把這爛攤子甩給了我,不然今天哪會如此狼狽?心中忿恨,口中卻不便明說,只能回答︰「他去葫蘆島基地視察海軍基地建設情況,大概有半月了……」
「這麼說這段時間都是你負責嘍?」秦時竹一拍桌子,「你看看你,你把海軍弄成什麼樣子了!!」
語氣之凌厲,前所未有,李鼎新結結實實地嚇壞了,口中吞吞吐吐︰「卑職……卑職知錯了,不過……不過卑職也有委屈啊。」
「委屈,你還敢和我說委屈?」秦時竹冷笑兩聲,「海軍反正歸來對討袁護國的勝利是有貢獻的,這我們大家都承認,但這難道就能成為居功自傲、無法無天的理由?我對海軍素來重視,一方面營建基地、修繕船只,另一方面給你們上上下下把拖欠地薪水都給發清了,還讓全體將士休整……你們就這麼對付我?」
「卑職……卑職確實按照總統和次長地命令開始了休整,只是……只是有些人約束不住自己。」
「有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啊?」秦時竹看他還想避重就輕,質問道,「門口守備營里關押了違反三條禁令的官兵累計有一百余,連守備官兵都知道每天陸陸續續進出海軍行營地幾乎沒有人是公事,你一個海軍中將還不清楚?光這一條治你一個失察就夠了……」
李鼎新猶如挨了一悶棍,搖晃了半天,差點雙膝一軟跪下來。
「李鼎新,我且問你,海軍這麼多官兵,都在行營中嗎?怎麼我這一路上過來,感覺缺員甚眾呢?」
「稟陸總長,大約有3000余將士回家探親去了……」
「這麼多啊?他們都請了多久地假?」
「按照薩次長的意見,凡被批準休假的將士準假一月,少尉以下水兵由艦長簽字同意,軍官需由艦長同意再報請司令部簽字認可,基本上都是湯司令在地時候簽字的……」
幾番問訊,秦時竹等人又明白了海軍中有很多人逾期未歸,他的眉頭擰得更厲害了……
這一晚,恐怕是李鼎新醒酒醒得最快的一個夜晚,眾人剛剛走後,他終于徹底地清醒過來,後背上已是冷汗連連。
「總統,今晚怎麼辦?」蔣方震臉色凝重地表示,「軍紀勘察的情況很不理想,我怕發生變故。」
「海軍方面,我不相信會有什麼動靜,憑李鼎新的能耐還不至于,倒是如何善後需要動腦筋。」
「雖然如此,不可不以防萬一。」葛洪義插嘴道,「我看今夜勘察完畢後將名單統計起來,但不具體負責處理。先由特警和憲兵接管海軍軍火庫,防止發生意外,守備部隊負責看守,一旦有事厲行彈壓。」
「那就按這個意見辦吧,我們現在回專列去,商討一下海軍軍官的改組和換血行動,明日召開大會公布……再不換血,海軍就完了。」
薩鎮冰、程壁光默默無言,都這樣子了,還能說什麼?
葛洪義搖頭嘆息︰「海軍怎麼能夠墮落成這樣子?若不是還有學校那一點欣慰,我幾乎要完全失望了……」
對海軍的突擊檢查是雷厲風行的,對海軍地整肅,手段自然也是空前的。眾人回到專列後,心情很是沉重,在花車里的會議桌前,都沉默了好一陣子。
「百里兄,你談談初步的處理意見吧。」
听得秦時竹點將,蔣方震拿出了他的處理意見。